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自行车二三事
插队落户已过去近两个年头，有同学准备参军入伍， 也有女同学选择了自己今后的归宿，离开了永徐。留下的人被知识青年扎根农村的政策所左右，认为插队落户是一辈子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事情，但想改善目前生活窘境依然是每个知青所期盼的心愿。
知青互访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往往因路远不方便来往，影响了彼此间的交流，使得信息更加闭塞。每次回家，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太长，人太辛苦。这一切都是因滞后的交通状况所致。在聊天中，大家都想拥有一辆自行车，多次的聊天使这个愿望越来越迫切。
20世纪 70年代，自行车是民间唯一的交通工具，拥有一辆自行车比现代拥有汽车难得更多。自行车是乡镇干部下乡的代步工具，也为邮递员走街串巷递送邮件所不可缺少的，能骑上自行车被认为是了不起的事情。除了这两类人，个人自行车的拥有量少之又少，自行车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种生活品质的象征。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关切自行车一时就成了大家生活中的议题。回家的时候去五金商店打听供应信息、购买途径。几个人的信息集中起来了：我们地区的人们崇尚的“永久”牌自行车，价格是每辆一百五十七元，天津的飞鸽牌价格也差不多。自行车是计划供应商品，购置一辆自行车需要附加 100 张“工业券”或“华侨券”，指标控制很严。工业券来源于外贸的农副产品销售所得；家有涉外亲属，往家寄钱时能获得一定比例的“华侨券”。这些券是无价票证，在购买紧俏商品时要附加一定数量的券。除了自己使用，亲朋好友遇到购置紧俏商品时可以调剂一些，有些则被神通广大的“黄牛”控制着，不管市场管理有多严，供与求的买卖依然在地下进行。
有些事往往是被现实逼出来的，购置自行车对初出道的年轻人是一种社会阅历的锻炼。自行车的指标哪里来？工业券咋办？钱的来源怎么解决？而且这些奢侈的消费还要一定程度地瞒着家长。
合伙人固然是越少越好，但经济负担超过了力所能及的限度。最后商定由我、克兄、阿洋和阿东合伙买一辆自行车。四个人是较为理想的组合，每人分摊的资金约 40元钱，虽然数目比较大，但还是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购置指标是通过有社会活动能力的家长去开“后门” 搞到的。工业券各显神通，依托亲戚朋友的渠道弄了一些， 不够部分在黑市的“黄牛”手里搞了一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是一桩大事，眼看着不日可实现的自行车梦时，大家已急不可耐。终于四个人去了一趟崧厦，当在五金商店付清了钱和票券，办完销售手续，一辆崭新的“永久牌” 重磅自行车交到了我们手里。
原先每每看到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响着铃声挨家挨户投递时总会产生一种羡慕，今天我们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 那一刻，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自行车是要登记上户口的，我们在派出所办妥了手续， 领到了“自行车行驶证”，表示我们有了正当的行驶权。
买到自行车，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四人中除阿东是“三脚猫”，我们都没有碰过自行车。要把自行车弄到永徐去是一个棘手的问题，笨办法只有一个，不管是推着走，或一人骑着另一人扶着车架跟着走，把去永徐漫长的路权当作学骑车的场地。弄得好的话，还学会了骑自行车，这种办法在听闻中绝无仅有。
