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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树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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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2024年11月5日中午，应该也是纽约时间2024年 11月4日深夜，定居美国的文友谢仲秋发来微信，说他突然想起了他求学路上的一位老师，并转发了这位老师的一篇思乡之作。这两则文字里，都充满着对难忘岁月的美好回忆，还有身处异地、异国对故乡、故人的深深眷恋。
□ 谢仲秋
在漫长而曲折的求学路上，许多老师给了我很多力量，其中涟源一中的邓寿钦老师很让我感动。尽管他从未教过我，却在我最失落的时候鼓励了我，为我的青春点亮了一盏明灯。今天，偶然在手机里翻到他在2017年离世前写的《山塘之恋2》，回忆起34年前在一中校园的一幕，仿如昨日，心头久久难以平静。1990年，我是涟源一中一个青涩的少年。父亲去世不久，带给我深深的痛苦。那天我心情沮丧，没心思上课，便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晃荡。忽然，邓老师远远地看到了我。他当时是学校的办公室主任，带着温和的目光走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低头不语。他没有走开而是轻轻拉着我到了他的办公室。他问了我的名字和班级，当我告诉他“谢仲秋”时，他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像是刚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原来两年前，他曾帮我父亲在教委查我的成绩，对我名字还留有印象。于是他问起了我父亲的情况。提到父亲我再也忍不住，告诉了他实情。邓老师拍拍我的肩膀，用慈爱的眼神安慰我，鼓励我要坚强。临走前，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摞白纸塞给我，说：发狠读书吧。大约一个月后，在医务室里，我又碰到了邓老师。我背上被寝室里的臭虫咬得溃烂——一中的臭虫太猛了。他轻轻地摸摸我的脑袋，叹了一句：“可怜的娃。” 离开医务室前，邓老师告诉我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这些小小的细节，温暖了那段低落而迷茫的岁月。![]()
邓寿钦老师在第二排右四，作者在第四排右三
拍毕业照时邓老师和我们留影了，他看到我微笑着拍拍我肩膀，那是最后一次见面。几年后，邓老师去了广东。时间一晃到了2017年，我突然强烈地想起了他，一个念头在心头涌动：一定要找到邓老师，我要告诉他谢谢他当年的关爱，要告诉他我后来读了大学。通过校友群提供的线索，我终于找到了他。我们在手机短信里聊起了一中，聊到母校的情景，要我常回家看看，说等我回去一起回一中看看。聊了几次后，我才知道他身体不好了。不幸的是，两个月后，他便离开了人世，留下了未能一起回母校的遗憾和深深的缅怀。我至今还没回过涟源，更无法再见那位在我人生低谷中点亮明灯的老师。他是一位普通的教育工作者，却拥有不平凡的善良和无私，他深深思恋着他工作过的山塘和涟源一中。他用一摞白纸和一句鼓励，让一个迷茫的少年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他的恩情我将永远铭记，也希望这份回忆，能够承载我无尽的感激与思念，让他的精神继续在涟源的学子中传承。（弗吉尼亚大学谢仲秋 2024年 11月4日晚）
□ 邓寿钦
邓寿钦， 原涟源一中老师，曾任教于山塘中学，后去广东中山发展，现已去世。
昨晚做了一个梦，再次回到了山塘。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又到了履行诺言的时候，我的魂牵梦绕的故乡山塘，你还好么？我的至亲至爱的山塘朋友，你们都好吗？
记得上一次回山塘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次是30年后的第一次故乡之行。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乡间小道上，整个身体就好像是匍匐在慈母宽厚温暖的背脊上，也好像是荡漾在严父怀抱宁静的港湾里，那种幸福，那种温馨，那种无以言状的舒服感和满足感，也许只有像我这种离乡背井多年的游子才能体会得到的啊！ 我常常扪心自问：几十年来，我游历过的所谓名山大川名胜古迹应该不少了，但真正沉淀在我的心底，久久占据我的心房，挥之不去，历久弥新的，为何就单单只有山塘而成唯一呢？小小的山塘，到底有什么魔力使我如此地为之神魂颠倒三十多年呢？![]()
