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顾》第廿八章 知识改变命运 ｜颜友先
文摘
文化
2025-01-27 06:11
四川
不久文化馆调来一位文学干部欧阳老师。文化馆一直缺一名文学干部，欧阳老师虽然只是一名在小学教语文的老师，因经常在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于是调他来文化馆担任文学干部。欧阳老师一来，文化馆在文学方面有了很大的起色，他首先拉拢了一批像我这样的二杆子文学青年，常常召集我们讨论与文学有关的方方面面的事情，在他的组织号召下，极大地调动起了我们这些愣头青、所谓文学青年的热情。过了一段时间，欧阳老师单独找我说道：“你们这些当过知青的文学青年，其热情和勤奋是难能可贵的，但是你们的文化基础实在是很差劲，虽然你们也在刻苦学习，但是一点也不规范不系统。”“我也觉得是个问题，我们应该咋办呢？”我望着欧阳老师焦急地问道。欧阳老师看着我十分诚恳的说道：“现在国家已经准许你们这些没能上大学的青年参加成人高考，趁你们还年轻，应该系统的学习大学课程，只有把基础打牢实，方能有所发展，今后才能有所作为。”“老师您说得太对了。”我激动的说道：“我们真像一群无头苍蝇，是很难闯出名堂来的，但要认真系统的学习基础文化，有点像牛啃南瓜不知怎样下口。”“最近我比较关注这方面的信息。”欧阳老师接着说道：“我从《山西青年》杂志社上发现，他们正在筹备办一所‘刊授大学’，在杂志社的指导下正规的系统的学习汉语言文学，参加成人高考，合格者可获国家认可的大学专科文凭，你们利用晚上学习，既不耽误你们现在所从事的工作，又能正规而系统学习，还可获得大学文凭，无论今后是否从事文学工作都可受用终身的。”“老师您太伟大了。”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那么我们应该采用什么方式来进行学习呢？”欧阳老师看了看我接着说道：“我考虑再三，觉得你们还是不可各自为政，应该组织起来，办一个夜校学习班，聘请正规大学的教师授课，文化馆做你们的后勤，我来当你们的班主任，负责夜校的组织管理工作，你来当班长协助我，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聘请大学老师授课是有费用的，这个就只有你们这些学生自筹了。”欧阳老师真的是一个十分称职的文化干部，什么事情都给我们想好了，连招收学员的招生启事都起草好了，由书法家文化馆馆长倪老师亲自书写，我便一个人拿着招生启事，提着浆糊满大街去张贴。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如今有那么多渴望学习的年轻人，两天时间就有80多人报名，实在不能继续招收了，因为我去联系的一个小学校，最宽大的教室最多只能容下60多人，许多未能报上名的青年都十分遗憾的离去。因为我们是利用夜间上课，学校十分支持我们，不仅不收租金连电费也不收取，聘请的大学老师也被我们的学习精神所感动，说他们只是利用夜间的业余时间，只收取一点很低的授课费，这样一个学期下来，我们自筹的经费还余下不少。第一学期考试我们大部分同学都考得很不错，但是也有一小部分同学考得不好，我们这一群年轻人大多数都只有小学文化，有的甚至连小学文化都不合格，现在猛然学习大学课程，其艰难程度是可想而知的，所以第一学期结束后有20来个同学就放弃学习了，余下的60多个同学正好坐满一个教室，不像第一学期那样要到隔壁教室去搬一些板凳。第二学期结束后，又有20来个同学放弃了学习，坚持到最后直至拿到大专文凭的就只剩下20来个同学了。我们这20来个同学后来都有了比较好的出路，有的在单位上被提干，有的跳槽找到更好的工作。就说我吧，还没等到学习完成就被城建局的局长看中，立即调我到局本部去做办公室的工作。因为在学习期间，文化馆在欧阳老师的主持下办了几期像报纸那样大小的文学期刊，主要登载我们在夜校学习的同学们的文章，我有几篇文章被《盐都日报》看中登载，那个年代的人们是喜欢看报的，尤其是机关工作人员是每天必看，我是城建局下属单位的职工，当局长知道后立即重用了我，那时的城建局是一个综合性的职能管理部门，除了城市建设的管理外，还包括国土、环保、城管、绿化、建筑设计等等，局本部十分缺乏人才，尤其是办公室，因为所有的文件都要由办公室负责，但我是一名大集体工人，是不能提干的，要提干必须是正式职工。