我和克兄因家事，还要耽搁几天，推自行车回永徐的任务落在阿洋和阿东的身上。由两人推一辆自行车回永徐显得比较自然一点，如四个不会骑车的大小伙子弄着一辆自行车走在路上，愣是给路人造成一个来路不正的印象。另一个原因，是应该给人骑行的自行车，但被一群年轻人推着走，连自己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去永徐的路上，可以练习骑自行车的地段并不多。崧厦到百官虽为大路，但路面中间铺的是不规则的石板和碎石，在上面骑自行车会产生蹦跳，容易磕碰到轮辐的镀铬层。车技熟练的人欢喜在路边缘不足三四十厘米的泥路上骑行，对初学车的新手来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公路上更不行了，车来车往，对新手来说有多危险就有多危险， 简直是拿性命开玩笑。一路上除了一些稍平坦的地方， 阿东这个三脚猫骑上去能解解馋，大多数路段要推着走。自行车倒成了个累赘，比平时回永徐还要费时费力。
乌黑锃亮的新车子到了项家是一件新鲜事，引起一些同龄人的羡慕。新车的存在对每个合伙人也是一个诱惑， 谁都想尽快掌握骑车的本事。为了有序地使用车子，经四个合伙人商量后定下一个协定：在平时四个人一人一天轮流，如果有人要回家或出远门办事情，一切服从大事、正事。
平整宽敞的晒场成了最好的练习场地，哪怕骑得歪歪斜斜、跌跌撞撞也不要紧。工余饭后，晒场热闹了起来， 一群年轻人围着一辆自行车团团转，其中有练习骑车的， 有帮你扶书包架跟着车子转的，更多是赶热闹的。
开始的时候，对这辆价格不菲的自行车使用很小心。因为新车的缘故吧，主人生怕这个宝贝被磕碰，擦掉漆而破相。小伙伴们也不敢存有上车试试的念头，他们也怕给车子造成损坏而负担不起责任。
车子保养也到位，骑过后总要耐心地检查一下，给轴紧一紧螺丝，给链子上一上润滑油，擦去车子沾上的尘土。
大家用心珍惜这辆来之不易的自行车。一时的认真容易， 难的是长时间的坚持，渐渐地这种规矩被打破。围观的一些好友，光看热闹而摸不上车把被憋得心里痒痒的。碍于面子，只有让一些平时关系好的同伴学上一会解解馋。像做其他有兴趣的事一样，一骑上车子就欲罢不能。有一必有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些时候竟然有喧宾夺主的意思。我们心里都明白，口子开大了就无法收场，但车子的主人有四人，每个人都有一些至交，凑合拢来就成了二位数。
没几天，阿洋接到家里捎来的信，要他回一次崧厦， 这样就成了第一个骑着自行车回家的人。练过几天的自行车，阿洋已可以自己上车下车，在晒场或大路上能够单独骑行一段路，但第一次要骑行那么远的路，还是心存怯意的。车技还是那么的生涩，对一些突发事件缺少应变能力， 而且一路上多有狭窄不平和坑坑洼洼的地段，还有一段车来车往的公路。特别是公路的沙石路面，如把手稍有不稳，车子就有被戗倒的危险。骑公路的路肩吧，太窄，容易掉下去，这些对新手来说都是考验。
放着现存的自行车不骑，而去乘车或步行？这对一个渴望着能骑自行车回家的人来说心有不甘，最后还是决定骑自行车回家。我们叮嘱他骑得慢点不要紧，一路以安全为上。第二天早上我们送他上路，看着他慢慢地消失在机耕路的远方……这辆自行车第一次担负起了回家的任务！
几天后，当阿洋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村里时，我们迫不及待地问他这次出行的情况。阿洋很是感慨，说是付出了学费，收获了合格的结果。
原来，第一次骑车出远门经验不足，对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缺少考虑，从而吃了不少亏。由于车技不熟练，势必造成身体僵硬，姿势显得不自然；座墩过高，坐姿看上去虽潇洒飘逸，但脚蹬的力量就会相应减弱，也增加了屁股扭动的幅度。短途可以，尽显车技洒脱，给人一种美感的同时也释放了自己的满足感，但骑长途不行，到最后变成了一种折磨，阿洋尝到了苦果。车技生疏而座墩过高， 路又颠簸，一路下来颠得屁股隐隐作痛，虽感到不舒服， 但还是一门心思赶路。好不容易赶到了家里，下车时，屁股上骤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看，原来屁股上的皮擦破后与裤子已粘在一起。好在已到家，如果再要继续骑行， 就要考量自己的毅力了。
