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阿诺拉》剧照。
三幕剧样式的《阿诺拉》,第一幕是《风月俏佳人》,第二幕是《偷拐抢骗》。虽然前两幕充斥着情色、暴力、闹哄哄的无厘头喜剧桥段,甚至演员麦琪·麦迪逊(Mikey Madison)标志性的惊声尖叫,但电影高潮,无疑在灰暗且无声的最后一幕。纽约的冬天,漫天大雪,灰姑娘阿妮从奢华豪宅回到她的合租房。这幕冷峻刺骨,颇有《爱尔兰人》终场的味道。金色往事已被掩埋,年轻滤镜失了效,剩下干枯的人生。葡萄酒苦涩,面包坚硬无比。
叙事上,导演肖恩·贝克(Sean Baker)用了一种很巧妙的方法。电影先大张旗鼓地讲了一个故事,重点却是副线,悄悄展开的另一个故事。脱衣舞娘阿妮和俄罗斯巨富之子凡尼亚,金钱、笑容与妥帖服务,快乐很简单。而凡尼亚除了阔绰,更比其他出入情色场所的客人年轻帅气,阿妮自然“喜欢他”。导演以大量跟随镜头,让观众也像和二人一起,参加了一场又一场纵情声色的派对,冲动地去拉斯维加斯结婚,跑上大街转圈跳舞。美到目眩,连阿妮漂亮的黑发上,也总有星光闪烁。
很难不沉醉吧,的确是差点就让人信以为真的程度。但又有短暂几幕穿插,不免让人嗅到些许“真相”的气息。天亮后,阿妮卸了妆,戴上帽子,穿着黑色羽绒服,独自走在脏乱的街区,第一次给了这电影现实感。凡尼亚白天沉迷于打游戏,抱着她只像抱着个靠枕。这时才发现,在前半部戏梦中,二人从未真正交谈过。他们只是交换着各自拥有的资源——金钱与身体,享受显而易见的快乐。
影片后段,阿妮被凡尼亚家人逼迫离婚。她开始为利益,也为自尊而战。讽刺在于,当她穿上衣服,才是真正“一无所有”。此时再想与凡尼亚交流,已属妄想。更讽刺的是,面对上层阶级,在她自己的国家,她竟比这家俄罗斯人更像“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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