史传圣人出生常有神仙托梦、祥云缠绕之说，我不懂地气学，但我坚信，山塘绝对是块福地。姑且借用陆以湉 《冷庐杂识》中的话，“ 天台为仙境，为佛地，无怪钟灵毓秀，甲於他邑。” 用“山塘”置换“天台”，我觉得恰到好处，一点不过分。 说起我的第二故乡山塘，我曾经在那里生活了整整八年，现实地说，山塘的自然景致也并不很美，地处偏远的湘中丘陵荒野，周围远近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工厂，更谈不上有些品味的山川集市，甚至交通也不很方便，连为数不多的班车也少有正点的时候，也许正因为这种天然造化，成就了她的碧玉般高雅洁净的性格，以致远离世俗的尘嚣，而超脱成清新寡欲的净土，弥满这片方寸空间的，则是山塘人特有的淳朴、忠厚、热情和坦荡。 我是76年有幸拥抱山塘这个大家庭的。下车伊始，我就被山塘人投射来的特有的温情所包裹，所震撼，一张张笑脸，就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鲜花，轻声的嘘寒问暖的寒暄中，满是关怀和体贴，字里行间透着淡淡的泥土馨香，那么贴心，那么醉人。那千千万万的感人场景，至今仍像Movie的镜头，一一地在我的眼前浮现，越发清晰，越发真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我仿佛仍置身其间，那么自然，那么舒坦。![]()
在这里，我不想一一地展开，我觉得我拙劣的笔触，即使搜刮尽辞海里最有份量的词语，也不足以表达其万一。我只想说，山塘，我真的爱你，深深地爱你，爱你所有的一切。如果你要追问因由，我又难以给你满意的答案。这么说吧，这里有真正值得我一生敬重、值得我终身托付、长期关心庇护我的好老乡，好尊长，更有一群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真情关爱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是缘分将我们相聚在一起，于是，便和谐成一份心灵的默契，一份特殊的关照，一份无畏的担当，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了。
最印象深刻的当然是山塘初中班了。名义上是初中，其实除了两个年级的4个初中班，还有三个小学班，教室的简陋实在不忍心用恰当的词语来形容。但幸喜的是，所处的环境出奇的如意称心，周围都是农田，一年四季中交替的碧绿和金黄，烘托出我们学校别样的神奇，四周有一条窄窄的人工小溪环绕，终日地弹奏着和谐的旋律。每当春暖花开的时节，学校就掩映在油菜花的海洋里，扑鼻的花香弥漫着整个校园，也浸润着学校里每个成员的心田。最忘不了的是每年农历的二月开始，最具浪漫色彩的蛙鸣就成了我们学校的主旋律，也成了学校教学的最佳背景音乐。起初我总喜欢课余走进田间细细聆听，仔细观赏，希望能从小东西身上找寻如此爆发力的答案。但奇怪是，你很难藉声索源，一睹它的芳容。起初还觉得蛙声虽然好听，但影响我的睡眠终有缺陷，但渐渐的便习以为常，一旦离开，哪怕就一晚，没有了蛙声的陪伴，我就会久久地睡不踏实呢。这种和谐极致的天籁之音，一直要延续到年底。你想啊，处在这种极富诗情画意的氛围里，终日无偿贪婪地消受大自然氧吧厚重的馈赠，你的精神状态能不亢奋么？你的灵魂深处能不清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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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塘人淳朴敦厚的性格基因，是一代代地得以传承下来，并不断发扬光大。体现在他们的子女们身上的，除了特别的尊师有礼，勤学好问，便是特别的能吃苦了。别的暂且不说，学习上的那股狠劲我是终身受教了。记得那时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算好，学生大都来自偏远的山村，特别是桥头冲山里的学生大都离学校的距离不小于10公里，而且大多是山路，学校又没有寄宿的条件，所以走通学的艰难可想而知。尤其是到了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学生们来校就更加困难了。但奇怪的是，几乎没有出现过学生迟到的现象。学生的中餐都是自己带饭，或带米到学校食堂蒸饭，菜就几乎都是自带的咸菜了。那时我们学校完全没有条件解决学生的用餐难题，学校的预算外经费几乎为零，唯一的收入就是卖大粪，一担收5毛钱，靠这笔收入维系学校的运转。老师们的工资也低得可怜，除了吃饭，也就可怜兮兮，难以启齿了。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学生们的脸上总是挂满着微笑和自信，老师的言谈里也根本听不到自卑和怨言。每当清晨起床的钟声响起，宁静的校园便充满快乐的歌声和笑声，整个校园空间都弥漫着青春的朝气和向上的活力。