办完事，只有静待皮肤结痂，伤情有所好转。过了五六天，决定再次骑自行车回永徐。这回学乖了，决不能重蹈覆辙，就降低了座墩高度并包上一层柔软的东西。经过七十里骑行的实战训练，车技已趋成熟，对遇到突发事况的处理也胸有成竹，毕竟骑自行车对一个年轻人来讲并不是一件难事。回来的路上，虽要防止屁股再次擦破，但已感到轻松自如，给人一种现代交通工具带来的方便、省力、自豪和惬意。听着阿洋的叙述，好像给我们上了一堂基本课程。
我和克兄为骑自行车也付出过高昂的学费，经历过上沙岭上惊魂一刻。
骑自行车对刚学会的人来说有着一种本能的渴望，有事无事总是想着出去骑一阵子。一天，我和克兄趁着两人都不出畈，相约去一次丰惠。去丰惠的路上两人可以互相轮换着骑，体验一下骑车带人的感觉怎样。八岁养七岁， 两个三脚猫骑着自行车出发了。丰惠东门外的路况并不好， 路面不规则的石板高低不平，对一个初学的人来说不容易骑，更不用说带人了。一路上能骑则骑，不行就推着走， 或是一个骑另一个人跟着走。没有要办的事情，就当作学骑车或休闲，反正年轻人欢喜折腾。
到了丰惠的东门，一条通往四明山下管地区的公路就在眼前。“老兄，我们先不要进城，在公路上骑车玩玩。” “好的。”“来往的车子不多，为安全起见，我们尽量靠边些，避免被沙石戗倒。”“下管方向吧！骑七八里路我们就原路返回。”克兄又说道。
两人轮换着骑，一段路下来，感觉握着的车把稳多了，方向控制随心所欲，与晒场学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直朝前骑着，有点欲罢不能。“克兄，我们趁着双抢没开始的机会，索性去庙湾走一遭，看望一下小学时的同学，而且通过这次长途骑行，肯定会适应各种路况，也可以解解那小打小闹解不了的瘾头。”“我也这么想，会会老友，释放一下心情。”
丁宅公社庙湾大队在百官通往下管的公路旁边，也是知青的安置点。他们插队时间比我们早几年，我二姐也在庙湾大队插队落户。
调整好心情，我们继续朝庙湾前进。一个骑着而另一 个在书包架上坐着，那是聊天的绝佳位置，心情轻松，在闲聊中车子快速地朝庙湾前进。此时体会到了野游休闲的惬意，真希望今后能忙里偷闲骑着自行车随意地到处走走。
去庙湾的公路，地势是一点点升高的，渐渐地感觉到比平地吃力许多，好在有两个人，轮换的次数多点，努力地朝前骑。到了岭下村，路的坡度更大，如果硬撑着骑，自行车的链条在重负荷下会变长，从链轮上脱落下来。一辆新车可不能这样糟蹋！只有下车推行。没有多久，这条公路上最闻名的“上沙岭”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乘汽车经过几次上沙岭，这段路的陡与险早留在了自己的印象中。当我们推着车子到了上沙岭的岭顶，环顾之下，才看清上沙岭的本来面目：往前望去，S 型公路的坡度很大，路程很长。公路的右边是陡峭山崖，一条溪坑横卧在山崖下。溪坑对面是葱郁的竹山，风景虽好， 但如果有人掉下去肯定会缺胳膊断腿的，重则更会要了你的小命。左边是公路的排水沟，沟边顽石突兀，如掉进去也可能对生命构成威胁。
这时，一辆自行车也很艰难地爬了上来。一到岭上， 便骑上自行车准备放车下去，神情是那么的自然。只见左脚一蹬，一个潇洒地后上车，双手握刹车，一张一弛地控制着车速，车子如一溜青烟似的渐渐地远去，除了佩服他的车技精湛，更是佩服他的勇气。像在这样的路况下自行车如不加控制地下去，惯性会越来越大，最后车子会变得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控制，极易被沙石戗倒，如遇到突发事况，后果更不可设想。骑者可能经常翻越上沙岭，积累了在这种地形骑车的丰富经验。
眼前一幕过去，轮到了我们下决心的时候。如骑车下去，确实少几分把握，有点心里发毛。推着下去，今后想起时肯定会留有遗憾！
权衡之下，两人认为自骑上公路后车技越来越熟练， 虽带着人，但骑得很稳，对避免被公路上沙石的戗倒也有了体会，只要管好刹车应该没有问题。初生牛犊嘛！决定从上沙岭上骑车下去。
“老兄，你骑我坐着，这把 130多斤交给你了。”克兄调侃地说道。“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息息相关”。两人约定，无论遇到任何情况，书包架上坐着的人不能晃动过大，更不能在行进中跳下来，否则会戗倒车子给人造成伤害。
