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滨的“撒拉人家”
古话说 : 知来处 , 方明去处。对于马麦四都而言 , 过去走过的每一段路 , 都因他来自青海循化 , 来自那个祖祖辈辈吃面食的地方。
吃面 , 是他生命的依托
马麦四都出生于青海省循化撒拉族自治县白庄镇上科哇村的一个贫苦农村家庭, 这里, 家家户户几乎常年吃面 , 吃什么样的面, 一个家就是怎样的。小时候，对于马麦四都而言，能吃上面也并非简单轻易的事, 因为父母总要再三考量家中 的“余粮”后, 才能给每个家庭成员“分配” 面食。
自小他就知道, 人生没有多余的疼 , 想要在这块欣欣向荣的华夏大地上立足, 想要在沉浮变化的世道中活下来, 除了能吃苦, 拥有一技之长也必不可少。
作为家中的长子，马麦四都虽然成绩好,可是贫穷的家庭需要他分担一份责任。父母殷切期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够带着家中的弟弟妹妹，走出这个小村庄,在更高、更好、更远处兴业立命。于是，2000 年, 行囊里带着父母准备的干粮面点,他走出家乡，踏上了沪漂之旅。
年轻的马麦四都在上海务工的第一站是一家经营面馆的餐饮店。
年轻小伙子除了一身力气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为了生存,餐馆里的什么粗活、累活、脏活他都要干,什么样的苦日子都熬过。他是打杂工人,所以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只好将一张张报纸铺在地上, 睡在地板上,没有床单,只能和衣而眠。
“要是我自己也能开一家面馆，每天都吃面，日子就无敌了!”吃面,对于年轻的马麦四都而言,是他仅有的念想和快乐期盼。但也正是这点仅存的梦想,成为他新生命的起点,推动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事业之路。
拉面 , 他迂回曲折的创业之路
“刚开始很茫然啊, 不太清楚自己能干什么, 就什么都干, 汗水和泪水夹杂着 , 都不知道哪个更多。”提起 20 多岁到上海务工的那段日子, 马麦四都总是很感慨。
慢慢地 ,他开始想,既然我的青海老乡可以在上海开面食店,那我怎么就不行?家乡的拉面有劲道,而且口味独特,这么大的一个城市总应该有和我一样口味的人,愿意为了这一口青海拉面付费吧!
“ 我也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 , 做自己真正想要的一碗面 , 要更好地生活! ”
于是 ,他开始抓紧一切时间与机会学习,从当拉面学徒开始做起,细心用双眼观察师傅擀面、揉面、拉面,用双手感知面的温度、粗细与张力,用唇舌去品味拉面的口感、咸淡和劲道。
日复一日 , 他的拉面技术越发娴熟 。当柔软的面团在他手指间化作无数条银丝 , 当无数条银丝在汤水中成为鲜美食物 , 当专属于他的第一碗拉 面诞生 , 他的梦想不再停留在当一名学徒上 , 他想让更多的食客 、更大的 餐饮市场来检验自己。
从那以后 , 每天工作之余 , 只要稍稍有一点时间 , 他都要骑车在偌大的上海大街小巷转上个二三十公里 。他想找一处租金不高的小店 , 给自己找个落脚之地 , 好启动自己的拉面生意。
可是事情并不尽如人意 , 他花了很长时间了解上海市场 , 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一处“立足之地”。
2002 年的一天 , 就在他有些灰心的时候 , 一位吃面的过客在闲聊中建议他去杭州看一看 , 说杭州有不少人爱吃面 , 而且相比于上海这个大都市 , 杭州对没有大“ 本钱 ”投入能力的人更为适合一些。
听到这样的建议 , 马麦四都立马到杭州看拉面市场 。 因他一心想要节 省花销 , 好将所有的钱用于拉面店的投资和经营 , 因而对自己的吃住极为吝啬。他舍不得花几十块钱去住旅馆，有时就找个网吧对付一晚上, 有时则在桥洞下蜷缩着过一晚上，第二天天一放亮又继续赶路。看到他这么辛苦奔波,就连在杭州经营拉面馆的老乡都看不过去了，非要他在拉面馆住下，就这样，他的临时住宿问题解决了,他也更专注寻找合适的店面了。
“ 我不仅是被杭州的市场留下,更是因为老乡们的热情和支持,让我坚定地留在杭州干拉面生意!”马麦四都总这样说。终于,他在杭州市老汽车东站看到了商机。站在车水马龙、人流熙攘的街道上,他当即决定就在这个“土坷垃”堆里,立起自己的拉面事业。
峰回路转迎来柳暗花明 , 仅仅半年的时间 , 第一次开拉面馆的马麦四都就赚了6万元 。他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打工人了。
