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 滕丛丛与《我的阿勒泰》:通往自由仙境的旅程
体娱
电影
2024-05-16 17:01
波兰
和滕丛丛的对话是在一个影厅里进行的,这是我很理想的聊《我的阿勒泰》这部作品的场域。影厅里比较昏暗,我和滕丛丛并排坐在座椅上,时而目光会望向银幕,虽然银幕此刻并没有画面,但伴随着滕丛丛生动的讲述,许多剧中的场景和拍摄的细节仿佛映射在了银幕之上,这是一种很奇妙也很难忘的氛围。《我的阿勒泰》虽然是一部剧集,但却有着许多电影作品都很难拥有的好运。它的世界首映是在戛纳卢米埃尔大厅进行的,这是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影片才能拥有的待遇,后来在北京电影节放映,同样是一票难求。于我而言,《我的阿勒泰》的意义早已超越了一部电视剧,从班底到制作再到收获的观众反馈,它确实很像一部时间比较长的电影,可以用电影的标准来对它予以评价。我很喜欢《我的阿勒泰》的地方在于,导演滕丛丛很善于捕捉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微妙之处,以及这种微妙之处对自我的影响和投射,《送我上青云》就有一定的体现,那到了《我的阿勒泰》时长与人物空间更富裕,也可以带给她更多的创作发挥。剧中的每个人其实过得都很苦,都要面对生活的重压和负担,但导演没有放大苦难,而是采撷了许多生活当中有趣和闪光的地方。人物是可爱且真实的,不是刻板的。即使到了大结局人物关系走向比较沉重,但它同样在传递给观众一种美好与希望。
对于滕丛丛来说,从决定拍摄《我的阿勒泰》,到最终完成这部剧,本身也是一种成长。这种成长是多方面的,创作技法的提升、职业路径的选择、对自我的认知、内心的丰盈等等,都是这条路上的收获。这当然不可能是一条坦途,虽然剧集呈现出的是一片美好景象,但实际拍摄过程中制作团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与挑战:年代感的复原、多变的天气、复杂的地理环境、动物的不确定性、语言的障碍等等,可以说本可以在舒适区拍摄轻松的都市题材作品的滕丛丛,选择了一条难度最大的崎路。好在好的作品总是经得起观众检验的,剧集播出后,豆瓣评分不断上涨,就在刚刚,《我的阿勒泰》已经从8.5分的开分持续上涨到了8.8分,成为了年度口碑top1剧集。正像滕丛丛所说:“做《我的阿勒泰》不算是孤注一掷,我是做了一个长线的事业选择,心理上的满足与职业上的成就感,是大于一切物质回馈的。”这次聊天,我们谈到了她执意要拍《我的阿勒泰》的原因、散文作品影视化的难点、对《白马啸西风》的致敬、和原著作者李娟的沟通、做群像戏和年代感还原面临的挑战、人物建构的考虑尤其是巴太形象的塑造、演员对于剧集人物呈现和细节上的填充、对于女性视角和女性色彩的看法等等。当然这些还只是《我的阿勒泰》创作的冰山一角,希望未来有机会还能和滕丛丛进行更深入的对话。以下是导演滕丛丛的自述,她和我们分享了她与《我的阿勒泰》的故事:在拍完《送我上青云》之后,我陷入到了一种迷思之中:我要不要去接一点商业片,让自己的生活更好过?那可能不是我由心而发的创作欲望,纯粹只是为了工作去赚生活费来维持生计。但《我的阿勒泰》是我心里头想拍的东西,这时就会面临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如果要拍这个,那前期所有的创作都需要我自费,收入来源也会非常少。我该不该为五斗米折腰?是为了赚钱,去被别人聘用成为导演,还是来做真正想做的内容?赚钱当然很诱人,但你的创作动力到底是不是你喜欢的东西?慢慢地我想通了,我决定要做《我的阿勒泰》,前期需要垫钱我就垫吧,包括我们去采风的费用,还要自己找人。《我的阿勒泰》并不是一个特别下沉或者是愿意取悦大多数观众的作品,这是我在拍完《送我上青云》之后做出的职业选择,也是一个人生选择,现在回头看,我完全不后悔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从散文到影视,我在创作上最大的抓手就是人物的建立。电影和剧集还不一样,它们都需要鲜活的人物,需要比较有特点的背景,以及周围的世界是如何建立的,但如果是电影,且不是艺术片的情况下,剧情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必须是强剧情的叙事模式,它才有可能盈利。但剧集就可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人物身上,不用那么急着去推进剧情,很多的时间可以来呈现人物生活的环境,以及围绕人物产生的各种关系。所以我在做的时候,最后还是决定做一部剧集,就是因为《我的阿勒泰》它最棒的地方就在于人物的独特性、地理环境的独特性,以及人与人相处之间的独特性。