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归来可以说是当今世界最大的黑天鹅事件,也是当今世界最大的不确定性根源,但这种不确定性的背后,其实有有着必然性。
先说说特朗普其人,我最近刚好看了一部特朗普主持的电视真人秀《飞黄腾达》,基本上完整呈现了特朗普的个性,我总结了以下三条:第一永不认错,从来不承认自己的失败,直到现在他都仍然认为上一任的总统任期是被拜登偷走的。第二永远进攻,他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是他的人生哲学;第三一切都是生意,一切都是交易的艺术。可以说,特朗普的私德是极其糟糕的,因此八年之前,人们几乎都认为他的当选是偶然的,“一个人渣怎么能被选为一个总统呢”?今年的“王者归来”,充分的说明了,在很大程度上,特朗普已经成了美国的众望所归。
特朗普在他主持的电视真人秀节目《飞黄腾达》中,有一句台词:“你被刷下了!”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这背后说明了什么问题呢?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继而影响全球。先从经济开始,然后在地缘政治方面逐渐显现,全世界都要重新制定一整套的应对之策。
当前特朗普还未正式上任,随便在网上说几句话,全世界都哆嗦。前两天他说了几句话,一句说:“巴拿马运河是美国的,我要把它收回来”,甚至还说中国是幕后推手,真是莫名其妙的躺枪。但这看似无稽之谈的“收回巴拿马运河”言论背后,与特朗普“美国优先”政策一脉相承。他一贯的论调就是美国在国际事务中被“剥削”,并试图通过强硬手段重新确立美国的主导地位。
不止如此,特朗普还表示:美国对格陵兰岛很感兴趣,把它收回“完全必要”,一下子搞得丹麦等北欧国家不知所措。与加拿大总理特鲁多会面时,特朗普拍着小兄弟的肩膀说:“加拿大可以成为美国的第51个州,你来当州长”,搞得加拿大也惶恐不安,这就是特朗普——一个与众不同的美国总统。
大搞“美国优先”的特朗普
我们想象中的政治人物,应该十分严谨缜密,每一句话出来都代表国家的态度,搞不好就会演变成席卷世界的风波。可特朗普就是这样的,看起来好像很随意,但这背后体现的就是商人的精明,他已经开始放烟幕弹了,谁也不知道他漫天要价的底线在哪里。所以要说清楚特朗普不容易,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价维度,我今天也不想过多的去评价他好或者坏,我只想讲几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帮助大家认知美国精英群体中正在发生的微妙变化。
前不久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弗里德曼写了一篇观察中国的重磅文章,弗里德曼这位老兄我非常欣赏,他曾经三次获得普利策奖,可以说是新闻界的泰斗,在美国,记者号称无冕之王,社会的守夜人,地位很高,我当年选择记者作为职业,就是源自对这种生活的向往,当时美国最有名的记者叫做李普曼,我当时有本他的传记,这本书直接影响了我的职业生涯,进而影响了我的一生。
当今美国的“无冕之王”是弗里德曼,他的政治评论,从权贵到普通百姓,几乎所有人都会拜读。弗里德曼曾在2005年写过一本书《世界是平的》,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全球化的赞美,该书中弗里德曼认为,自由放任,高度流动的全球资本主义是迄今为止最优的社会制度,各种生产要素在世界范围内快速大规模流动,将树立起人类文明新的高峰。这本书一度畅销全球,更成为了美国舆论的宠儿。
追忆当年,那可以说是全球化的田园牧歌时代,没有想到短短十多年下来,美国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到处毁约,到处撤群,闭关自守的国家性取代了岌岌可危的世界性,成为当前美国最大的政治主题,政治孤立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成了特朗普的基本盘,时移世易,令人唏嘘。
《世界是平的》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
这件事让我印象很深,原先人类社会的大势转换,可能是以几百年、几千年做为时间刻度,现在则是10年时间,就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有限时间里面就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AI时代,这种趋势转换的速度只会更快,这对于当下的年轻人来说,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幸运之处在于乱世出英雄,改变命运的大门会更加频繁的开启;不幸之处则在于不确定性将会如附骨之疽一般,贯穿你的一生,稍不留神就会被时代大潮远远甩在后面,成为时代更替的祭品。
半个月前,弗里德曼专门到访中国,回到美国以后写了一篇文章讨论当今的中美关系,这篇文章影响非常大,推荐大家都去阅读一下,其中有这么几个观点,我认为很有见地。
因为疫情和中美之间的博弈,他5年没到中国了,没想到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中国发生了非同一般的根本性变化,他举了几个例子阐释变化:
第一个故事,他说“我坐中国高铁从北京到上海,相当于从纽约到波士顿的距离,四个半小时,列车每小时速度320公里,我拿一个硬币放在了窗户上,全程岿然不动。反观美国,喊了多少年的基建,到今天依然还坐着慢吞吞的火车。这种变化只是一角缩影,各种新生活方式贯穿了中国南北大地,极大的改变了中国人的日常生活。
第二个故事,弗里德曼讲到五年前到中国的时候,华为和小米还只是两家手机生产企业,而且离不开美国的芯片和操作系统。如今这两家企业摇身一变成了全球在新能源和智能汽车领域的领头企业,甚至在逐步摆脱美国的桎梏,这就是中国正在发生的变化,美国人至今仍浑然不觉。
2019年9月6日,托马斯·弗里德曼在“2019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专题研讨会”上发表以“如何增强中美互信”为主题的演讲
第三个故事更精彩,此次访华期间,弗里德曼学到了一个新词——“黑灯工厂”(dark factory)。从钢板、手机到家用电器和火箭点火装置部件,中国越来越多的业务领域正在使用人工智能推动生产,并引入了具有24小时不间断、无人值守生产能力的“黑灯工厂”。“黑灯工厂”,也被称为智能工厂,完全由编程机器人运行,无需点灯照明。