生命的印记是否足够深刻 , 源于一个人一举一动的思考 , 也源自一言 一行的鞭策。
马麦四都不只是想做拉面的生意人 , 他更想做拉面企业家 。他深刻明白 , 踩在脚下的路 , 必须是一条有所畏惧 , 进而有所作为的踏实路。
创新 , 为发展扎稳脚跟
虽然杭州汽车站的拉面店生意火热 , 可是“ 土坷垃 ”店面还是给人留 下了没档次 、没品位 、小而杂的印象 。和很多青海人一样 , 在赚得第一桶 金后 , 他也开始思考今后的拉面店该走一条怎样的路子。
“ 过去我没得选择 , 只想要先谋生存 , 节省成本 、多赚点钱才是王道 ; 而今 , 我已经赚了一些钱 , 也该想一想怎样让自己的拉面店朝着更高 、更 有前途的方向走。”
马麦四都是个勤于学习 ,也善于学习的人,很乐于跟着优秀的人学。在从事拉面生意的几十年时光中,他始终保持“学而时习之”的态度,积极参加海东市、循化县政府拉面相关部门组织的学习培训,也主动多次参加大学举办的校内培训,受益匪浅。
2006 年 , 马麦四都开始规划对自己的拉面店进行提质改造 。他看准市场 , 重新划定消费群体 , 计划将店面开在集小区 、写字楼和商业为一体的繁华地区 。这里美食扎堆 , 食客更为多样化 , 对餐饮品质要求更为严苛 , 对于他的经营管理更是一个挑战。
于是 , 马麦四都开启了一场拉面的创新之举 :
食材上 , 他每天都要亲自到市场挑选牛肉 、蔬菜等辅材配菜 , 以确保 食客吃到的每一份菜肴都天然 、新鲜 ;配方上 , 他将每一碗面的分量从四两调成二两 , 牛肉片改刀为牛肉 丁 , 统一调味 、统一风味 , 以确保食客方便进食 , 后厨简单操作 ;
服务上 , 他由点及面 , 高档的店面装修加上舒适的桌椅 、干净卫生的 环境与精准贴心的服务水平 , 以确保每一位食客的期待都能得到满足。
为了让青海拉面在杭州景区扎稳脚跟 ,马麦四都进一步创新管理方法,不停从书本中学习管理理论知识,不断从实地考察中学习实践管理经验。只要想到新的管理措施,且符合店铺实际,他就会立刻试着在店里尝试实行,在不断创新 中不断进步, 终于让一碗碗拉面走入杭州食客的心中。
如今 ,马麦四都已经在杭州开了4 家“青拉”直营店, 在良好的餐食品质、全新的店面服务和创新的管理理念带动下,他的拉面店实现了更高的收益,从过去忙忙碌碌一整天仅能卖出去 600 碗面、顶多收益 3000 元的境况,到如今已然换了新算法,有了新节奏,创了新效益。
敬畏 , 让品牌壮大势能
都说创新是勇者的游戏 ,殊不知勇者在前瞻布局时,往往心怀敬畏。依托国家政策与杭州迅猛发展的经济,快餐成了当下越来越多人的选择,其中青海拉面也因味道鲜美、等餐时间短、卫生实惠的优点深受众多消费者的青睐,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快速发展。“民族的,就是世界的!”马麦四都看到了商机,也开始思考如何从文化层面上延展拉面店的生命力。于是,他着手立项目、跑资金,不断扬长避短,集中优势,推动拉面行业与撒拉人家民族餐饮饮食文化联合起来成立连锁有限公司,并于2015 年成立杭州清然餐饮管理有限公司 。此后 , 他又陆续在杭州开了 17 家连锁店 , 每 年安置就业岗位达到 30 个 , 年盈利达到 300 万元以上。
“ 走品牌发展道路,注册商标,让法律来保护我们,才能将我们的拉面文化推向更高的天地。”马麦四都始终清楚地知道个人力量的薄弱,也深知自我商业模式并不具备太大的优势, 因而保持谦逊之心, 不断深入思考拉面品牌与商业模式之间的市场关系,不断优化、提升自我,希望能成立一个集拉面产业开发、拉面原材料一体化配送、拉面文化推广以及青海旅游宣传为一体的多元化现代服务型企业。由此他创办了杭州清然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并注册了“青拉”“牛滋味”“味与诗”等多个拉面品牌。
即便有品牌保障 ,马麦四都还是很敬畏消费者,从不敷衍食客,也从来没有中断过市场调研。根据与食客多年打交道的经验,他深知长三角一带的食客对拉面有着不同于青海人的口味习惯,于是特意研制独特的调味料,对所有连锁店面进行统一配置,不仅让店主节省了配制汤料的时间和精力 , 从而将更多精力投入店面经营 , 还因色香味统一化 , 让拉面品牌更 加深入人心 , 留住一波又一波的食客。