至于剧情的设计这方面,我认为反而是套路的。“套路”并不是一个不好的词,这是我们基于观众心理学研究出来的一套行之有效的体系,为了更加符合原著的气质,我觉得还是剧集更适合。现在很多美剧能够拍到九季十季,得有一个很好的人物设定与背景设定,基于此就可以不停地产生故事。我们的女主角叫李文秀,这是对金庸的小说《白马啸西风》一个小小的致敬。这是我人生中看到的第一个和哈萨克族有关的故事,那时我还在读高中。我想致敬的并不是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虽然爱情也很美好,但我更喜欢的是它结尾那句话:“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它在我的少女时代埋下了一颗不取悦和叛逆的种子。我们的人生当中很多人跟我们讲,你应该做什么,你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什么才是最好的,但这篇小说的结尾告诉我,拒绝就是通往自由的第一步。我们作品里面的人物也很年轻,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我也希望很多男孩女孩,他们看了《我的阿勒泰》之后,也能够像我当年一样,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别人所谓的好,对你来讲是不是真的好?而关于剧中民族之间文化交流与融合这个主题,更多的还是从李娟的原著出发,我认为原著中最具备戏剧冲突的是《木耳》那一篇,我看那一篇的时候心里很难受,而且当时想这个冲突点在剧中一定要做出来,也就是当下很多人对于发展急功近利的想法,背后折射了环境生态与长远发展之间的矛盾,它可以衍生出很多线索。李娟老师对于这次的改编并没有做什么干涉,版权费用也没多少钱,她完全是直觉上信任了我。她唯一提醒我们的就是它是纪实散文,每个人物都是有真实原型的,我们不能改了别人的形象之后,对别人的生活造成困扰,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所有人物都要换名字,因为我们确实进行了杜撰,所以这二者一定要分开。哪怕观众觉得为什么你改了这么多原著本身有的东西,我们也不想对原型人物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李娟老师她很敏感,对生活有要求,我们很尊重她,所以不想过多打扰她,她不是那种喜欢被过多关注和想要出名的人,也希望一些观众给予她尊重和空间。
我们先期做了很多的交流,包括她提供她们家老房子的照片,那个塑料布是什么样的,土坯房子又是什么样的,我们当时在取景的时候就很明确,一定要找土坯房,不能找红砖房,要尽可能地还原照片以及她给我描述的质感。我反倒觉得群像戏比单线视角的戏更好做,因为单线视角的叙述视野是狭窄的,很多剧情无法补充,但像《我的阿勒泰》这样的群像戏,可以拍一个上帝视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矛盾、情感、人物都可以纠缠在一起,诞生出很多的故事去发展。比如我们刚刚谈到的美剧,很少有美剧是单一视角叙事的,因为它不好去衍生冲突与纠葛,所以它大多会有一组人物,人物关系不停发展,这才会是吸引观众看下去的一个重要动力。我们的故事设定在2001年,做年代戏对于一个小成本的片子来讲很难,因为它要在美术上花很多的钱才可以还原过去,好在我们的内景戏没有那么多,我们又找了一个实体的村子,只需要在“彩虹布拉克”那个村子的基础上进行修补。那个村子真的有一棵马头树,包括周围的环境与部落都是真实存在的。实景拍摄会给我们美术上省一大笔钱,剩下的就是软装的部分。当时美术组到地的时候,我给他们提了一个建议,就是必须要找到一个当地的美术顾问,我们一定要问清楚当时的状态是什么样的,我们还有一个民俗顾问团队,像剧里被子怎么叠,哪怕叠的过程剧里看不到,但被子的叠痕也一定要按照哈萨克族的民俗来。还有里面花纹与服装的搭配,都经过民俗专家团队确认,一定要尊重他们。这些工作不仅做在前期筹备的时候,就在拍摄现场也会有民俗顾问跟着,演员们说的话做的动作符不符合他们的形态。我们的服装,要特别感谢我们的造型指导赵翊格,都是她自己在二手的古着市场去淘,一定要淘那种穿过的衣服,质感好一点的,比如张凤侠的人物造型,她有很多衣服是男装,这些服装可能就是她在市场买到的或者她老公的,这些具有生活气的服装会让人物更有质感。这部戏我们设置期期是56天,前面还有1个月的建组筹备选角等,每天都有太多的突发状况是你预料不到的。天气是一部分,每年下雪的时间不一样,动物也很头疼,在剧组我倒不会特别去维持自己情绪稳定,生气虽然不会解决问题,但有时候确实要通过生气来让大家知道你的态度,所以有时候我会表演“生气”,比如一件事已经沟通很多遍了依然没有做到,那我就要表演出这份生气来,让对方高效地完成任务。现在看到作品出来,我还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做《我的阿勒泰》不算是孤注一掷,我是做了一个长线的事业选择,心理上的满足与职业上的成就感,是大于一切物质回馈的。
