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山东读者找到我,跟我聊起了上大学的问题。当然,上大学是教育问题,涉及学校教育,也涉及家庭教育。
这位家长的孩子成绩一般,而他一直希望她能考上重点大学。眼见孩子学习不是特别好,他颇为担心和忧虑。这个假期,他要孩子念“101网校”,想强化提高孩子的学习。
家长的望子成龙之心可昭日月,却显然也有一定问题。现在,全国人民声讨和谴责分数教育。对于仅抓分数的危害,教育部知道,校长知道,教师也知道。然而,家长们仍然把分数视为至高无上。家长们花钱送孩子上学,学校不得不拼命地抓分数,以满足家长的望子成龙之心。作教师的我,想到这点时,感到真有点可悲和无奈。
在教育孩子的方法上,我建议他多鼓励孩子,少批评孩子。孩子有困难时,要给予热心帮助。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四处寻求帮助。比如,在网上找教师问问,或在网上查查。孩子有问题,应指出来并帮助她改正。做到这些,那就够了。至于孩子能达到什么样,不必为孩子设计什么。让孩子顺其自然地发展,尊重孩子的生命轨迹,孩子才能感受到最大的幸福。
对于我的孩子,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我从不骂孩子,更不会打孩子。孩子从小到大,我都是本着尊重与宽容与其相处。当然,宽容不是纵容,而是一种包容。孩子长大后,有了自己的主见,不会盲从父母的要求,开始渴望得到家长的尊重。此时,家长给予孩子足够的尊重,让孩子学会自主判断和选择。家长若一味地强迫孩子,结果只会是自讨苦吃。
我的孩子在选文理科时,妈妈要她选文科,而她却想选理科。她的文科成绩好一些,却偏爱理科。孩子来问我选什么,我说选自己喜欢的,成绩略差一点也行。在我的鼓励下,她读了理科。一学期后,她发现物理太难,将来会对总体成绩带来不利,这才转回到文科。“你尝试了理科,尽了自己的力。今后,你不要再想理科,专心念文科吧。”我没责怪孩子,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
转回文科后,孩子没有了退路,只得努力学习文科。第一学年统考下来,孩子的成绩挤入了学校前十名,全市30多名。若以此看来,她考上重点没有问题。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孩子考不上重点,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是孩子的幸福,而不是分数或大学。起初我鼓励她选学喜欢的科目,因为我深知做喜欢的事才是幸福,被强迫做任何事都是不幸。她现在努力学习文科,因为她知道学习理科已不可能,唯有努力学文科才是出路。总之,她最终选择文科,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家长的强迫。
这位家长说,他的户口是农村的,孩子若不能读大学,只能呆在家里闲着,所以一定要让孩子上大学,而且最好是名牌大学。在现在的家长中,这种思维非常典型。然而,我记得成龙说过大概这样一句话,“父母的爱都是用错误来实现的”。父母的良苦用心,往往可能成为伤害,给生活增添不幸。
要在现实环境中生存,孩子一定会去适应环境,并对环境加以选择和利用。这是生命的本能,勿庸置疑。没考上大学的孩子,会去自谋出路——毕竟要面对生存问题。所幸的是,现在的就业渠道多。只要勤快,是饿不死的——就算摆个烟摊,也可以混饭吃。孩子考不上大学,还可以去读技术学校。掌握一门技术,也可以谋生。现在的驾驶学校、烹饪学校、电脑学校等,可谓应有尽有,学点技术也不愁嘛。
从相反角度去设想,孩子考上大学就有出路吗?答案:非也。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找工作是一个巨大难题。不少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时,只得自已创业,一些人还开起了“皮鞋店”,为过路人擦皮鞋。两年前的消息说,某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只得挂牌做起“陪聊”的生意——陪寂寞者说话聊天,每小时收费五元。当然,考上名牌大学,找工作可能容易一点。不过,名牌大学也不意味着万能——北大毕业的范美忠,不只是在中学任教吗?那么,有多少人能考上北大?考上北大就意味着升官发财吗?况且,2006年,北大有18名学生自杀(部分原因是分数教育只注重分数,忽视了学生的其它方面)。倘偌其中有你的孩子,你作为家长会作何感想呢?显然,本来包含着复杂因素的教育已被简单化,浓缩成了两个字——名利(名牌意味着名利)。然而,幸福就是名利吗?什么是幸福呢?
