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沿着开拓路向北,横穿开元大道,翻过长满银杏树的堤岸,从长满芦苇、菖蒲、茭白、水芹和对叶莲的草丛间寻路走出来,就是潺缓的河水了。
像月光下安静的玻璃窗,明明知道窗子后面有人在酣然入睡,有人在觥筹交错,有人在孤枕难眠……就算月光皎洁,却终归是夜晚,所以夜晚的窗户总体上给人的而感觉都是平静。
这冬日的湖面,像极了月光下的玻璃窗,一眼望去也都是安静,尽管水下多的是鱼水之欢的故事。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梵高在写给提奥的信里说,“但是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
河水的下面,也有一团火,而我们只看到了烟,但总有一个人能看到河水的孤独和等待,他会走过来,陪河水一起。
我就是那个心疼河水孤独的人。
2、
河水推窗即见。
从20楼的窗户看过去,一群又一群的芦荻在寒风里摇旗呐喊,在说,“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我知道,熊孩子的一把火,南山的一阵风,深夜的一场雪,都会使这些《诗经》里最浪漫的精灵消失的无影无踪。
银碗盛雪,白马入芦花,说来说去都是“以我观物”,难免“物皆着我之色彩”。
银碗何必盛雪?盛米、盛面、盛万千烦恼丝都是你,与银碗何干?
白马又何必入芦花?入三月的光、入冬日的河水、入荒草丛生的心田,与芦花何干?
《皇极经世·观物外篇》里说,“以物观物,性也;以我观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而暗”
性公而明,情偏而暗。我们都拿银碗芦花来浇自己胸中的块垒,而对于芦花的孤独,我们却视而不见。
我就是那个知道芦花的孤独的人。
3、
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那个装睡的人自己决定醒来。
你永远都法叫醒这冬日的河水,除非春天到来。
牧羊人在河岸吼着孤独的情歌;
铁皮船在渡口回忆高朋满座的青葱岁月;
小女孩在蒹葭丛后面和一个抽烟的小男孩说着非你不嫁的誓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道理谁都懂得,可我们都还是在做着刻舟求剑的梦想——
等一个也许一辈子也等不到的人,
买一张距离中奖遥遥无期的彩票,
做一个永远都不敢狠下心来的决定……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就算遇见她,她还是当年的那个她么?
4、
阳光晴好的日子,我能看到河对岸的参差十万人家。
有袅袅的炊烟,有饭菜的香味,我甚至能闻出来那个红屋顶的院子晌午一定做得是米饭和红烧肉;
有晾晒的衣服和被子,我甚至能感觉出来那个晒被子的女人一定是新婚不久的小媳妇,屋顶金丝绒的、泥金的、丝绸的、牡丹花的、龙凤呈祥的五颜六色的棉被,除了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谁一次晒那么多的被子呢?
有鼓乐声声,有哭泣声,我知道那是有谁家在办喜事或者是有亲人离去,洛阳这地方,婚丧嫁娶,总要弄得热热闹闹……
突然想,我在河对岸的村子里租一间房子,把她藏进去,会不会有人知道?
5、
尊前故人如在,想念我、最关情。
何须渭城。
歌声未尽处,先泪零。
有惊喜、有烦闷、有不甘、有隐忍、有委屈、有释然、有无奈……
昨是今非,一年了,该还的就还,该偿的就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