【山大国际观察】英国加入CPTPP对东亚及中国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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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8 17:14
山东
潘雨晨，山东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助理研究员；杨灿，山东大学东北亚学院科研助理在全球化的浪潮中，区域经济合作组织成为塑造国际经济新秩序的重要力量。对亚太地区来说，《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涵盖了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智利、新西兰、新加坡、文莱、马来西亚、越南、墨西哥和秘鲁11国，于2018年12月30日正式生效。作为亚太地区最具影响力的自由贸易协定之一，CPTPP不仅促进了成员国之间的经济合作，也为全球贸易规则的制定提供了新的范本。2024年12月15日，英国正式加入CPTPP，成为第一个加入该协议的欧洲国家。同时，这也是英国脱欧以来第一次达成的最大贸易协定。根据商务部数据显示，CPTPP的初始成员国共覆盖近5亿人口，而自英国加入之后，CPTPP成员国的GDP总和将达到12万亿英镑（约合15.7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比重增至15%，不仅为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和投资合作提供了新的机遇，CPTPP的经济版图也将从太平洋延伸至欧洲，其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和影响力随之增强。然而，英国加入CPTPP对东亚地区以及中国可能产生何种影响，这一变化如何影响国际贸易格局以及地缘政治平衡，中国在这一新形势下应当如何应对，这些问题都值得深入思考和分析。CPTPP是一个以服务为重点的贸易协定，英国作为全球第二大服务提供国加入CPTPP，能够为东亚国家提供更多的服务贸易合作机会，降低贸易壁垒。尤其是脱欧之后，英国有加强多边经贸合作的内生需求。根据商务部数据显示，预计到2030年，英国对CPTPP的商品和服务出口额将从2019年的570亿英镑增至940亿英镑，增长率为65%。同时，作为全球第六大经济体，英国加入CPTPP能为东亚地区带来更多的市场和投资机会，吸引外资进入，东亚地区将成为更具吸引力的投资目的地。CPTPP成员国分布在不同的地区，具有不同的产业优势。英国加入该协定后，成员国之间的产业联系将更加紧密，形成更加完整和高效的产业链，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然而，英国作为区域外大国加入CPTPP，如果其在CPTPP中占据主导地位，会使原有的区域合作格局发生变化，导致成员国利益受损，而非成员国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市场准入壁垒，从而导致区域经济合作进程的分化。加入CPTPP后，英国向其他成员国出口的99%以上商品可享受零关税，包括奶酪、汽车、巧克力、机械设备、威士忌等主要出口商品。成员国之间的贸易成本大幅降低，英国商品在成员国市场上相比非成员国商品的价格更具有竞争力，贸易和投资可能从非成员国向成员国转移。因此，英国加入CPTPP不仅会加剧CPTPP成员国与其他东亚国家之间的竞争，也会增加成员国之间的竞争压力。尤其是英国的服务贸易、农产品出口等优势行业，例如在向东亚地区出口家禽和乳制品等货物方面，英国是出口大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强劲的竞争对手。然而，虽然东亚市场的竞争压力会加剧，但同时也为东亚地区的消费者提供更多选择，增加消费者福利。一方面，英国作为CPTPP成员国，可以与东亚国家建立更紧密的贸易和投资关系，贸易便利化条款、强化的服务承诺和其他规则都有助于加强成员之间的供应链关联程度,共享信息和资源，提前预测市场变化，提高供应链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另一方面，英国与CPTPP成员国在汽车制造、绿色能源、制药等领域的合作，能为CPTPP成员国提供多元化的供应链选择，减少对单一市场的依赖，增强经济的弹性和抗风险能力，但也会降低中国在CPTPP供应链中的参与度。以汽车制造业为例，英国拥有欧洲最多样化和产量较多的汽车生产和装配基地，零部件本地化采购市场达40亿英镑规模。在符合原产地规则的前提下，成员国可以进口英国的汽车发动机并生产成完整的汽车，然后以优惠的关税条件向任何成员国出口汽车。CPTPP的原产地规则允许符合条件的商品享受较低关税，这有助于扩大成员国之间的供应链联系，但中国不是CPTPP成员，无法享受关税优惠，在此领域的供应链合作中可能产生被替代的风险。英国加入CPTPP不只是为了获得贸易优势，政治利益也是其考虑的重要因素。随着亚太地区地缘政治的重要性不断提升，英国外交战略重点逐渐向亚太地区倾斜。在中美博弈全面化、常态化的大背景下，英国作为美国的重要盟友，加入CPTPP带有美国“印太战略”的色彩。中国作为新兴大国的崛起，显著增强了其在东亚地区的战略地位，这对既有国际秩序与力量平衡构成了新的挑战与机遇。英国可能会利用其CPTPP成员身份，通过与CPTPP成员国的贸易和投资合作加强与东亚地区的经济联系，从而加深政治和外交联系，进一步增强东亚地区的存在感和影响力，平衡中国在东亚地区的力量。近年来，以自由贸易协定为主的区域经济合作成为新一轮国际经贸规则制定的主导力量。CPTPP是亚太地区达成的首个大型自贸协定，作为新一代自由贸易协定的重要代表，对国际经贸规则的演进具有重要影响。