“还记得那个古早的玩笑吗?现代工厂只需要一人一狗。狗负责阻止人碰机器,而人则负责喂狗。这在中国可不是玩笑。”
恰好这些年来我比较关注制造业转型,跑了上百个工厂,对于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可谓感同身受,这种转换速度之快,我们好像见惯不惊,但对于一个美国人来说,则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文章的最后,弗里德曼将这一切的根源归因为特朗普在第一个任期内对中国无休止的指责和贸易战。特朗普带头打中国往死里打,接下来拜登接棒,举全国之力,将近8年的打压,反而促使中国人加倍奋起。弗里德曼还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今天的中国人不仅不恨特朗普,还给他取了一个昵称——川建国。很多美国人都不知何意,其实是一种中国式的幽默,感谢特朗普帮助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实现了再度建设,所以叫川建国。
这个幽默的解释,经弗里德曼传扬,在美国的上流社会和精英阶层中广为传播,大家都知道特朗普原来在中国的形象比在美国好上不少,甚至都成了“建设国家功勋人物”了。
文章最后,弗里德曼的结论是:“美国想一棍子打死中国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未来美国可能用高关税来继续遏制中国,但真正要重视的还是全面推动科学、创新和工业领域的发展,与中国拉开距离,如果想打死中国是不可能的,最后还得中国和美国相向而行。
中国有强大的消费力和购买力,以泰勒·斯威夫特为例,今年的新加坡之行充分说明了文化消费的潜力,今天中国的硬消费已经严重过剩了,软消费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像这种美国能够提供大量的精神产品,这两者是可以形成一种互补,最终实现平衡,最后可能才有更好的未来。这就是弗里德曼他的基本观点。作为一名曾经的鹰派,对中国持批判态度的学者,在亲眼见证中国发展后,弗里德曼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中国的崛起已经是不可否认的现实。
我认为这种认知的转变,是美国八年强力施压之后可能会形成的某种共识,即打垮中国的难度远超想象,未来不得不迎来中美共存的世界。
不仅弗里德曼如此,最近即将卸任的拜登政府各路要员们,正在连篇累牍的发表这4年来的思考。我发现有一个共同点,从商务部长到外交大使到国务卿,基本上观点一致:中国是美国100多年来从来没有遇到的对手,无论是“真小人”特朗普,还是“伪君子”拜登,当下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是走不通的,反而会使中国更强大。当然,博弈还在继续,特朗普的贸易大棒可能再次挥舞,但已经经历过一个周期的中国将不再害怕,美国也必须思考中美之间新的博弈之道了。
如果说当今世界最重要的政治话题是中美关系,最重要的经济话题当属人工智能,在人工智能领域,目前美国独领风骚,中国正在奋起直追。关于AI时代的中美博弈,谷歌的前CEO埃里克·施密特谈了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大意是很多人都认为AI到来以后,美国将会把中国彻底甩掉,特别在中国有一些公知开始这着唱衰,但施密特却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AI时代是甩不掉中国的,AI时代反而倒过来会帮助中国,而且最后中国可能会赶跟美国并驾齐驱,甚至可以获得AI时代的超级红利。
为什么呢,因为美国擅长的是原发式创新,在“0~1”这个阶段,美国肯定是世界领先,就是我们说的“硅谷+华尔街”(模式)。但应用型创新,从“1到100再到1000”,这一阶段的胜利者将会属于中国。
他的这一观点我非常赞同。这五六年来,从长三角到珠三角,从中部到西部,我深度调研了上百家工厂,同时也去海外参访了很多出海的企业,我深深地感到中国只要实现了从“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的转向,中国人的天资和禀赋在全世界都是第一流的,中国目前所拥有的全球最发达的工业生态供应链、生产链和工业生态,将会是AI应用的沃土。因为AI的应用需要海量的数据以及复杂的商业场景,而在这些领域,中国的领先优势无人能敌。
这些故事讲完之后,回归到当下。特朗普的归来,中国肯定又会面临一次新的不确定性,但我认为今天的中国在跟特朗普应对的时候,已经不是像当初措手不及,茫然失措了,甚至还能还幽默以待。这就反映了很深层次的觉醒,一场实战胜过一千打纲领,八年之前我们也曾经惶恐过,甚至有不少专家都说洗洗睡吧,中国没有希望了。但中国四十多年打下的坚实制造业基础和中国人传承千年的那份骨子里的坚韧不拔,帮助中国撑了过来,越打蹦的越高,越打发展越快,越打再生能力越强,这确实非常值得美国人好好思考。
下一步的中美关系,我认为依旧会斗,还会斗得很激烈,毕竟这是美国两党乃至社会的统一共识,但同时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一方面中国手里的武器和工具越来越丰富,另一方面当美国发现无论如何打不死中国,打不垮中国的时候,就会出现很多理性的人,重新审视中美关系,譬如像弗里德曼、施密特乃至马斯克等,他们代表了美国的精英。早在八年前贸易战初现端倪时我就说过,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一样拿不到,必须要让美国人认识到打不死中国的时候,双方才具备坐下来谈的基础。
特朗普本身就是一个商人,并没有太强的意识形态束缚,当他精明的头脑计算出再打下去将两败俱伤的时候,坐地还钱的时间就到了,那时的世界,或许将迎来全新的局面。早在中美建交之初,毛泽东就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喜欢右派”,今日“右派”特朗普再度粉墨登场,焉知不会带来中美关系的又一次重大转向?而中国要做的,依旧要正视眼前的挑战,坚定博弈到底的决心,我相信,时间终究站在中国这一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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