车子从岭上骑着下去的那刻，两人的心紧了起来。我心无旁骛地管好后轮刹车，刹车张弛有度地控制着车子的速度。我们心里清楚，如车速过快，那时刹车也不起作用了。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下去不一会儿，原来控制好好的车速突然快了起来。“不好，刹车失灵了！”噪声很低的飞轮此时发出了“哗哗”的声音，车速超过极限！后刹车形同虚设 ，紧握后刹车无济于事。“老兄，不要慌，不要太靠边，注意路面上的沙石，给迎面开来的车子留好道。”克兄一连串急促的声音。去庙湾方向行车在右边，而右边的公路下是丈把深的陡坡和溪坑，如出了问题可能真的会把这 130 多斤交出去。
唉，归根结底还是缺少经验！下坡前疏忽了一个问题：在这种路况下，如果克兄叉开两腿坐在书包架上，在刹车失灵情况下，用双脚摩擦地面能起到缓冲作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局面。如果仔细地检查一下后刹车，结果又会怎样？但此时已没有了后悔药。把这 130 多斤豁出去了！扶稳车把，任由车子如风驰电掣般地朝下冲去，危急考验着我们两人的心理素质。
迎面开来一辆汽车，驾驶员好奇地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对我们两个玩命的年轻人瞟了一眼，汽车刹那从我们车旁擦过。这短短的五六分钟，心中绷紧着一根弦，祈祷着千万不能出现意外。终于冲下了“上沙岭”。
经过了一个缓冲带，前面就是“黄泥岭”，它与上沙岭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当车子冲上黄泥岭，路面的坡度变得越来越小，齐岙大队已出现在路旁。
危险已过去， 紧绷的心情彻底地放松。心想，借着惯性一直可以溜下黄泥岭。错误地认为此时的惯性对前刹车已没有太大的影响，有意无意地刹了一下前轮刹车。做梦也没有想到，闯过了大风大浪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在按下前刹的一刹那，惯性突然受到阻碍，后轮弹起，坐在书包架上的克兄从我的头顶飞了出去，摔在自行车前方两三米处。车子也一个倒栽葱连人带车被掀翻在地。过了好大一会，我们才缓过神来。悲从中来，克兄惨了，好一个鱼跃式！带着冲力跌倒在砂石路面上。出于人的本能反应，落地时克兄的手掌撑在公路的沙石面上，庆幸脸面没有破相之余，但见双手被石子擦破，黏糊糊的一片。我的裤子在大腿外侧也被擦破了一大片。意识的一时的松懈，结果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无奈，我们在路边支好自行车，找到了一处水田的“缺头”（给水田排灌水的小沟），这时也管不了感染不感染，清洗去血渍和尘土。此时发现克兄的双手多处被石子擦破， 有几颗还嵌在手掌部位的肌腱里。用手拔掉几粒嵌入的小石子，伤口渗出血来。肌腱里的石子嵌入得很深，拨弄了几下不能拔出。考虑到如硬把石子弄掉，可能会大出血什么的，不敢造次了，准备到庙湾再说。我穿着的长裤起了一定的保护作用，裤子被石子拖得千疮百孔，但没有嵌入小石子，拉破表皮的伤痕很浅，与克兄相比这伤不是伤了。两个人推着自行车，一副狼狈相地到了庙湾大队。
二姐回家了，只碰到小学时的同学，他赶紧把我们领到大队卫生室。赤脚医生的医疗技术比较熟练，先给克兄右手处做了清创处理，敷上消炎粉，扎上纱布条，接下来准备拔去左手嵌入的石子。石子刺破皮层深深地嵌入在肌腱中，清创后，准备了按压用的纱布，以防创伤口大量出血。准备就绪，用镊子夹住石子松动几下，像拔牙齿一样把石子拔出来，很多的血随之流了出来，赤脚医生赶紧用消毒纱布按压住伤口。止住血后重新消毒，缝合了4 针。时过五十余载，这些创伤处仍留有明显的疤痕，每看到这些，令人思绪万千……
有朋友来，主人少不了去买点菜相聚一下。席间，我们少了以往的心情，看着隐隐作痛的伤疤，心里担忧的是今后一段日子如何洗澡、洗衣？更令人担忧的是双抢快到了，这双手如何进行水田劳动？……
第二天早上，我们调整好自行车，告别朋友，踏上了返程之路。一路我驮着克兄，能骑则骑，有坡度的地方就推着车前行。当我们到了上沙岭上，望着前面的下坡路时心生怯意，真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回村后的一天，我去看望克兄，他喜形于色告诉我：“弄妥了。”原来他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大队书记，由于平时关系搞得不错，书记为他开了一个特例：在双抢期间留守山林队，不回生产队参加双抢。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们的骑车水平日趋成熟，像干其他技术活一样，难者不会、会者不难。驮东西、带人已不在话下，后来折腾着单放手、双放手、骑田畻、过缺头，还不过瘾就玩慢车比赛，原地立停等花样。
