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佛系”、“躺平”与“摆烂”等已经成了流行词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这些词汇究竟表达了什么？.......一句话，我们的社会到底怎么啦？本文侧重讨论教育，但也适用于所有行业。
首先，我们来说说应试教育。多年以来，我都有一个基本观点：高考只是科举的延续。科举不是教育考试，而只是社会分流的手段。高考也是如此。作为社会分流的手段，高考背离了教育价值和初衷。也就是说，在高考制度里，高分学生不一定受过多少真正的教育。所以，北大清华的学生并不比普通学生好，犯罪几率的大小一样。
实际上，这个问题可以这样看。教育的价值有内外之分。所谓外在价值，就是把学生培养为社会和国家所需要的人。内在价值则是使学生成为他想成为的人。毫不讳言地说，中国教育始终偏重于教育的外在价值，忽视教育的内在价值。这个问题是社会基因的问题。没人能够改变社会结构，包括教育部长在内。这种社会基因是从秦始皇开始的，“百代皆行秦王政”，中国社会的传统便是如此。教师也概莫能外。至于你要想成为什么样的教师，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成为权力要你成为的教师——抓分数的能手。你不能成为也不行，因为权力会强迫你，否则你只能自觉退出教育。
人类进入现代社会后，权力加强了对个体的控制。对于不愿被驯化者，权力就会进行惩罚和驱逐。每个单位成为权力运作的场所后，整个社会也成为了“监狱群岛”。正是在这些监狱里，被体制化成就是一个“规训和惩罚”的过程。
在现代社会里，医院、学校和监狱等都是权力运作的典型场所。在这些地方，人不仅开始依赖体制，而且还会对体制产生感情。无论是《肖声克的救赎》中努力想回到监狱的图书管理员老布，或是学校中的教师，都在被规训后接受了权力的控制，而且还在被体制化后对体制产生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生存在体制中，教师无时不受权力的控制。学校可以折腾教师，要求教师打卡签到或填写各种表格——你找学生谈话要填写，你听课要填写......更不用说做什么课题研究了。校长们没有系统读过书，无异于不学无术。他们热衷于跟风赶时髦，一会大搞“衡水模式”，一会儿又开始“杜郎口模式”，甚至是一拍脑袋搞出一个“十步教学法”，强迫教师生搬硬套......总之，校长经常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不把教师折腾死不会罢休。
前两天一位教师在网上吐槽说，以前学校要求教师必须做课件才能上课，现在不知道校长去了哪儿取经，回来后又开始搞起“无课件课堂”。这就意味着，他之前花一二十年时间开发出来的教学课件，现在已是付之东流毫无用处了。若是同一个校长，这说明校长的思想没有连续性，工作中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究竟怎么开展工作，只是仅仅取决于他喝了几两二锅头，而不是取决于他的什么思想体系。其次，即使是新换了一个校长，这也说明每个校长都在想当然地瞎搞。中国的教师，大抵上就是这样被折磨死的。实际上，上课究竟要不要用课件，这根本不能硬性规定或要求（至于原因，此处省略）。
除了学校天天折腾教师外，学校的所有上级也都可以随意折腾教师。教育局可以折腾，查检教师的各种资料；省教育厅可以折腾教师——要求教师参加考试，本质上就是对教师的折腾；作为最高行政部门的教育部，当然更有权力折腾教师——每年的“国培”不就是么？除此之外，地方政府还可以折腾教师——强迫教师参加“扶贫”，参与“创卫（生城市）”工作.......体制是一个权力运作的场所，而教师只是位于底层。在这里，教师被判了无期徒刑，永远逃脱不了权力的控制。
为了确保对教师的控制，各级权力在折磨教师时，都会用利益来诱惑教师。比如，与职称或绩效挂钩，等等。为了追逐名利，教师们纷纷缴戒投降，心甘情愿接受折磨。
2023年2月18日，贵州举行了针对全省教师的能力素养考试。有人说，这种措施很好，因为能逼迫教师不断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权力始终是外在于生命的，而不是生命的意愿。面对权力的压力，教师是不情愿的。教师不情愿，权力越要施加压力.....如此循环往复。结果就是，教师越来越内卷，而权力控制越来越严密。更可怕的是，这种情形没有尽头。
我们必须懂得一点。生命的成长，最好是通过内在的需求，而不是外在的压力。外在的压力只是揠苗助长，不可能彻底改变生命。假如希望教师能够不断成长，那就应该通过教师文化来激活教师的精神世界，使其产生理想与情怀这些内在的需求。在生命觉醒之前，天天搞培训，填表格，这些不是在提升教师，而是在折磨教师。你骂教师是杂草，所以要揠苗助长，但这有效果吗？你也越折腾，杂草也易死亡。事实上，对于生命来说，自由宽松的环境最好。在这里，生命可以自由生长，实现自我。参天大树只会出现在原始森林里，而不可能出现在天天被人折腾的环境里。原始森林的植物尽管参差不齐，但至少还有生机蓬勃的气象，而不是被整齐划一后的毫无生气的一潭死水。然而，中国社会一直都是强调权力控制，把每个人都纳入社会框架内，把每个人当作社会的工具。假如没有权力来强迫搞应试，课堂教学按照师生的意愿来搞，教育也就不会这般面目可憎了。
在这种官僚体制中，校长本人都没有多少思想文化而言，学校自然也没什么文化。在最好的意义上，校长也只是“应试能手”。即使个别优秀校长意识到问题，想通过教师文化来改变，无奈也是成不了气候，改变不了大环境。虽然我也会批评校长的无能，但也知道校长能做的非常有限。作为教师个体，随波逐流更是再所难免。
所以，当你读透了中国历史，当你洞悉了中国教育，当你看穿了官僚体制中的权力运作，你的最佳选择就是躺平——不接受权力控制，拒绝利益诱惑，维护独立的人格，舒展自己的个性，活出真实的自我。
以前我身边就有这样一个教师。他的课上得非常好，但他从不参与学校的任何事务——拒绝电脑培训，拒绝写论文.....拒绝一切，甚至拒绝评职称（他有资格评高级，但直接拒绝职称）。每天下了课，他就沉浸在自己的业余爱好中，生活也算是有滋有味，临死时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你若选择躺平，我不会说你有良心（对于权力者而言，考试分数才是良心）。但是，我至少可以承认说，你是一个有智慧的聪明人。只要你躺平，你的学生不会自杀，你也不会自杀。有了时间，你可以读书充实自己，也可以兼职挣点钱.......或者，发展一下自己的业余爱好也行。总之，你的一生将是幸福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