也许是我运气好，正好有一名国营名额的老工人退休，而他家里又没有子女来顶替，局长就把这个名额给我，于是我便由一个大集体工人转变成为正式职工。办公室的工作十分繁琐，整天就是看文件、出文件，尽管很忙碌，但我从未出过差错，得到局长以及各个科室的赞赏。当我完成学业拿到大专文凭后，局长很快就提我为科长。我想这下我可能就会顺风顺水、平步青云了。可天有不测风云，不久分配来了一名正规大学文学系毕业的大学生，据说他父亲是市里的一位领导，他到办公室工作不久，就被提为办公室主任，本来是在我的领导下，现在要反过来领导我，当时局长到我家里做我的工作，说不管怎样我的科级职务是不会变的，我心里明白局长是爱护我的，他是迫于压力，是没办法的。局长的意思是如果我实在不愿意继续待在办公室的话，让我任意选择到哪一个科室都行，但是其它科室都是有科长的，我去也只能做副职。我思考再三后对局长说道就让我去建筑设计室吧。因为我私下和设计室刘主任的关系很好，加之设计室是一个独立的技术部门，工作也比较清闲，又不与各科室发生横向联系。来到设计室不久，也许是上帝总是在眷顾我，使我反而因祸得福，市里分配了一个到建工学院去带薪学习的名额到城建局，刘主任和另外两名设计员本身就是建筑专业毕业的科班，他们没必要再去学习，我又正好来到设计室，加上我与刘主任和局长的关系，去学习的事情也只能是我了。到建工学院去学习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毕业了，虽然没能学到什么专业知识，可又拿到一个建筑专业的大专文凭，回来就被评上助理工程师，我也只能给几位工程师打打下手，那个年代的图纸设计师很繁琐的，比如说描图是用一种透明薄纸（一般是使用硫酸纸）覆盖在由工程师画出来的原图上，然后依样描画，描图是一项非常细致的工作，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然后将描出来的图纸覆在白色的建筑图纸上一起卷成筒，放进晒图铁桶里面，下面放进一碗氨水，通过氨水的熏染将建筑图形复制在白色的图纸上，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建筑蓝图。我在设计室主要就是从事这些繁琐而细致的工作，尽管是心不甘情不愿，我也任劳任怨的做好每一件事情。那时正好是乡镇企业大量崛起的年代，一些企业为了节约成本便私底下找刘主任协商，刘主任答应利用业余时间帮他们作图，于是一到星期天（那时一周要上6天班，只有星期天才休息）刘主任便叫上我提着仪器去给那些乡镇企业搞测量，回来后利用业余时间进行设计（当然说的是业余时间，其实上班时间也在搞），记得有一次帮一家乡镇企业做完一套图纸后，刘主任一次性就给我1800元钱，我一下愣住了，痴痴地不知所措的望着刘主任，要知道我那时每月的工资只有100多元钱，刘主任对我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们利用业余时间为那家企业设计图纸所应该得到的报酬，虽然我们这是私活，但是并没影响单位上正常的工作，而且还为刚刚起步的乡镇企业节省了一大笔开支。”这也太多了吧，相当于我大半年的工资，我拿着沉甸甸的一大叠钞票，双手有点微微地颤抖，到目前为止这是我第一次得到的一笔巨款。设计室这个看起来一点不起眼的清水衙门，原来暗藏着鲜为人知的秘密，正当我暗自窃喜之时，局长又找我谈话，说是为解决下属单位职工的子女工作，成立一个劳动服务公司，让我去当这个公司的经理。局长说实在是找不出另外的人选，劳动服务公司经理毕竟是个正职，刚刚在设计师摸出一点门道，而且还有那么高的外水，尽管我心里很不情愿，但终归还是答应去当这个经理。
……我下乡插队在四川大凉山的深山里面待了八年时间，感觉自己对“知青”这个名词的理解是很深刻的。如今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老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将不复存在，知青这个名词终将成为历史。生于1954年5月，自贡市网络作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上世纪80年代开始写作，先后有散文、短篇发表，出版有长篇小说《颜桂馨堂》，短篇小说《岁月沧桑》获第二届“中国知青作家杯”文学大赛小说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