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垮一个企业太简单了”，这是“实话实说”
斯舜威
这几天，山东省成武县市场监督管理局一名执法人员在和企业沟通时所说“扶持一个企业我没本事，干垮一个企业太简单了”，以及他“每年有5000万政绩”的录音被大量转发，引起了公愤，也引起了一些官媒的批评。据说涉事人员张某已被调离岗位接受调查，他本人则感到颇为委屈，认为是断章取义。
值得注意的是，张某在说这句话前有一句“说得难听点”的“前缀”，切莫轻易放过。这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真话难听”的意思。许多人认为张某所说是“雷人雷语”，太过专横跋扈，体现了权力的任性。我倒觉得，张某是“实话实说”，或者说一不小心说出了真话，说出了当下企业和管理者的真实生态，说出了社会的真实世相的一个侧面。
张某抓住企业涉嫌传销的把柄，提出企业认罚不少于2100万元。企业肯定不能接受，张某便说出了上面那几句话。
如果大家不健忘，应该记得2021年青岛平度市云山镇党委书记王某威胁上访者的话：“我有一百种方法去刑事他儿子”“这一家人都不怕死的话，他们能豁上，我也能豁上”“举全平度市之力，我们无论是从武力、物力、人力、财力、精力都耗得起他”。这位镇党委书记是女的，看样子也并非凶神恶煞，但她却有底气说出这样让人难以置信的狠话。我并不觉得只是她个人的原因，而是权力给了她这个底气。尽管听说后来这位书记被停职调查处理，并被责令其向当事人赔礼道歉。但我相信，这绝非个案，因为她说的也是“大实话”，为了确保她的辖区没有人“上访”，她确实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包括把人“送进去”。
也许，搞企业经营的，特别是从事个体私营企业的，碰到张某这样的不在少数，他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需要你“放多少血”，登门之前，已经有一个方案，如果企业“识相”，胸有“大局”，明“事理”，该交就交，那么双方不失和气，皆大欢喜。如果“不识相”，拎不清，就需要张某这样做工作。他的“干垮一个企业太简单”的话，可以理解为威胁，也可以理解为“苦口婆心”，或者最后通牒。你如果不放这个“血”，你的企业就活不下去，就这么简单粗暴。
有关部门这样做工作，也有他们的难处，肯定是他们的“上头”逼的，不得不完成任务，否则，政府没钱，恐怕连发工资都有困难。这也是一门“艺术”，要掌握一个度，逼得太过了，企业反正活不下去，就索性不干了，那就叫“鸡飞蛋打”，比“杀鸡取卵”还等而下之。今年上半年某地一家上市化工企业，被倒查多少年，要补税、罚税多少亿，企业直接宣布“躺倒不干”。这也是两败俱伤的一例。
现在，企业家最怕有关部门请进去“喝茶”，“喝茶”的目的，都是直截了当的，就看你能不能承受。至于张某说的“5000万”一年的“政绩”，并不算太辉煌，一家企业就补上几千万、几个亿的也并非在少数。办企业实在不容易，也许，能够熬过疫情，却难以熬过有关部门一次次的“上门服务”。
其实，不仅“干垮一个企业很简单”，干垮一个人，干垮一个单位，干垮一个地方也很简单。在很多情况下，干企业的，敌不过“干”企业的；干事的，玩不过“干人”的。这或许也是不少企业，不少人不得不选择“躺平”的原因所在。
2024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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