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顾》第廿七章 回城 |颜友先

文摘   文化   2025-01-26 06:01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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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回到城里,由最初的城市户口变成农村户口,现在又由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折腾一圈下来,一个懵懂少年演变成一个成熟青年,其中的酸甜苦辣,恐怕只有经过漫长知青经历的人方能品尝出个中滋味。

不管怎么说现在总归是回城了,有了一份正是工作,工人阶级这个名称在我心里就像甘露似的滋润着我,助我坚守,助我前行。

知青大返程一般是由父母所在单位来解决,但是国营单位是没有招工指标的,为了解决大量的回城知青和城镇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政府准许这些国营单位成立一个下属的集体所有制单位来专门解决职工子女的就业,也就是俗称的“大集体”,是在国营单位的领导下从事本单位的辅助性工作,因为回城知青和城镇待业青年,既没什么文化更无什么技能。当然其待遇和社会地位就比国营的正式职工低。

比如,父母是钢铁厂的,大集体的工作范围就是为钢铁厂服务,诸如给正式职工打打下手,搬运工、厂区卫生、厂区绿化等等;再如父母是教育部门的,为解决子女问题,那么就成立一个校办企业,教学楼的维修、操场的平整、学校绿化以及课桌、板凳或者一些简单的教学用品等等;我父母都是文化部门的,文化干部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子女插足的位置,幸好文化单位要解决像我这样当了八年知青的子女已经不多了,当年本市正好要新建一个公园,我们这些回城知青正好排上用场。公园归属城市建设局管,我们也就是城建局下属的大集体企业。

所谓的公园其实就是利用几匹种满树子的山体来建设,这些树都是六十年代种植的,从来没有管理过,其中的死树、枯树、危树、干丫枝很多,我们上班的第一项工作便是将这些没用的危险的树木清理干净。

原来城市里面当工人的工作这么轻松,早八点半至一十点半分,下午一点半至五点半下班,八小时工作制,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的知青,什么都不懂,由绿化队派了两名老师傅来指导我们,这两名老师傅说知青在农村吃了许多苦,叫我们慢慢干,能干多少是多少,反正也没规定任务,我们30多个回城知青下乡在不同的地方,各有各的见闻,各有各的遭遇,说不完的话,摆不玩的龙门阵,这两名老师傅不仅不管,还参与进来和我们一起吹牛,就这样拖拖拉拉的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把山上的杂树基本清理出来。然后叫我们到绿化队去挖一些有点观赏性的小树苗种植在山上的空地上,到绿化队去挖树苗再挑到山上去种植,中间的路途差不多有两三公里,小树苗都是带有泥土的,我们男的1人只能挑4株,女的基本上只挑两株,下午就是种植小树苗,因为山上没有水源只能下山去挑水,男的负责挑水,女的负责挖坑种植,这项工作又差不多用了半年时间。过后不知什么原因把我们这30多个回城知青全部安排到绿化队去上班,据说政府没有这样一笔经费来新建一个几十公顷的开放式公园,只能把我们安排到绿化队去。

绿化队的工作就是挖土、碎土、挑水、挑粪等等和农村一样的工作,我们这些刚刚脱离农村的知青,等于又做起和农村一样的事情,我们戏称自己为城市农民,心里十分不悦,可这又是不可改变的无可赖和的,工作上不称心,工资又只有那么一点,每月24.5元,交10元钱生活费给家里,我要抽烟,尽管只能抽0.24元一包的烟,一个月也要花去7元多钱,余下的几元钱基本上每个月到发工资的前两天,身上就空无分文了,每个月发工资那天,人们都焦急地盼望着财务早一点从银行回来。

我是一个嗜书如命的人,那个年代已经很重视文化了,我余下的几元钱基本上都拿去买书,实在没钱就泡在书店里面看书,记得我为了买一本5元多钱的《现代汉语词典》差不多凑了三个月才狠心买下。

有一次我在书店里面看见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居然拿着一本没付钱的书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书店,我本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看见那人偷书,我的心怦怦直跳,生怕他被抓住,我一看几个营业员围在柜台那里嘻嘻哈哈地摆龙门阵,根本没人理睬,晚上我失眠了,那么多我喜欢的书,那有钱买呢,难道说我就不可以学学那人,鲁迅不是在《孔乙己》这本小说里也说“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接下来我便天天去书店里面观察,书店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看书的,买书的,闲逛的,营业员照样还是围在一起聊天,可我始终下不了决心“窃”书。

一次我到书店看见到了几本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心里十分激动,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世界名著,可我身上的钱不够,眼看书被一个个读者买走,不一会就空了,幸好我手上一直拿着一本,我蹲在地上假装翻看着,时不时地瞟看那些营业员,慢慢的我往靠近大门的书架移动,当我移动到离大门最近的一个书架时,我瞟眼见那几个营业员正好背对着我,举目看看书店里面,没人理会我这个“窃书人”,尽管我的心脏在极速的跳动着,还是装作无事似的将书夹在腋下,昂首挺胸的迈着自然地步伐朝大门外走去,出了大门没人叫我,我不敢回头,还是很自然地紧走几步,仍然没人叫我,这时我便狂奔起来,也不知跑了多远,确信安全后我才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公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有了第一次毕竟会有第二次,难怪小时候听老年人说过一句谚语“小时候偷针,长大后必然偷金”,我虽然还没达到偷金的胆量,但此后偷书的次数就多了。当然我也不是什么书都偷,主要是针对名著和一些写作方面的参考书籍。慢慢的我偷出经验来了,不像第一次那样把书夹在腋下堂而皇之的正步走出书店,我要穿一件外衣,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书放在后背夹在皮带上,为掩人耳目我时不时地还选一本价格便宜的书,正儿八经的拿到柜台上去付款,我这个“窃书人”居然一次也没被抓住。

后来我认识了一位姓倪的大姐,她是图书馆的管理员,那个年代的青年都是从知识饥饿中过来的,对知识的渴求如同烈火燃烧,大家都想通过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当时的图书市场满足不了这种广泛的需求,因而图书馆里被大家看好的书籍很难借阅,认识倪大姐后,我便拥有了优先权,她总是把我想看的书籍给留下,慢慢地我到书店偷书的次数就减少了,直至断绝。

倪大姐见我那么喜欢看书,而且看的书基本上都是有关写作和文学方面的书籍,她便介绍她的伯父,在文化馆当馆长的倪老师给我认识,自从认识倪老师后,我像一位饥渴的孩子遇见甘泉似的,在倪老师的指导下我才修正了我茫然而迷途的方向,倪老师告诉我,书是看不完的,知识也不可能学完,而且有些书籍看了也基本无用,有的知识学了也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叫我趁现在年轻最好是从基础学习上下功夫。


<未完待续>

……我下乡插队在四川大凉山的深山里面待了八年时间,感觉自己对“知青”这个名词的理解是很深刻的。如今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老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将不复存在,知青这个名词终将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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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颜友先

生于1954年5月,自贡市网络作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上世纪80年代开始写作,先后有散文、短篇发表,出版有长篇小说《颜桂馨堂》,短篇小说《岁月沧桑》获第二届“中国知青作家杯”文学大赛小说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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