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看完彭于晏的新片,我看到了一种勇气
体娱
2024-05-26 20:47
波兰
今年的戛纳电影节有多部备受关注的华语新片亮相,其中管虎导演的《狗阵》入围了“一种关注”单元,并在世界首映的同一天,宣布定档6月15日,这也将成为本届入围戛纳的华语片(除《九龙城寨》外),中国观众最先能看到的一部。看完《狗阵》后,最强烈的感受是:它和过往的管虎电影都不一样,可能会令观众对管虎的创作产生全新的认识。管虎在1994年就拍出了的自己的首部长片《头发乱了》,之后拍摄过像《黑洞》《生存之民工》这样脍炙人口的高分剧集,也拍出了像《斗牛》《杀生》《厨子戏子痞子》等荒诞风格强烈的电影。近年来提到他的名字,大家很自然地会想到“工业”“爆款”等标签,《老炮儿》《八佰》《金刚川》等影片助力他的影人票房超过了80亿,成为了国内商业性导演的代表。不过有一点没有改变的是,管虎始终将镜头聚焦在各个时代小人物的生存状况上,即使像《八佰》《我和我的祖国:前夜》这样主旋律色彩浓厚的作品中,他仍然没有放弃对普通人的洞察。《狗阵》同样讲的是小人物的故事。十余年前的西北小镇,刚出狱的二郎重归故土,面对偏见,面对防备,他不知该如何开启新生活。迫于生计加入打狗队后,二郎拯救了一只流浪黑狗,他也在和黑狗的相处中获得了再次上路的勇气。影片的作者风格很强烈,不过并不沉闷,二郎和狗的故事线很清晰,看到后面人与狗相伴成长的段落很能令人触动。管虎的电影其实一直很强化人性与兽性的交融与对抗,很多年前他就拍过《斗牛》,《八佰》中也有白马的意象,这次拍狗,格外发掘出了犬类身上的冷峻、忠诚、孤独与宿命感,这些和二郎这个角色都有共通之处。二郎的失语,并不是他不能说,而是不愿意说,能感受到这个社会已经对他产生了一定的误会,尤其是当年被害者家属的穷追不舍更是令他的心始终蒙上一层阴霾。而那只黑狗大家都说它是狂犬病,但事实证明并没有。二郎作为一个从监狱假释的人,还不能离开镇子,身上被打上了各种标签,其实和狗是一样的,他们的相遇就像照镜子。饰演二郎的彭于晏基本全片无台词,极少数的几句台词也都用的是方言,再加上造型的改变,很难直接把他和大众印象中的阳光帅哥结合起来。管虎镜头下的男性往往都有几分偏执,甚至令人不能理解,以前往往可以通过台词来走进这些人物的内心,但这次他和彭于晏都用了一种最难的方式,来进行人物诠释上的挑战。彭于晏高挑硬朗的身材往那一杵,骑上摩托时微微佝偻的宽阔脊背,完全就是你在西北地区随处可见的男性模样,具有一定的性张力。在电影里还有一条线索是二郎与父亲的情感,这条线可以看做是管虎与自己父亲关系的一种映照。管虎曾经在采访中提到过,他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但近些年随着父亲年龄的增大,渐渐有了和解的欲望,但在去年,管虎父亲管宗祥去世,很多来不及说的话只能留在了心里。二郎与父亲亦是如此,父亲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二郎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此刻胜过了千言万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管虎通过这部电影,以艺术表达的方式实现了与父亲的和解。在美学风格上,管虎此次选择的是极简主义及冷静克制的风格,电影里基本没有特写,大部分时间都是远景,就连一些电影中相对情感浓烈的段落,管虎都没有选择添加音乐,镜头遥遥地望着,仿佛在诉说着众生渺小之感,这是管虎过往作品中从未体现过的美学效果。同时值得注意的是,本片的故事节点设置在2008年奥运会前后,作为当代中国最重要的大事件之一,奥运会的盛况于电影中不断地在电视与广播中出现,但这一切似乎和这个场景中的人与事无关。管虎在采访中介绍说,他希望把镜头放到那些容易被人们忽视的地方,尤其是奥运会这样盛大的时刻,那些大众看不到的人,他们的所思所想是什么?生活状态又是什么?这同样是有价值的历史记录。佟丽娅、贾樟柯、张译、袁弘的戏份不多,胜在每段出场都有趣、精准,谁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看到彭于晏在电影里与贾樟柯同框,一敬酒,一点头,不必多说的西北江湖气,在二人之间形成了韵味深厚的场域。这次来到戛纳,正好贾樟柯的新片《风流一代》也入围了,确实有一种第六代导演惺惺相惜的感觉。而且很巧合的是,《风流一代》中的主人公巧巧,与《狗阵》中的二郎都几乎没有台词,两位导演默契地在新作中都进行了类似的人物塑造,除了疫情的冲击,刷新了创作理念之外,还可能在于当下这个时代太吵了,声音太嘈杂,任何事件任何人都可以发声,但单个人的声音很容易被淹没在声浪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多跟不上时代的人只能保持沉默,而这两位导演都捕捉到了这一重要的时代现象。拍《狗阵》是一件挺需要勇气的事,尤其是管虎在商业上获得过巨大成功后,能够返璞归真地拍一部有作者特色、有个人独特表达的电影。进入“一种关注”单元的大多是电影新人,像管虎这样已过天命之年,而且已经拍过如此多成熟作品的导演入围,确实比较少见,不过这一方面体现了戛纳电影节的包容性,无论是什么年纪的导演,只要在艺术上有新颖的表达,就欢迎你的到来;另一方面,管虎的“再出发”也与影片的主题相映衬,电影的结尾二郎骑着摩托车重新上路,打起精神重新面对这个世界,而管虎也是带着这部电影,回归到了一名电影创作者的初心:不必取悦任何人,拍忠于初心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