这次在人物的塑造上,我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创作喷发,包括像张凤侠这个角色,大家会觉得新鲜的原因可能是市面上男性视角的角色依然是主流的,虽然近两年女性导演和女性视角多了一些,但整体来看依然是非常小众的视角。但我们深深地知道,女性身上的坚韧与丰富程度,在我们的电影史上呈现得都是不够的,所以想要做新鲜的女性人物,对我来讲不难,参考身边的人甚至我自己也能把角色做得鲜活,这是我的优势。张凤侠是一个没有生活压力的人,我非常欣赏她的英姿飒爽,虽然观众很多时候看到的是她的毒舌与糊弄,但她的内心其实非常善良,尤其是她对自己的女儿和婆婆,婆婆年纪很大神志不清了,但她仍然会愿意照顾这位老人,不是因为谁给她的责任或者担当,而是她愿意平等的对待这样一个老年痴呆的女人,对于回沈阳、对待假玉,都把她当成正常人一样对谈。很大程度上就是来自于一种来自心底的慈悲。文秀的身上同样继承了这种极大的善意,这也是我通过这两个女性角色希望带给大家的温暖的感受。反而做巴太是比较难的,因为他是另外一个性别,又是另外一个民族,需要采风和做很多功课才能把这个人物建立起来。巴太的第一个原型是我在特克斯县,也就是丘处机给成吉思汗建的八卦小城遇到的一位兽医朋友,他来自哈萨克族,但学过很多汉文化知识,同时他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牧场,牧场有和青岛合作。因为我是山东人,当时还问他为什么是青岛?他说青岛会有特别好的器材提供给他,帮助他来做优质马匹的配种和培育。他对马的那种热爱会让我想起来我为什么热爱电影,他给马准备饲料,有很科学的配比,胡萝卜是多少,盐是多少,都有自己的研究,所以我就很想用他兽医的这个身份,在第一集里大家也能看到,巴太是驯马师,也是受过专业兽医培养的人,因为哈萨克族和马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要设计一个男主角,他一定要和马有比普通牧民更深入的关系,这是巴太职业设定上的参考。另外就是我遇到一个司机,他就叫巴太,那个司机很可爱,看上去很鲁莽,但其实很细腻。他的车开得非常好,上山下乡没有他过不去的河,也没有他走不了的路,他人又很憨厚,经常我们找不到他,因为他手机停机了,我们要先给他充电话费才能打通他的电话。他有那种草原人的随性,长得也很帅,是一种硬汉的形象。所以我就把兽医和司机这两个人物结合起来,融成了巴太这个人物。后来我见到了于适,我去刷他的抖音,他的抖音很好玩,有一种很调皮的感觉,也有很孩子气的一面。有一条视频我印象特别深刻,就是他劈一块木板,劈了好几次,劈完之后特别得意,让我一下就抓住了这个人物的特质。有一点少年老成的感觉,但毕竟还是少年人,那种孩子气的东西又是存在的,这些元素都能够相得益彰地体现在他的身上。巴太的老成来自于他和父亲的对立以及家族带给他的压力,但孩子气是他的天性,他还没有经历过很多世界上的磨难,心里非常干净,美好又纯粹。我很庆幸自己能碰到这样一群好演员,为我们这部戏增添了太多亮点。我剧本写到第二集就找到了马伊琍来演张凤侠,当时我和制片一起去上海见的她,那个时候她的脚骨折了,还坐着轮椅,但仍然非常认真地与我们探讨这个角色。那一次我感受到,我们对很多事情的感受与认知是相通的,她对人生的很多见解和张凤侠一样,就是很侠义、很洒脱的,后面我直接带入她的形象来创作。她身上有种天然的英气,我希望把她的这一面放在这部作品里。演李文秀的周依然可塑性非常强,对待角色很认真,她不太善于表达自我,但会很认真倾听别人怎么说,再自己消化琢磨、为了这个角色,我们给她专门剪了短发,会更贴近我们脑海中李文秀这个形象。依然很可爱,她不怕狼,怕狗。我们戏里她分别被狼和狗追过,被狗追的的时候怕的要死,她说她之前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但是她不怕狼。追张凤侠和李文秀的狼是真的狼,我自己带着助理去清河狼场精心挑选的,一共挑了三只,现场有养狼的师傅把控,还因为狼是夜行动物,白天大多数时间都是没精打采的,为了调动狼的积极性,我们大概用了三只烧鸡。因为树上为保护演员吊了威压,有时候依然懒得下来,就坐在树上唱歌,一点也不害怕。她的灵气很高,因为整个片子是文秀的视角讲述的,文秀又是一个内敛内秀的观察者,不是一个外放的角色,很多细微的表演是很难拿捏。脸红,成长,变化,她都拿捏得很好。于适是一个有很多自己想法的人,脑子里有很多主意。