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了一个A杯的疖子,医生残酷辣手摧花

情感   2025-01-10 05:57   英国  

圣诞节假期中间,我的腿后面长了一个疖子。


疖子起先是一个小硬块,边缘清晰,愚顽不化。我犹犹豫豫地觉得可能没什么问题,没想到圣诞节没过几天,它就发作了起来。


先是变大,然后变软,然后就有微微痛感。我那时被放假在家作天作地的俩娃吵得头昏脑胀,完全没有关注到它恶化的可能性,同时又觉得医生也许也放假呢——然后,疖子自顾自发起热来。


一上热度,就有点不妙了。飞速地从“有点痛”过度到“非常痛”。


我想着第二天是周一,抓紧时间给医生打电话罢。也许,医生能给我抗生素呢?二胖说:“你需要休息。”我心想,你小嘴儿怪甜呢,然后她又建议:“咱俩玩牌?”我说,“妈妈实在很难受,来,给你看看大包!”二胖看到疖子,大吃一惊,吓得眼泪哗哗汪汪,此后,她见人就说:“你好,你的圣诞假期好吗?我妈的腿上有一个大鼓包!”



周一,接待处给我排了一个紧急门诊。那时二胖子还没有开学,而点爸去了办公室,我只能开车驮她一起去。一边开,一边还得给她提供情绪价值:“你太了不起了!”“没有你的指导我都找不到诊所!”“没有你的陪伴我非常孤单!”二胖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端然微笑,言听计从,一路顺利陪伴我去了诊室。


医生一看:“哦,我可怜的女士!”然后运指如飞,果断给我开了一盒抗生素。她说,也许会好了,也许要“drain”。我未仔细思索“drain”之含义,心想可能是疖子自行破掉,爆浆,也就好了。欢欢喜喜、一瘸一拐地走去拿药,又一瘸一拐地开车把二胖带回家。


周二,因为周三要倒垃圾,而有一个垃圾箱还是空着,不能浪费珍贵的倒垃圾额度!我瘸着腿,去后院砍了一棵树!你们见过一个风风火火的瘸子砍树吗?还是个女滴。抗生素吃了没有什么卵用,鼓包越来越大,逐渐达到了一个掌心那么大,也就是A杯大小吧。而且中间出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白点。用手掌盖住,好像攥住了一个小热水袋,只不过,热水袋发出红色的光芒。


看完小红书各种喷射状血液&脓管照片之后,我确诊自己在“很痛”和“巨痛”之间……为避免弹尽粮绝,不得不出门购物。停好车之后,我一瘸一拐地爬下车。忽然好想申请残疾人停车证。



周三,吃了两天抗生素,疖子坚定地继续肿大,并且肿过了关节,这样我走起路来像一只哭爹喊娘的螃蟹:因为走动产生挤压,每一抬腿,就感受一阵阵尖锐的剧痛。这时候我发现,如果用手指按压一侧,使肌肉不会挤压疖子,痛感就会有所减轻。我要么翘着腿走,要么用手按压腿侧,像一个被点了穴道的人一样僵尸跳,跳得快了,还有点“Walking dead(行尸走肉)”的姿态。


我妈隔空安慰我:“火疥子鼓脓疼,外婆脚板边长疥子,我带她去医院治疗,医生给她放脓,放完脓,在洞里塞药捻子,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说疼。事后她说,我想到伤员在战场受伤的时候,没麻药进行治疗……你说外婆这大小姐可勇敢?”勇敢,但是我可能没她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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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呜呜咽咽,哼哼唧唧地睡着。凌晨四点,我突然被点爸推醒了。他气急败坏地告诉我,自己已经和闹腾的二胖奋斗了一个小时,已经无力再战。“她说我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去看看。我撑不住了我明天还得上班!”点爸说完,进入昏迷状态,我只能拖着残躯去照看二胖。虽然二胖白天已经宣布我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晚上突然又觉得我比她爸更好,女人就是这么的翻脸无情。


