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努斯教授在上个月任职孟加拉国的“首席顾问”(参见:孟加拉国新领导人今日回国,呼吁学生保持冷静),成为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之后,直到9月24日才出访外国。
他出访的第一个国家是美国,但不是为了美国而来,而是为了每年一度的联合国大会。往年他也出席联合国大会,只是这一次身份不同。
他的这次出访,受到各国和各国际组织领导人的欢迎。
美国总统拜登、加拿大总理特鲁多、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巴西总统卢拉、世界银行总裁彭安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格奥尔基耶娃等人都与他进行了会谈。
尤努斯与拜登(图/Chief Adviser GOB)
此外,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还专门邀请尤努斯教授到克林顿全球论坛进行演讲。
尤努斯与克林顿(图/Chief Adviser GOB)
尤努斯教授还将一本特别的画册赠送给各位领导人。这本画册名叫《胜利的艺术》(Art of Triumph),画册中收录了这次孟加拉国学生运动在街头上的涂鸦(参见:尤努斯上任后立刻到农村,悼念一位死去的学生)。
尤努斯与特鲁多(图/Chief Adviser GOB)
尤努斯与梅洛尼(图/Chief Adviser GOB)
在这些国风政坛风云人物中,84岁的尤努斯教授年纪最大,甚至比拜登还要长两岁,但看起来却要比许多人更年轻,更充满精力。
穿的还是旧衣裳
即便身份变了,但他的着装仍然不变,在黑压压的一片西装革履中,他的衣服一枝独秀。我从十一年前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参见:在旅行路上,我认识了诺贝尔和平奖得主,还去了他老家),他似乎永远穿着同样的一套衣服:格子长袍加无袖的衬衫。
尤努斯在世界经济论坛上的着装
尤努斯考察哥伦比亚时的着装
他穿的这套服装是孟加拉国的民族服饰,叫做Koti(কটি),使用孟加拉国农村妇女手工生产的布料。
他并非永远都穿同一件衣服,我们只要稍微留意,就可以看到他会穿过好几个样式,颜色不同,设计也不相同。
他给这个布料起名为格莱珉格子布(Grameen Chek),如今已经是在国际时装界小有名气的一个品牌。
将民族服装变成时装品牌
尤努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进入服装行业。上个世纪90年代,当格莱珉银行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尤努斯教授看到了孟加拉国纺织业里存在的问题。
一方面,孟加拉国有着悠久的纺织历史,乡村的妇女有着精湛的手艺能够编织出精美的布料。
另外一方面,孟加拉国却在进口邻国印度的布料,价格高昂。乡村的纺织工得到的订单越来越少,变成了失业者,陷于贫困。
孟加拉国的妇女纺织工
尤努斯的团队通过在乡村进行调查,特别是从格莱珉的妇女会员里获得信息,了解到这个问题的原因。
第一,乡村的妇女纺织工们无法以公平价格购买到纺车,纺车的价格被纺织工会的领导人与一小部分批发商所控制。
第二,乡村纺织工没有组织起来。买家与其挨家挨户去纺织工家下订单,成本巨大,还不如直接从印度的供货商下一个订单,保证按时按量供货。
为此,尤努斯的团队开始行动,尝试说服一些私人企业去组织这些纺织工的布料生产和批发。可是,这个商业计划却没有任何人感兴趣。
最终,格莱珉决定自己做,去扮演中间商和供货商的角色。一群本来做银行的人进军服装业!
银行人进军服装业
1993年,尤努斯教授成立了Grameen Uddog这个非股份制、非营利性的公司,连接乡村纺织工和国际市场。产品就命名为格莱珉格子布(Grameen Check)。
公司为乡村的妇女购买纺车,这样既不用受到其他中间商的盘剥,也不用投入购买纺车的成本。公司来解决了市场段问题,接受订单,再把订单派发到乡村家庭的纺织工手中,确保质量,按时交货。第一年的总销售量就达到了250万美元,三年后达到了1500万美元。
1996年,尤努斯还联合孟加拉国的名模、设计师比比·拉塞尔在法国巴黎举办了一次格莱珉格子布的时装秀。这场时装秀在欧洲引起了轰动,使得来自孟加拉国的格子布进一步挺进欧美市场。
一个孟加拉国乡村的普通妇女,她可能还不识字,当她得知道她手中织出来的地方居然在法国、意大利、美国受到追捧,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喜悦?
尤努斯与比比·拉塞尔在巴黎
这仅仅只是尤努斯进入时尚界的开始,此后,公司的产品扩展到法兰绒、 黄麻、棉混纺等越来越多的布料。
1998年,他们成立格诺莎斯塔亚纺织机厂,生产纺织机。而后又成立“格莱珉产品”(Grameen Shamogree)公司,专门从事孟加拉国传统手工艺品的市场营销。
在这些企业的帮助下,原本陷于失业的传统手工艺者有了工作,原本无人问津的传统手工艺重新复苏。
格莱珉格子布的时装广告
第三条路:社会企业
尤努斯创造的这些企业都是“社会企业”(Social Business),作为创办者,他却在这里面没有任何的分红,其他股东也没有任何分红。
这就是他的社会企业,为解决社会问题而生,非营利、不分红,所得的利润继续投入再重新投入该社会企业中。这并非传统慈善,也绝非盈利企业,而是在理论和实践上都踏出步伐的第三条路:社会企业。
如今,“格莱珉格子布”在孟加拉国都成为家喻户晓,并具有一定国际影响力的牌子。
在各种西装革履的国际大场合,尤努斯教授永远穿着他创造出来的这个“格莱珉格子布”,把自己变成活广告,宣传孟加拉国的民族服装,推广解决社会问题的“社会企业”。
每次我们参加尤努斯教授召开的社会企业大会,还能收到格莱珉生产的围巾、麻袋、文件夹等各种孟加拉国工艺品。
生活在这个时代,在各种对全球化的疑问和争论中,尤努斯教授的这身衣服,是最好的回答。他身上穿的,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件衣服了。如果用中国人能理解的话来说,叫做“民族自信”吧?
尤努斯在北京故宫的着装(图/无畏)
尤努斯. 穷人的银行家. 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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