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视觉中国
我去年出版《书不尽言：钱理群书信集》，收录了我和一位中学老师的通信。其中谈到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教师、学者的处境：“不用说教育界、学术界的既得利益者，就是在一些安于现状的人看来，你的存在对他都构成威胁，你就陷入了永远的孤独中。”
应该说，我的前半生，特别是在北京大学任教，走上独立的人生道路以后，我就一直在孤独和摆脱孤独之间挣扎。最近在作一生总结时也发现，我对什么事、什么问题，都有自己的看法；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之间，也有意见分歧。用鲁迅的说法，就是“永远不满足现状”，用批判怀疑的眼光、思维看待一切，是“永远的不同意见者，永远的反对派”。这是一种人的本性上的“不合群”，从本质上讲，我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个人主义者，命中注定是孤独的。
最致命的是自身的困惑、自我质疑：你的看法真的对吗？你的人生选择真的没有问题吗？在没有发现自己的失误前，我当然会坚持自己的意见，但始终“理直气不壮”，深知自己的思想与学术即使有价值，也是一种有缺憾的价值。这种本质上的怀疑主义，包括自我质疑与批判，也使自己陷入自我孤独之中。
一个不可救药的孤独者，无论与人相处还是独处，我都有一种深刻的绝望感。但我又是一个天生的理想主义者，始终坚持自己的信念与追求，于是又要反抗绝望——因为孤独而绝望，因为要摆脱绝望，于是寻求希望——构成了我双重性的孤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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