作为老师，我无时无刻不被学生的刻苦勤奋而感染，作为校长，我无时无刻不被同事的忘我奉献而敬佩。忘不了连续三天发高烧坚持上课的周赛取老师，忘不了两岁的小孩动疝气切除手术而没有提出请假的蒋魁梧李菊桃两夫妇，忘不了春播秋收时间自家农田总是拖到星期天才最后勉强收拾的李志恒，李煌辉老师，忘不了家里连遭变故却舍不得离开教学岗位的毛富庄老师，忘不了夫妻两地分居周末傍晚步行几十里回家星期天晚上准时赶到学校参加例会的梁兆龙老师，忘不了带着两个小孩教学效果总是响当当的刘秋英老师，忘不了学校的重活脏活累活总是自告奋勇抢在自己肩上的曾华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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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许多许多，恕我不再一一举例，三十多年过去了，尊敬的朋友们，你们都过得好吗？作为曾经风雨同舟的过患难兄弟，我在这里向你们深深的鞠上一躬，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真的好想念你们啊！衷心地祝福大家健康长寿！
不知各位是否还有印象，名不见经传的山塘初中班，竟然出现过不少的奇迹呢，学校的女子篮球队居然在全县的运动会上夺得冠军，实在不敢想象，这种神奇的球队是如何在连一个像样的操场都没有的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呢？带队辅导的周均初老师面对县里众多的记者和官员是这样回答的，山塘的孩子特别能吃苦，做什么事情都特别执着，这些都是他们的父辈们一代一代地遗传下来的，如果训练的条件得到一些改善，或许会给大家一个更大的惊喜。体育成绩尚且如此，学习就更不用说了，每一届的初中毕业生升学率在整个山塘区都是名列前茅的，其中有一年高中升学率100%，102个初中毕业生全部走进了理想的高中学校，这在山塘区来说是绝无仅有的。 说起山塘的学生家长，我在他们的眼里就如同一个笨拙的孩子，而他们在我的眼里则纯粹就是慈爱的父母。那时，做家访是每个老师的必修课，在与家长的促膝交谈中，老师了解学生家庭状况，特别是家庭实际困难，家长对学校和老师的要求，以便及时调整施教的对策；家长则第一时间得知孩子的学习情况，欣然接受老师提出的合理建议。在交谈中，彼此的心越贴越近，所有的疑团得以顷刻化解，定期的家访搭建起彼此沟通的桥梁，家长的全力支持则成为了学校教育的原动力，老师俨然成了其家庭的重要一员，这样和谐的人际关系也就自然成就了山塘特有的教育传奇。 忘不了家访的时段，我们往往选择周末或星期天有电影看的时候，所以一箭双雕，最令人神往。老师往往早早地出发，以放映点为圆心，描画好家访的路线，尽可能多的走访到学生的家庭。那时来到学生家里，家长们总喜欢早早地炒好葵瓜子，烧好开水等待老师的到来，你想想，开开心心地聊着天，喝着香喷喷的茶水，悠闲地磕着瓜子，那份无以名状的得意，那份至高无上的亲情，那份沁人心脾的温暖，那份千金难换的成就感，就是蓬莱的神仙也不过如此啊！![]()
举个例子吧，印象最深的当数鼓楼观音的“留学生”毛常健的妈妈了，那是怎样一个值得尊敬的家长啊，在我的印象里，那位家长生来就是大家闺秀，慈面善目，炯炯的眼神里流露着睿智的光芒，淡淡的笑容里满是关怀和体贴，话语不多，却掷地有声，答问简洁，却恰到好处，提问有度，都点到为止，与君促谈，令我肃然起敬，一问一答，让我受益终身。临别时，不忘将所剩的瓜子全部装进我的口袋。这样说来，她极似我的母亲，更似我的师长！山塘的家长大都如此，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上帝啊，上次回故乡山塘后，就曾发誓一年后一定要争取再次重游，不料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大都在医院上班，又做了两次化疗，进过ICU里好几次，现在总算又挺过来了，活着的感觉真好，真的，我知道如果能算得上是奇迹，那就是远方故乡山塘的众多父老乡亲都在强力支撑着我，曾经和我风雨同舟过的一众好友都在默默地为我输送能量，精心呵护着我一次次地度过难关。但尽管如此，我知道我的再次回山塘的梦想看来是难以实现了，一次次违约给我造成的心理疙瘩实在难以解脱，老天怎么这样对我不公平呢！我好伤心！ 昨天傍晚开始，老天就一直下着雨，扯天扯地的，没有休止符，我在想，感情是老天善解人意，要“陪我流泪到天明”？当然这是感动的泪，是感恩的泪，是思恋的泪。直到将要天明才酣然入睡，却一入梦乡，就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山塘，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无比温馨的激动里了。我要感谢这一梦，多少平复了我两年来思念故乡的情感波澜；我也想诅咒这一梦，它让我多次违背诺言的负罪感又加重了好几分，总之，我对不起养育我成长的故乡山水，辜负了支撑我生存至今的山塘亲人，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梦回故乡，喜似疯狂，梦醒时分，泪眼婆娑。真正的心动，真正的心痛！ 哲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我却是个例外，说的全是真心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