扯得太远,要跑题了,我得赶紧回到正题。以前我校有位刚毕业的女教师,考上研去了上海。然而,她硕士毕业后却找不到工作,仍然只得回学校应聘。上次,她提到了她在上海应聘的情况。某校只招五名教师,而应聘者却有上千人。面对这么大的竞争压力,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即使她应聘成功,最多只算是考研后,从四川跑到上海当教师。硕士都有这种尴尬,更何况普通的大学生?
且不说当下世风日下,大学已变成名利场,我只是想说,考上大学不是不好,只是它远非万能。考上大学,并不意味着人生一蹴而就。事业的成功,取决于复杂的因素,有专业问题,也有能力问题,有人脉问题,这些不仅牵涉到智商,也关系到情商、逆商等等。情商、逆商这类东西不好测量,却有着强大的潜能。很多人智量很高,情商却不够,不懂合作与交流。另一些人逆商不够,遇到一点挫折就不行了。这些人在工作中都不可能脱颖而出,一辈子只能平庸地度过。
我以前的学校是本地最好的中学,校长混迹于行政,多少算是“有头有面”。校长去局里或市里办事时,自然得见部门领导人。这些领导人,大多毕业于本校。他们没能考上大学,却最终成了校长的领导。校长办事有时会碰一鼻子灰,回来时难免要感叹一下,“学校教师都是大学生,而那些落榜生现在都成了局长。考上大学的人,办事时还得去求那些落榜生,我真弄不懂考上大学到底有多大用。”此话没错。我的一位同学当年落榜,现在就是某部门的局长。
须知,当年的落榜生,最多只是智商低一点,情商绝对普遍高于考上大学的学生。现在,教师的待遇最多是公务员,而他们却是局长或市级领导。说他们没文化,那就大错特错了。要知道,他们参加过各类“在岗进修”,拿到了专科、本科,甚至是硕士文凭。在岗进修,也是一条上大学的路。
跟我一样,这位家长的孩子也是女儿。我认为,不能对女孩在学习上有过高要求,因为女孩的智力本来就比不过男孩。况且,女孩的社会角色决定了女人的性情非常重要,甚至高于学业水平。将来,女孩子都要面临生育和抚育,母亲若没有好性情和修养,会直接影响到下一代。在我看来,女孩的成绩过得去就行了。如果有条件,不妨在更多的方面尝试一下。见多识广,性情高雅,兴趣广泛的母亲,能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很多名人能够成功,主要归功于母亲的伟大。说女人孕育了伟大,造就了人类文明,这一点不过分。
总之,在对于孩子教育的问题上,我是比较开放与宽松的,这跟我的生物学世界观有密切关系。生命只有一次,而每个生命都有独特的密码和轨迹。作为家长和教师,只有解读他们的生命密码,尊重他们的生命轨迹,才能让他们有幸福感。对于孩子的缺点,家长和教师只需积极引导,为他们的发展创造条件。强行要求他们改变,其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
你的孩子真若没考上大学,那也没有什么。2006年,我的侄子没有考上,去读了技术学校。两年后他毕业了,在铁路部门找到工作。现在,才工作了两年的他,工资水平已接近我了。这意味道,我干教师20余年的工资水平,他两年之内就已到达。想想看,我当年骄傲地读了大学,到底有多少用呢?我真的怀疑。我读过大学,却只能跟他人一样,做不出惊天动地的事,也无法赚得可观的钱财。
我写此文的目的,只想说读大学不是万能的,家长不应强迫孩子读大学。对于学习基础差的孩子,家长千万不要揠苗助长,以高压的方式强迫他们学习不喜欢的科目。家长们不妨去尝试发现孩子的长项,为将来的发展作一些铺垫工作。强迫孩子上大学的结果,往往会与家长的期望相反。
最后一点。若识破教育的问题,那就不妨淡然对待孩子读大学的问题。须知,孩子的人生幸福,绝不仅是读大学能决定的。那么,作为教师和家长,又该如何看待教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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