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诗选:一只翠鸟指引着我们渺小的飞行

文化   2024-09-30 19:06   北京  


谢健健,1997年生于浙江温州。有诗发表于《江南诗》《浙江诗人》等,曾获野草文学奖、开封诗歌奖等奖项。现为洞头海岸线诗歌编辑。


对着镜子做发声练习

再也找不到和我如此一致的人了
除非对着镜子做发声练习
一这么想,镜面大的阴影便笼罩着我
 
那个躲在镜子里的人
只和我对好口型,不出声
试图以长久无声,胜过雄辩术
 
镜子里有如此多的我
镜子里有如此多的沉默
它们拼接成阵图,构成灵魂的震荡:
 
再也找不到多余的话了
面对寂静我满心欢喜——
语言停止的时候,诗开始了


折返练习
 
按照视频,我做出了一架
可以飞回原地的纸飞机
整个下午,我都在阳台试验起飞
那优美的弧线源自折痕
源自精密的流程设计
那种说不清的原理
但制造是这样的,只需要按图
索骥。便能获得成功
 
那么我们呢?有时从阳台上微微迈出
思考怎样才能回到原地?
好吧,像庄子说的,“请循其本”
许多年来我们搬运自身
期冀寻得生命原始的胎动:
为了那一口起飞前的呵气
不得不严格按照流程,折叠自己


郭幸,1992年生于江苏南京。南京大学创意写作硕士在读。作品散见于《诗刊》《雨花》《青春》。

头颅

你说,干掉他们的头颅
走在大街上如同麦穗
深夜的每一滴酒写在额头的牌匾
疾病,有时切割我跋扈的反抗
穿透忏悔的幽暗
来不及整理好每一株花蕊的血脉
关于绽放中的暴力心情
 
该是别有洞天
醉打蒋门神的时刻——
口袋的灵符给了我最终的指示
你高低不定的腔调像一个响指
他们,死在了一个囫囵觉里
舒缓了
我又被石膏打上

 
影子

我的烛火空了
越是害怕什么,便越能遇见什么
从砚台到灶台,不再有被我涂改的痕迹
能混淆的仅剩两只一模一样的紫色衣架,不分彼此
风一吹,烛火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安静的接纳被击败的生面孔
我没有资格质询,一个先于我存在的 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 


申飞凡,90后,山西晋城人,现就读于太原科技大学

衰老的时光
 
母亲,这么多年了,叶落叶又生
窗前的鸽子也在你的目光里老去
身体里的流毒与炎症
随时可以攻破春天的防线
 
半辈子的风雨,就像屋顶的瓦片
残缺,老泪纵横,哔哗漏嘴
那只北归的雁跟在你的身后,形销骨立
抵御溃败的时光。冬眠,在北国暮晚时
 

思念在北方
 
一叶障目的本领还需修练,头顶的黄昏
坐满了北方的原野,持刀
刮下的鳞片,我一直以为是树木
经年的流泪,有如洁白的墓园
会在金黄的落日下,冒出人间的烟火
而雪花,尘埃的尽头,与神絮语
鬼,我爱的人,多年的腐骨长出了
灯火通明的乡愁,每至暮夜
独独一人暗自流泪,在人世间
犹如原野上的一片雪,连同这里的人
偏爱那些白的事物


金启明,1998年生,河南南阳人,有作品见于《中国校园文学》《奔流》《河南诗人》等。元诗歌公益基金副秘书长,花鸟诗社成员。
 
外出偷马
 
金启明每次遇到问题
都会吹响乐器
然后静坐,等待
 
这时雨落了下来
一匹马,从雨中走来
 
有时马会拉一堆屎
答案就在屎堆中
有时马没有吃饱,那就
 
没有答案。
他就会去驯马
有时他会被马一脚踢死
有时,
雨也下了一整天
 
  
天气
 
“有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这小学写作文时
常用的开头
 
但今天的天气真的是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天气预报也是这样说的


龙小羊,原名龙欢,1992年生。

翠鸟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陌生的
沿途的风景更像是象形符号,虚构一条船
一条河流,一段松快的乡间小路
我们已经接近成熟。天气越来越闷热
 
我们的胸口挂着一撮白色的云朵,它随意起伏
你知道的,偶尔的下沉中,我们也会回忆起
大片绿意里,出走瞬间发送的野性的邀请
 
有无数困惑的时候,我们开始谈论年轻
用花园里培育出的酒杯定义“缓慢”的时间
将颜色进行切割,只有背面的时候,我们才会互相颤抖
但也只是轻轻的抖了几下
 
追逐一点细微的声音,和透明的寒意
我们摇摇头,又重新开始往上浮动
就像出现在昏沉的深夜,拾取落地的银杏叶
熟练地运送醉意,运送一个新起的地名
 
和飞行类似的,在行进的途中
呕人的甜味摧垮我们,而持续的潮热
隐藏了它智慧的部分,正扮演着粗鲁的猎人
拉动硕大的想象之弓,将我们射进云中
 
在深浅不一的弯曲里,我们渐渐明白了一件事——
总有一些隐身的变形焦虑,像灰尘一样
随时准备附在刚出炉的面包片上,如同崭白的轨道和深邃的黑洞
不断吞吐列车,谈不上新的意义
 
于是我们开始重叠,眼前就出现了统一的灰白
在一层接着一层的现代文明中
篡取想象的羽毛,一只翠鸟
指引着我们渺小的飞行
2020.6.15


群鸟
给D
 
一次偶然的徒步,我们把海带进了健忘的雪堆
感官赋予的片刻欢愉,让时常在年轻中滴水的我们
 
拐进小巷,陷入软化而刻薄的甜蜜
在白色的冲击下,“看不见未来的遮蔽”
 
观望过临水起飞,羽翅互相触摸,在悬空时
预留一阵风,我们显得盲目——“这近视症的推动力”,
 
“海鸥一直空虚的尖叫”,很多时候
浮动的小艇暗示我们,身体是有裂缝的
 
制造一些情事,遮蔽临时撞过来的尴尬咸味
于是我们开始往松快的空中埋一些花园旧事,埋满水的罐子
 
即使“你的头发湿透,我不能说话”,对于其中的秘密
我们仍保留着分享的权利
 
 学习描述一段颜色,比如象牙之白
比如海滩上隐藏的黄色小孔,摘取短暂的成形云
 
试图利用接吻的男女画出我们的形状
在密集的拍打中,随行的阵雨恣肆下坠
 
学着如同倒掉弄脏的羽毛般,倒掉蓊郁绵延的小岛
在海浪的追击中,远处的树影开始变得矮小
2020.6.10

原乡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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