我和二胖挤在她狭窄的床上,二胖睡得迷迷糊糊,仍然时不时伸出她的“找妈雷达”(脚),探测我在不在。别别扭扭睡着了,五点又醒了,走回自己的床上,伸直躺平,然后就开始做梦。


我梦见点爸爱上了一个娇滴滴的村姑,并且始乱终弃。村姑的名字叫阿花,住在一栋摇摇欲坠的大板楼里,是个文学爱好者,最爱写日记,所以,我在床垫子底下找到了三本包着塑料皮子的日记本。一翻开日记本,全都是绝望泠冽的凄美文字,篇篇抒发对点爸的爱慕之情......抽象,实在抽象!


一觉醒来,大疖子痛得难以忍受。我“呜呜呜”,并且质问点爸为什么喜欢阿花,实在混蛋。点爸:“???”


今天又是点爸送娃上学,回家之后,他一直催促我给医生打电话,所以,我又给GP打电话,被安排了一个加急号。


二胖又上学了,但是家里的杂事太多。好不容易处理完,赶紧开车出门去诊所。诊所离家只有500米,但是这段路对现在的我来说,太长了。停好车,我朝着诊所一跛一跛地飞快移动,自我感觉挺像铁拐李。路边的一个老奶奶看到了,好心地问我要不要她的拐杖。我挥一挥手表示感谢、不用,并且继续全速前进。老奶奶追着问:“你的脚怎么啦!”我回答:“脚没事!腿上有个大包!”


到了诊所,等了一回,见到医生。她看了看说:“可怜的女士!你的大疖子看起来很生气,它都凸出来了,而且红彤彤的。我要给它钻个洞,drain!”这时我才明白,原来drain是主动打洞,而非被动流出。医生要我半小时之后再去,她自信地告诉我,做完引流,我的大疖子就会“快乐起来”。于是我赶紧把车子挪回了家,并且吃了止痛片——虽然她会打麻药,但是止痛片总是没错的。


半个小时到了,点爸充当拐杖,我们又一次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诊所。医生约定的时间,正是点爸开会的时间,所以我们还带上了充电宝。医生来喊我,点爸一边开会一边在后面喊:“问问她多长时间能好,然后告诉我!”我问医生:“多少时间能好?”医生说:“五分钟吧!”


五分钟就好啦?我心想不错啊!护士把检查床升好,让我躺好,先检查一下。我问:“你待会会打麻药对吧?”医生说:“麻药?”


“不,亲爱的,没有打麻药的必要。有一点点痛,不大舒服,但也不是很痛。麻药不过是让你多痛几下。”


......没有麻药?


医生让我把大疖子给她看,然后她拿手指比划了一下,又用一块凉凉的东西绕着圈儿擦了一下。这时候,我突然瞥见了床脚的托盘上有一把寒光闪闪的柳叶刀!


天地间一片寂静,呼吸声清晰可闻。此时逃走已经来不及。我突然感到疖子上一阵剧痛。我“嗷呜”了一下,又感到另外一个方向有一阵剧痛,于是我继续“嗷呜。嗷呜”。


过了一万年,医生说:“快好了!”


如闻天籁!啊,终于熬过去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天真了。她说的“快好了”,是指快切好了,挤脓液还没开始......


医生开始用力挤压!这时候,我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头一脸全都是汗:她一挤,我就汁液四溅,漏洞百出。又怕乱动导致挤不干净,我只好抓着腿,盯着墙壁。医生“杭育杭育杭育杭育”,我“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终于,医生说:“这下真的是好了!”

我坐起来,感觉痛感从8/10降到了3/10。诊疗免费,买了一盒强力抗生素,9镑。回家。

......真是重回人间啊。


翡翠岛浮生记
现当代文学硕士,管理学硕士,现居剑桥(如非特别说明,本公众号内容皆属原创,转载请注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