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要长期坚持责任制很难。现实告诉我们这种合伙模式并不可行，犹如吃大锅饭的集体经济。四个人都有自己的至交，要骑车不给吗？为了一辆自行车同朋友恶交吗？渐渐地车子成了变相的公车。骑的人一多， 维护保养成了问题，钢丝断了就悄悄地塞在那里，等要派用场时才能发现问题，只有临时抱佛脚，耽误办事，四个合伙人都碰到过这样的问题。
典型的一次是克兄骑车回崧厦，出门不久，发现车子断了钢丝。在“上不着岸、下不着沿”的情况下才勉强骑到丰惠。在丰惠的修车店，店主人正摆弄着一辆自行车。“同志，车子钢丝断了，您帮换一下，我急着要赶远路。” 店主人没有起身，看了一眼车子说：“你车子的刹车橡皮已把镀铬层都擦掉了，钢丝断了好几根，轮辐已成了椭圆，后轮摆动厉害，刹车成了摆设， 这样的状况下还在硬撑着？在公路上骑行非常容易戗倒的。”“帮帮忙，给优先修一下吧。”“总有先来后到，排队等候吧。”克兄知道商量不起作用，索性坐了下来。袋里还有半包“雄狮牌”香烟， 拿出两根点上火，一支递给了店家，自己抽着烟静静地等待。眼见一根快抽完了，克兄又拿出一根烟递给店家接上，店家并没有回绝。克兄心里暗喜，糖衣炮弹奏效了！第二支烟没抽完，店家起了身，二话没说把车子的后轮卸了下来，嘴里嘀咕着：“唉，车子糟蹋得这么厉害。”后轮换好五根钢丝后，店家说：“小伙子，这么糟蹋车子，在紧要关头你要付出代价的。”“唉，没办法，这是公车。”克兄讪讪地回答。
店家重新调整了轮辐的椭圆度和左右摆动幅度，装上车架后调整好刹车，往传动部位加注了机油。快要完工时， 克兄脑子一转，赶紧把剩下的烟塞给店家。烟对烟鬼来说是好东西，凭票供应的紧俏品。克兄这一招展现了足够的交际意识。当最后要付款时，店家表示修理费和材料费全免了， 被克兄的糖衣炮弹击中了要害。临行，店家关照道：“车子靠修是不行的，主要靠保养。”
骑车的人还是那么多，车子要得到好的保养难度很大， 这怪谁呢？村里唯一的一辆车，谁不是削尖脑袋想啃一口这块唐僧肉！
四个主人外带他们的好友群，车子使用频繁，一年下来车子已面目全非，外借的往往是只管用不加维护，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当回事。当我们需要回家时，发现用车重叠了或是车子需要维修。
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次车子不见了，急得大家到处寻找，最后在公社里找到已在那里停放了两天的车子。原来是阿夫向阿东借了车子去公社，回来的时候忘了自己是骑车去的，直到查到他头上，才回忆起车子忘记在公社里。
这些事件的发生，完全背离了当时的初衷。后来阿东外出学木匠，骑车回家后往往把车子长时间地放在崧厦， 其他人有事需用一下，但车子无着落。合伙已无意义，到了解除合伙关系的时候，最后决定车子折价 80 元，以抽签的形式决定车子的主人。我幸运地抽中了。所有权归我的车子存放在克兄的邵家池，免去了很多借车等烦恼事。克兄也有一个推脱的理由：车是别人存放的，自己没有钥匙。去西安前，车子的主人换成了克兄。
美好的初衷，合伙期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及至合伙体解除，觉得得到的比失去的多。虽不遂人愿，但满足了拥有车子的虚荣心，学会了骑自行车，解决了回家长途跋涉的劳顿之苦。这个合伙经营的雏形，对以后职场处理事情，起了很好的借鉴作用。
“因为有‘不同’，才会有精彩”，正因为如此，使我们增长了阅历，丰富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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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悠悠丰惠往期荐读
wangqi jiand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