我们在拍前三集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可能更专注于自己的哈萨克语,所以想法相对少,因为每天忙于讲台词和背台词,以及与对手戏演员沟通,他是有一些压力在的。但等我们慢慢进入夏牧场之后,他已经很熟悉那个语言环境,也变得更自信了。有一次我们拍周年祭的时候,他和村主任有一大段哈语台词,他讲了那段台词之后,我们所有群演自发给他鼓掌,他们会惊叹于一个他可以把哈语说得这么好,从那之后他就有了一种更强烈的自信,整个人也更加放松,说哈语台词也是手到擒来了。他会渐渐提供一些表演上的小想法,当然他也是一个很尊重导演创作的人,他会先问你这场戏你想要什么?导演意图是什么?他会在满足你意图的前提上加一些自己的小设计,让角色更鲜活灵动。从第四集开始他变得越来越调皮,这很符合我们故事的路径。前三集我们从文秀的视角来到这个村子,对一个没见过的人会有一种陌生感和距离感,但当两个人进入少男少女懵懂情感关系的时候,慢慢走进这个人的心,会发现他的可爱与活泼。于适表演上的小设计有很多,有的和他对角色的理解有关,有的和他的技能有关。比如第三集28分钟左右他牵着踏雪要往马头树那边走,文秀突然从后面出现,他看了剧本后问我:你一定希望踏雪被吓一下吧?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因为跟动物拍戏是很难的,我都没有想过让动物给我那么多的表演。他说我给你想办法,我能让它惊一下,那一幕我们是一个远景,他就真的做到文秀跑过来的时候,把踏雪惊了一下,而且特别自然,真的就像是踏雪被吓到,但其实那是于适控制的。还有巴太和文秀的吻戏之前,他会有一些心理建设的小小表演,这个剧本里是不会写的,剧本里写的只有他们俩对视,巴太可能想要吻上去之类的表达,但于适会在中间衍生出很多自己作为巴太的情绪:我作为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是如何鼓起勇气咽了一口口水,给自己加个油,然后去亲吻这些很细微的动作。我是一个写剧本会把人物小传给你的人,我会明确地告诉演员这个角色出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最后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人物弧光在哪。我只是在表演状态上和于适聊过,我说你看一个片子,是《黄石》第一季,里面有一个小儿子的角色,是退伍军人,你去看一下他的状态和心理。于适很有灵性,他说我看过了,我知道你想要的了,但他觉得巴太的身上游牧民族和城市文明的冲突很重要,他问我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叫《蒙古草原,天气晴》,那部电影里呈现的人物质感是不是也很重要?我就觉得他挺可以的,因为那是一个冷门纪录片,他竟然看过,且可以举一反三。不用说很多,他可以很通透地明白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对于演员来说,阅片量也是很重要的。回到我自己,我有看到很多评价提到《我的阿勒泰》是女性视角题材作品,或者女性情感色彩很浓厚这样的评价,我希望这样的评价越多越好,因为现在我们远没有达到平等的状态,数量太少,女性在行业内仍然处在弱势的创作群体,如果数量足够多,大家就不会这样讲了,我们很少听到有人讲男性主义,因为女性在作品中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被塑造的一方。当然现在很多男性观众与创作者也有非常多的同理心,我说的不是性别上的男性与女性,而是思维上的,很多男性也很温柔敏感,可以共情这些点。我前几天看到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女性主义是一种处境。我们在这个处境里面,所以很希望告诉大家我们的处境究竟是什么样的,这是一种沟通与理解的过程。所以我并不介意我个人和作品被打上或强化女性的标签,我觉得现在很需要这样的声音。当然拍《我的阿勒泰》的过程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次成长,这段旅程会让你慢慢开始明白什么叫真正强大的力量,和这些可爱的作者、角色、演员、工作人员共处,我渐渐意识到真正的女性力量就是你要认知到,喜欢谈恋爱、情绪化、感受力强、包括容易和别人共情,这些都是非常强大的力量,雌性力量拥有着不亚于雄性力量的魅力,这才是真正的平等,也是我们很希望传达的想法。你是自由的,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不需要理会任何你该干什么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