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
序:巴黎奥运会很多乌克兰的优秀选手没能参加,他们倒在了俄乌战场上。倒在俄乌战场的不只有运动员,还有芭蕾明星、歌剧演员、教授。战争来了,这些和平时期的名流明星,和普通人一样,走上战场,守土卫国。除非你有个有权势的爹,能把你安排到安全地点,否则,你只有三个选项:生、死或俘。从士兵到将军的可能,基本为零。
1944年,中国军队收复腾冲,腾冲南侧的来凤山是日军火力制高点,山上有六百名日军据守。中国军队在付出几倍于敌方的代价后,最终拿下这个制高点。
来凤山顶山上有个白塔,人称文笔塔,就在这座塔下,被中国军队击毙的死尸堆里,有一个战前享誉全日本的棒球巨星。
棒球巨星这个称谓,让我想到了华裔日本棒球明星王贞治,也想到了中国的体育明星姚明。
看来,战争来了,适龄巨星的用途也不过就是战场上一个投手、枪手,所能做的也只是坚守战场上的某个战壕。
这个棒球明星的名字——前日本职业棒球联赛巨人队捕球手吉原正喜。
我随即查阅了他的信息。在今天的日本职棒网页上,这个名字赫然在列。
今天他的名字没几个人知道,但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日本,他是当红一线明星,家喻户晓。
作为日本职棒豪强巨人队的捕手,吉原正喜曾带领巨人队夺得日本职棒联赛的四连冠,而他本人更是凭借凶悍的实力,进驻棒球名人堂。他所穿的27号球衣,也成为了日后日本棒球场上王牌捕手的代名词。
吉原正喜1919年出生于日本熊本县,1941年,22岁那年入伍,1942年,随日本56师团登陆缅甸,与中国军队作战。战死腾冲时,年仅25岁。也就是说22到25岁的三年职棒黄金时期,他没有出现在球场,而是荒废在了战场上。
据其日记记载,他战场上的特殊技能就是手榴弹投掷,距离远,落点准,被他炸死的中国军人超过400人。作为职业投手,这个战绩并不光彩。
我相信,作为一个有着专业技能的球星,吉原正喜一定有着自己的宏大理想,有着美好的职业前程,还有职业生涯带来的富足美满生活,但是,战争面前,他只能做一个和其他士兵没有差别的杀人机器或者是枪靶。
或许,有人觉得他名气不够大,所以,才会被派上前线,假如他是一个享誉世界的巨星,是不是可以摆脱上前线作战的命运呢?是不是可以待在后方的办公室里,看着报纸、喝着清酒,评论大东亚战争的进程呢?
好,让我们一起把视线转向硫磺岛。
1945年2月,美军登陆硫磺岛,士兵们得到一个指令:保住敌方阵地上一个人的性命,士兵们都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不少人就是他的粉丝,那人就是——1932年洛杉矶奥运马术冠军西竹一。
登陆海滩后,士兵们每向一座山头发起攻击之前,都会先向山头喊话,叫着西男爵的名字,请求他不要抵抗,放下武器,“这个世界将为失去马术领域中的西男爵而感到惋惜”。
电影《硫磺岛来信》还原了战场上的西竹一,他穿着马靴,和赛场上一样帅气,只是手里握着的不是马鞭,而是手枪。对于美军士兵的喊话,他始终保持沉默。
在守岛日军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西竹一与残兵退守一处洞穴,3月22日,他自杀身亡,时年42岁。四天后,战役结束。
战后,美军曾进行过认真的搜索,没有找到西竹一的尸体。或许,他已经被美军的火焰喷射器焚为焦炭。
二战战场上,一线作战的不仅有体育巨星,还有很多其他行业的高手。据统计,被驱赶到中国战场并战死的就有日本著名漫画家、油画家、话剧演员、剧作家和雕塑家,战死最多的是棒球手。
不管什么职业,来到战场上,只有一件事,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
我们从宫崎骏的动漫能感受他对战争的厌恶,从久石让的音乐中能体会到人生的美好,但是,假设他们恰好生活在军国主义的时代,恰好适龄,他们的命运会怎样?不一定比吉原正喜和西竹一更好。
战争不是史诗,战争是绞肉机。
2019年5月
附:被中国军队击毙的日本文体名人
后藤正,棒球手,1937年7月28日,中国东北,25岁;
杉本五郎,漫画家,1937年9月,山西原平县,38岁;
中尾长,棒球手,1937年9月19日,华北山岳地带,27岁;
友田恭助,话剧演员,1937年10月6日,上海吴淞,38岁;
岩仓具方,油画家,1937年10月14日上海吴淞,29岁;
前田喜代士,棒球手,1938年1月,地点不详,25岁;
永井武雄,棒球手、裁判,1938年4月19日,山东邹城郭里集,35岁;
山中贞雄,剧作家、电影导演,1938年9月17日,河南开封,28岁;
平田佐贞,雕塑家,1938年10月,湖北蕲春县黄白城,29岁;
佐藤诚治,棒球手,1938年,地点不详,26岁;
梶上初一,棒球手,1939年6月8日,鲁南,33岁;
佐伯喜三郎,棒球手,1939年8月1日,河北大名县龙王镇,31岁;
大原敏夫,棒球手,1939年,地点不详,21岁;
冈田福吉,棒球手,1944年12月21日,华北,27岁;
西川博夫,棒球手,1944年7月3日,石家庄,26岁;
吉原正喜,棒球手,1944年7月10日,云南腾冲县来凤山;
京井秋行,棒球手,1944年12月9日,湖南,24岁;
八木进,棒球手,1944年9月至1945年8月15日间,地点不详,约20岁;
小川年安,棒球手,1944年,地点不详,33岁;
达川臣伍,棒球手,死年不详,中国东北,30岁左右;
中村三郎,棒球手,死年地点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