英国加入CPTPP有助于增强其在国际事务的影响力，在全球贸易格局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英国加入CPTPP，虽然无法改变现有条款，但可以通过参与协定条款的审议及与申请加入的经济体进行磋商，间接推行有利于自己的规则标准，提升其在国际经贸规则制定中的话语权。英国深度介入亚太经济的进程，也是中英增进合作、密切联系的契机。虽然中国没有加入CPTPP，但CPTPP成员国RCEP成员国有着广泛的重合，日本、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国家均为CPTPP和RCEP的成员，中英两国借助这两个自贸协定能够加强间接关联，形成更多的合作机会。以越南为例，越南是制造业转移的热点地区，CPTPP和RCEP的市场准入和国民待遇等为中英两国投资进入越南市场提供了优惠条件，中英企业可以在越南建立合资企业，进行品牌建设与技术的合作，将生产的产品出口到其他CPTPP和RCEP的成员国。2021年9月16日，中国向CPTPP保存方新西兰提交了正式加入申请，然而这只是完成了第一步，CPTPP委员会尚未启动中国的加入程序以及之后的工作，中国的申请也没有得到所有成员的认可。英国作为非亚太地区国家成为第一个加入CPTPP的域外大国，其在启动加入谈判之前，就利用G20、WTO等多边国际平台加强与CPTPP成员的沟通，得到所有成员的支持后才提出加入申请。在加入CPTPP的谈判中也不断与各方进行谈判切磋和利益交换，基本保持了其国内的高标准规则。根据《英国结束加入CPTPP谈判》的政策文件，英国在食品安全方面坚持动物福利和抗微生物耐药性政策，在敏感农产品市场准入方面，限制敏感农产品的进口数量，针对不同的成员做出不同的准入承诺。英国的加入使CPTPP的扩员程序由书面文字转化为具体实践，作为模范先例为其他申请方提供了重要的参考标准。CPTPP也表现出要把英国的加入作为以后其他国家加入的样板工程的意向，建立更加稳健和顺畅的程序。英国推动磋商和谈判以及解决核心关切的方式值得我国参考，为中国推动谈判进程提供了有益的借鉴经验，中国可以提前谋划应对方案，做出实质性的准备。英国加入CPTPP后，将享有更为优惠的市场准入条件，在东亚市场上的竞争力增强，中国在竞争中面临丧失部分市场份额的风险，尤其是在制造业和进出口商品领域。目前，英国已经与日本、越南等CPTPP成员国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FTA），而中英之间尚未签署FTA，英国的加入可能会引发CPTPP内各国与英国之间更多的双边贸易谈判与合作，导致英国及其他国家将部分与中国的贸易份额转移至 CPTPP 其他成员国。在电信与音响设备、家具以及鞋类贸易方面，中国是英国最大的进口国，越南也在此类贸易中占据前五地位。但是英国加入 CPTPP 后将大幅降低对越南的商品关税，这为越南出口商带来更多机会，可能会导致中国与英国的贸易部分转移到英国与越南之间。贸易转移会影响中国的产业链布局和对外贸易结构，甚至可能会导致部分产业链的转移，这对中国制造业造成了潜在的市场变化风险。由于加入CPTPP需要得到成员国的一致同意，英国成为CPTPP的核心成员后有权决定是否同意中国的申请，英国可能对中国的自由市场和国际贸易提出更高要求，这会增加中国的谈判成本。尤其是在中美博弈的背景下，英国的选择面临美国的压力，中国在加入CPTPP时可能受到意识形态因素的影响，如果英国阻止或搁置中国的申请，其他成员国可能也会对中国的申请持谨慎态度。另一方面，英国加入CPTPP的过程强调了严格的程序，未来潜在成员加入CPTPP必须遵守高标准和高市场准入水平，其他国家的加入需要参照英国的加入模式。现有成员国对中国的经济模式和市场开放程度仍存在疑虑，中国在申请加入时，必须在国有企业、劳工权利、数据流动、知识产权保护等方面进行相应的改革和调整才能符合要求。近年来，美国推动实施“印太战略”，意图联合盟友重塑地区经济格局，对冲和降低我国在这一区域的影响力。面对美国“印太战略”的挑战，中国作为全球贸易的重要参与者，必须积极适应国际经贸规则的变化，以避免被排除在主流经贸规则之外。在当前全球贸易格局中，WTO改革陷入困局，CPTPP的重要性日益凸显，CPTPP作为新一代自由贸易协定的重要代表，对国际经贸规则的演进具有重要影响。在这一背景下，中国加入CPTPP不仅是对国际经贸规则的积极响应，也是深化国内改革开放、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但是，短期来看，由于当前中英、中日的关系仍需改善，国内政策调整难以符合CPTPP的高标准要求等等，中国加入CPTPP仍然面临不少困难和挑战。而英国作为CPTPP扩员的首个经济体，其谈判经验对我国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总的来看，加入CPTPP有利于为中国创造良好的国际经济贸易环境，提升经济与贸易投资效益，也有利于中国参与制定新兴的国际贸易规则，包括数字经济、环境保护和知识产权等关键领域，从而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因此，应该积极作为，努力推动这个进程，为国际经贸规则的制定提供中国方案，推动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同时，综合利用多双边和区域等各类平台，加强与CPTPP成员国的沟通与交流，深化互利合作，为加入CPTPP奠定基础；也应主动对标CPTPP的高标准，进一步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特别是在国有企业、知识产权保护、数据流动和劳工权利等方面，以满足CPTPP的条款要求，为未来可能的加入做好充分准备。
二编辑：闫甜甜
责编：杨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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