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外星人”
周光荣
斯按:我给周光荣戴过几顶“高帽子”,一顶是“诸暨走路教父”,一顶是“外星人”。需要说明的是,我说他是“外星人”,应该早于人们说马云是“外星人”,以及说马斯克是“外星人”。他至今使用老年手机,至今不用电脑,有点与世隔绝,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味道。我至少10次劝他现代人还要用智能手机,要用微信,要用电脑。说了也白说,碰面了还是要说,昨天碰到又说了,他百分之百不会听的。听说一位办企业的朋友曾经送他过苹果手机,他照收不误,收了也不用,人家送了也白送。他这篇文章,用我说他“外星人”作为“药引”,那就索性再转发一下。他托人发给我3篇旧文,还有一篇也写到了我。看来,什么时候我也得写写他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地球人一直在寻找外星人,至今没有找到过。
我是“外星人”,且比外星人还要外星人。
这可不是自封的,是一位智商很高的才子朋友送给我的“桂冠”。
他叫斯舜威,曾经的同事和领导,后来调杭州,曾任《美术报》总编、浙江美术馆馆长,现在是浙江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那年我用短信与他联系,他说加微信吧,我说我用的是老年手机,没有微信。毕竟是才子,他立马回复:“现在没有微信的人,比外星人还要难联系。”
哈哈,这下我有点沾沾自喜了,我比外星人还厉害!地球人一直没停止过寻找外星人的步伐,至今尚未联系上,人类要联系上了外星人才能联系上俺老东西。
看见我用的老年手机,大多都会说我是个“老古董”、“老顽固”,这手机是个出土文物。能将我可以与外星人相提并论,还更胜一筹,我当然开心啊!一直将这“荣誉”记在心头,时不时在朋友面前自夸一下。这不,还要白纸黑字记录下来,以便千秋万代传下去。一直传到人类找到了外星人。
那年去杭州小住几天,联系拜见了近30位多年不见的朋友,短的四、五年不见,最长的已是二十多年不见了,中间也很少有电话联系的。几次聚餐,都说我用老年机没有微信不可理喻,批评指责声听了不少。几位朋友说现在他们都是用微信联络的,这个朋友圈、那个朋友圈的,没有微信的人已不联系了,已不是“圈内”人了。我当然是“圈外”人士,所以也不属他们联系的人了。我问他们,那你们联系的人常见面吗?回答是:不见面的,除非非见不可,比如聚餐,除微信外,还可以视频啊!可以天天在手机上见。
哇塞!我反唇相讥,回击道:你们是活在虚拟的世界里。你看,我来杭州与你们相见,就是真人见真人,握手甚至拥抱,碰杯甚至交杯。千次微信不如见面一次,万次视频不如拥抱一次。这“视频”与“拥抱”,连一位住在养老院里近90岁的老太太也说过。她的下辈们为她配了智能手机,隔三差五轮流着与她视频,可近三个月没有一个去当面看望她。那一天她生气了,对着视频大叫道:“你们还记得吗?多少天没来看过我了?!你们这个视频那个视频,还不如来看我一次,再多的视频抵不上来看我一次,给我一个拥抱。”
在网络虚拟世界中,朋友可以遍及世界,但也许没有多少朋友见面交心。海量的微信朋友,带给人的可能也是没有朋友的孤独感。我们更需要的是走进真实的世界,关注真实具体的人,拥有真实的友谊。
在狂欢的微信朋友圈,我这个冷眼旁观的“圈外人”算是异数;在安静的人群中,飞扬闹腾的人同样也是另类。在铺天盖地的“是”前面,错,自然更是不可理喻的错;可在比比皆是的“非”前,对,也仿佛成了一种格格不入的错。有时候另类并不代表一种错,而是多与少博弈之后的孤立。多不一定就是对,少也不一定就是错,大众不一定就是是,小众也不一定就是非。俺老东西,手捧老人机,势单力薄,附少和寡,孤芳自赏,离群脱侣,形单影只地站在一片热闹的对面。可是,俺心有求舍、眼存是非,没有感到孤独。
说到这里,真的有点怀念通讯尚不发达的年代。不要说古代“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电话机尚未普及,联系方式主要靠书信,“见信如见人”,“见字如面”,书信的开头大多会如此写。八十年代中期,我在北京广播学院念书两年,与家里的联系方式就靠每月二、三封书信。写信是读书期间的一个重要作业(大多数是晚上到图书馆或教室里写),而看信则是一种享受。每每收到家信,先是急不可待地边走边看,然后是回到房间坐在床上仔细看细细品味,那信中,有十天半个月来家里有柴什么事,包括家人的工作、身体等等。除了与家人通信,当然也给朋友写一些信,汇报自己在校的学习情况,也迫切希望了解朋友的近况。每写出一封信,就翘首期盼着回信,如等待好消息一样。这种联系方式,现在想想,那是多么珍贵、这么甜蜜、多么值得回味啊!哪像现在,不管你身在何方,是啥时候,一个微信,一个视频,就“一览无余”,你无处躲无处藏,一点也没有神秘感,或者叫过后不思量,事后少回味。我的一位朋友,也很怕无事微信、视频打扰。他说尤是夏天,你光着上身,穿着个短衣裤衩,忽然一个视频进来,叫你赤裸裸地面对别人,多尴尬。
线上常见线下不见,线上狂欢线下沉默。这,是不是当今网络时代的特征。俺老东西这个“外星人”,则是线上不见线下见,线上沉默线下狂欢。听说在这数字化的时代,有不少年轻人患上了一种新的病——社恐症。因为习惯了网上交流,即线上交流,面对人群会紧张,感到不自在,感到莫名的恐惧。有的熟人和他打招呼,觉得他又聋又瞎;有的最怕远远碰上认识的人,想低头装没看见但又对视上了……
这数字化时代,我们享受了便捷高效,拥有了丰富的虚拟世界,拥有了海量的朋友,人与人之间是否会变得更友好却更孤独?!绝大部分人有了这个“群”那个“群”,是否成了“在群索居”,而我没一个群的,却并非“离群索居”。是否适当学学我这个“外星人”,从“线上”走下来,到“线下”去走走,与朋友握手、拥抱、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