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十年，中国在各方面最得了长足的进步，很多人开始盲目自大，认为中国很快就会成为世界第一了。我认为，中国的进步确实不假，但要说中国很快成为世界第一，这个说法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了。
中国已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工程师队伍，这使得中国有条件修桥梁建高铁。目前，工程师总量从2000年的521.0万人增加到2020年的1765.3万人，年均增速为6.3%，工程师占整体劳动力的比重也由2000年的0.71%上升到了2020年的2.23%。然而，我国的工程师规模与制造业地位极不相匹配。中国制造业规模稳居世界第一，增加值占GDP比重高，但制造业工程师占从业人员比重较低。2020年我国制造业中科学家和工程师占比仅为3.55%，远低于德国23.2%、欧盟14.2%的水平。
工程师是干什么的？显然，工程师只是涉及科学应用的技术人员。须知，科学的发展取决于理论研究的成果，工程师只是应用这些成果而已。科学研究成果都有知识产权，不是谁都可以免费使用，使用要看别人的脸色。最近几年，美国禁止向华为等企业出口芯片，让中国领教了美国的“黑心”。其实，中国不能指望别人高尚，把核心技术免费送给你，中国自己应该吸取教训，认识到理论研究才是科技应用的前提条件。没有发达的理论研究，我们永远都会被别人“掐脖子”。
然而，中国的理论研究如何进行呢？有什么核心问题呢？
先讲一件事情。以前我在当地一所高中呆过十六年。那是当地最好的高中，各初中的拔尖生都以考上我校为荣。但是，我们发现有一所初中很奇怪。他们送来的初中生考分都不错，所以才考上了我校。然而，在教学过程中，我们发现这些学生往往只能支撑一学期，即在第一学期里还算表现不错。进入第二学期后，这些学生便逐渐掉队，甚至堕落成了学渣。后来，我们开始重视这个现象，并详细询问了这些学生，最终发现一个荒谬的事实:那些学生在初中时，都是通过死记硬背，然后进行高强度的刷题来提高分数，甚至连数学也只是背例题，通过刷题来搞的。这样学下来，一学期不到就可能“露馅”了。但是，那些初中教师早已经领到“中考奖”，还可能评上了“先进教师”。你是否认为这很荒唐？但是，只要你联想开来就会认识到，整个中国教育就是这个样。小学如此，初中如此，高中更是如此。
美国教育经济学家格雷格·邓肯领导下的一个研究发现，如果孩子在幼儿园阶段就接受了以识字和算术为主的早教，那么在小学低年级段，孩子的学习成绩确实会比没接受早教的孩子要好一些，因为毕竟提前学过了。但这个优势却不会保持太长的时间，在差不多四年级的时候，接受过以识字和算术为主的早教的孩子，已经开始显著低于那些没有花时间参加早教，而是把同样的时间用在了游戏玩耍上的孩子，并且在社交和情感表达方面，后者也更有优势。
这种现象被称为“Fadeout Effect”，直译为“衰退效应”，一般可以称为“学渣效应”。格雷格·邓肯认为：以考试成绩为导向培养出来的孩子，他学的知识是“封闭”式的，不能与别的知识产生连接，也不能跟学习者所处的世界发生关联，这种知识，一脱离学习环境，就失去了意义。于是学习成绩的领先优势、和知识的掌握程度，都会迅速地消退，在两三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全面衰退。
现代人类中心主义代表人物J.帕斯莫尔把能力分为了开放性技能和封闭性技能。“封闭性技能的物质是可以被完美掌握……日后也不会有重大进步或变得更娴熟。开放性技能则恰恰相反，它们循序渐进，甚至永无止境……它的特点在于，永远无法完美掌握，永远无法完全获得。学习知识的个人无法终止，他永远都不能说自己不能再进步了。两者之间还有一个差别：重复和日常实践，会让封闭性技能，变得更加容易和确定，更容易解决刚开始碰到的问题；与之相反，开放性技能则面临多种选择，越是精通，遇到的问题就越会越难。”①也就是说，教师的解题技巧只是一种封闭性技能，靠的是一辈子日复一日地给学生讲授。
有人说，中国教师是这样教学生的：1+1=2，而美国教师则这样教学生：？+？=2。等于2的，不一定是1+1，可能是0.5+1.5，其答案是无穷的。中国教师只需要天天让学生死记硬背，便可高效地记住1+1=2。然而，这显然会牺牲掉各种可能性，扼杀掉学生的思维。
说到底，以刷题的形式来进行的“封闭式技能”，不利于创造性思维的培养，因为这种教学方式缺乏开放的头脑，也不可能在科学领域中取得成就。
有人说，中国不已是科技强国了吗？在少数几个领域，比如量子通讯，也许中国确实可以号称世界第一了。目前，美国几乎在每个领域是世界第一，中美之间的差距仍然不小。实际上，中国人的智商是比较高的，但与中国取得的成就还是不太协调，不成比例，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理论研究不够发达。
理论研究的最大问题在哪里？我以为，理论研究的最大瓶颈在于思想自由。有了思想自由，才可能有创新。因此，教育改革必须着手于摒弃通过刷题来应试的教学方法，积极培养学生的开放技能。唯有如此，中国才能更快地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那么，你来说说，我们的教育中有思想自由吗？若是有，有多少？
①（西）费尔南多•萨瓦特尔《教育的价值》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P2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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