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河桥

社会   2024-12-23 14:04   河南  
1、
西头儿是关林,东头儿是伊滨。
早先,去关林,要走诸葛的马村。
马村与关林的刘富村隔河相望,两个村集资修了一个简易的水泥桥,行人免费,摩托车2元,汽车5元,大于面包车的汽车10块、20块不等。
伊滨人叫它马村桥,我猜想关林人大概叫它刘富桥吧。也许,还会叫它“关林桥”,但关林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关林人大概觉得它不配叫“关林桥”,我没听说过有谁叫它“关林桥”的。
前些年修开元大道,在诸葛的康庄修了一个大桥,名字就叫“伊河桥”,伊河上才算正式有了大桥。
“瞎子一旦恢复视力,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他手上的拐杖,即使这个拐杖帮助他很多年。”
马村桥也罢、刘富桥也罢、关林桥也罢,终归是“门前冷落车马稀”,逐渐的荒废了。
2、
从科技大厦20楼的窗子望去,是开元大道热闹的车流,是波光潋滟的伊河水,是凄凄芳草,是钓鱼人,是羊群,是河对岸的参差十万人家……
我常常想,某一天,我要从河的男岸一个人游到北岸,这个愿望应该不难,但是已经三年了,我渡还是不渡?
游过去未必花好月圆,不游过去,也未必就是怂蛋,但我真的很想一个人游到这条河的对岸。人总是这样,只要是隔了一段距离的东西,就总是充满了神往——
我能看到河对岸的桃树林里有两个人在耳鬓厮磨,他们以为躲开了村庄躲开了大路就安全了。
我能看到河对岸的皂荚树下晾晒的棉被,玫红的丝绸的被子上刺绣的龙凤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让人心里一暖,忽然就盼着天黑了。
我能看到河对岸放羊的老人一会儿沉默一会大笑一会大哭,一会儿又旁若无人的唱情歌……
人到中年,明明还是夏天,我觉得已经是秋天了。明明还想拼一回,却一切都已成定局了。明明还想大闹一场,事到临头却突然退缩了……
我们,都不甘却不敢,难道,不是吗?
3、
从伊滨去关林,除了伊河桥,还要经过一个铁路桥,叫开元大桥。
一笑嘴巴就嘟嘟的,淑萍姐就在开元大桥下的毛毯厂上班。
淑萍姐,快50的人了,不结婚、不恋爱,没有流言、没有蜚语。有人说淑萍姐年轻的时候喜欢个一个男人,男人进城当了工人就不要她了。有人说淑萍姐其实一直在喜欢一个男人,可惜那个男人有家有室。这些年断断续续也有人给淑萍姐介绍过几个离婚或者丧偶的男人,淑萍姐也都去见,最后大都无疾而终。
毛毯厂后面是一片玉米地,玉米地的西边是一片核桃林。好像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洛阳城飘了一夜的雪花。第二天早上,人们在核桃林西边的小路上发现一辆没有熄火的途观。里面是淑萍姐和一个男人,送到医院人都不行了,警察说,是CO中毒。那个男人是镇子上的小学老师,和淑萍姐是初中同学。
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是一辈子,等一个人也真的可以是一辈子。无所谓苦或者不苦,也无所谓值或者不值。
“婚姻根本就是那么一回事,再恋爱得轰动,三五年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下班后大家扭开电视一齐看长篇连续剧,人生是这样的”。
生不能在一起,死却在一起,淑萍姐这辈子,也许她自己觉得值得。
也许我们都在流浪,我们都在等待,我们都在纠结……
我们都和淑萍姐一样,过着一种平静而又绝望的生活。
说一件关林市场的事儿。
10年前,琪珏嫁给了她的同学姚恩,一口气生了3个男孩儿。4年后,姚恩突然白血病就死了。姚恩7岁时候母亲就不在了,父亲姚景不想让孩子受罪,就没再娶。
好不容易把姚恩拉扯大,买房、买车、娶妻、生子,姚景已经是奔五的人了。想不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姚恩才25岁,说没就没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咬咬牙,姚景继续抚养3个孙子,说,闺女,你再走一家吧,我不会让孙子受罪的。
琪珏舍不得孩子,就没改嫁。
后来,就有关于琪珏和姚景的流言蜚语漫天的飞来飞去……
“火车隆隆开出,开到永恒,而我没有一处地方可去。”
琪珏说,我能去哪里呢?
现实里发生的事往往比故事戏剧化。
姚景在关林批发市场经营一家建材门市,琪珏每天送孩子上学后,就和姚景一起忙着进货、出货、送货。
有人以为他们是夫妻,有人以为他们是父女,两个人只是笑笑,也不做解释。
去年还是前年,记不清了,我去关林买打印纸,碰到了琪珏,她正和顾客在说话。我问,姚景呢?琪珏眼一红,说,走了两年了。琪珏说,也是白血病。刹那间,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要忙生意,又要接送3个孩子,琪珏又找了个男人。
男人长得像李玉刚,玉树临风的样子。男人对琪珏很好,对3个孩子更好。看得出来,琪珏很幸福的样子。
三人成虎。
都说琪珏是破鞋,克死了姚景、姚恩父子。
事实是,琪珏放不下孩子,姚景心疼孙子,两个人之间一清二白,啥也没有。
可是,悠悠众口,能解释清楚吗?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琪珏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像李玉刚的男人。
静坐当思记过,闲谈莫论人非。很多的事情,既不能感同身受,就不必以道德的名义指指点点。害死了别人,与你有什么好处?
别人的幸与不幸,我们既不能感同身受,就不要指指点点。如不能雪中送炭,至少也不要落井下石。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留言真的杀人呢!
4、
阅世渐多,兴趣渐少,这些年,越来越不喜欢热闹。
从县城来到这个小镇,已经20年了。
20年了,一个男人,把一个孩子从两岁养到20岁,个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这些年的不容易,怎能告诉你?
偶尔,会在抖音里的某首歌里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些年,笑得有多么的没心没肺,就有多少的欲哭无泪。
这些年,装得有多么的云淡风轻,就有多少的死撑硬扛我喜欢一个人站在伊河桥上——
有人在水边洗头,湿漉漉的头发滴落青草的气息
有人在岸上牧羊,云朵一样的羊群散发着顿悟的气息
有人在渡口跳望,近树、远山,游鱼、等待的人……
桥东,是工作、是家庭;桥西,是诗歌、是远方。
回首瓜州,烟火城中,真如隔世。
逐渐平静的中年,一些辛酸之物正悄悄融化,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和那么多琐碎的错误让我们成为现在模样。
塞林格在他的《麦田守望者》里如此评价一个男人——
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我们,算不算是成熟的男人呢?尽管,我实在不想卑贱地活着。
法演大师问:“百丈野狐作么生?”
清素禅师曰:“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想起了张爱玲的《流言》——夏天的日子一连串烧下去,雪亮,绝细的一根线,烧得要断了,又给细细的蝉声连了起来,“吱呀,吱呀,吱呀”
若世间的悲苦你都已为我尝尽
我如何能不爱你憔悴的心?
若所有的流浪都是因为我
我如何能不爱你风霜的面容?
一样都是“传说”,席慕蓉说出来是《传言》,张爱玲说出来是《传奇》,为何阮小籍说出来,就是流言蜚语?

竹林小籍
少林心意把传人,二里头遗址文物鉴定师,二里头武馆总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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