“ 时代给了我们机遇,我们必须敬畏时代的变革。”在时代的洪流中,马麦四都不断思考品牌发展的道路。如果说过去对于拉面店的升级是店面装潢,那么如今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发展,意味着拉面的经营管理模式也要升级,以适应数字经济的需求,于是,马麦四都也跟着互联网的发展脚步,对旗下品牌店进行革新。他每天都要在微信上看自己 4 个店铺的经营数据,通过智能分析功能了解消费者的年龄、阶层、消费水平、喜好口味等,并以此为根据,适时调整经营品种。比如,夏天推出酸奶,冬天主打高品质牛肉面,用针对性的运营模式获得了更高的收益。同时,依据大数据量化分析,缩减店铺餐饮品类,节约成本,减少了不必要的食材采购费用,店铺利润不断增加。而在营销上,他采取发放网络优惠券、打折、赠送节日卡等方式,扩展营销渠道,推动形成了更强的品牌势能。
在马麦四都的努力下 , 青海拉面在杭州已然成了一个有品牌 、有品质 、有品位的集合体 , 尤其在助力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道路上绽放着属于它的独特光芒。
引领 , 做旺家致富的源泉
一个人走得快 , 一群人走得远。
已经蓄积足够物质财富与产业的马麦四都始终记得父母的叮嘱 : 带动 亲朋好友发家致富 。他牢牢记着这个初心 , 一旦在拉面生意场上取得成 功 , 就鼓励家族中的兄弟姐妹 、子侄亲友加入拉面大军之中。
“ 你们不要害怕 , 拉面创业路我已经给你们闯了下来 , 不懂的问我 , 我帮你们! ”他这样说 , 也这样做。
在他的鼓励和帮助下 ,20 余年的时间里,他的兄弟姐妹、子侄亲友纷纷来到杭州,看市场、装修门面,做起了拉面生意。其间只要遇到生意上的难题,就向他咨询;碰到生活上的困难,也向他求助。他先后为家乡、家族中 38 口人在杭州开拉面馆铺好了路子 , 也帮助上百个老乡在杭州落 脚 , 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 , 协助解决子女的上学问题。
在他的引领下 , 故乡父老亲友走出贫困的山区 , 在繁华的杭州市扎根 , 成为新一代的拉面人 。他也因此成为家乡人眼中不折不扣的拉面引 领者!
时光未曾停下它的脚步 , 一碗拉面守住了过去 , 也抓住了今朝 。在机 遇与困难并存的现实面前 , 明日如何发展不得而知 , 且歌且行。
坚守 , 将产业支柱钉入心间
2019 年至 2023 年对于全中国乃至全世界而言, 都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时光。很多产业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青海拉面也一样受到了极大冲击,全国各地拉面经营者普遍面临收入锐减、租金高昂、人员流失等一系列压力。帮助拉面从业人员尽快走出困境,确保拉面产业平稳健康成为政府部门推动本地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工作重点。为了鼓励拉面人,推动拉面产业发展,循化县政府也为拉面人量身定制了不少扶持政策,还为滞留在老家的拉面店老板和员工进行就业培训,又在疫情稍稍缓解后联系航空公司购买低价机票, 以帮助拉面人复工复产。同时,还通过金融机构发放低息贷款,帮助解决资金困难,给广大拉面人吃了一粒“定心丸”,做到了真正的雪中送炭。
其间 , 马麦四都一直在拉面店坚守 。他一面经营管理自己的拉面连锁 店 , 一面则通过自己的方式宣传国家有关政策方针 , 希望借此提振老乡信心 , 让他们能从心理上、情感上提前尽快进入复工复产的车道。
“我对拉面的感情很深,我希望这个产业做得越来越好!”现在,虽然马麦四都不再亲自下厨拉面,可他依旧坚守在拉面的第一线,就是希望拉面事业能够在传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砺新。
劝学 , 让未来的拉面人更有文化素养
虽然说拉面生意其实就是下苦的活 ,但马麦四都一直都认为拉面人的学历、学识同样也很重要。在他看来,未来的拉面产业竞争将是不一样的,“面二代”“面三代”逐步成为拉面产业主力军,大家经营拉面店不再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摆脱贫困,更多人是为了追求和谐、幸福、小康的现代生活,甚至是为了传播拉面文化而开启拉面生意。因此,学习是至关重要的。
马麦四都总是劝说子侄 :你们在学校里要认真学习,父母不需要你们分担家庭责任,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为了生活而绞尽脑汁。你们需要用知识武装头脑,就算吃一碗拉面也要吃出读书人的精气神,不要想着要是书读不好了,就当个“拉二代”“面三代”,而是应当更有志气。如果学有所成, 以后就算以拉面为事业也比别人更有创造力、生命力。
他还给孩子制订了高标准的学习计划 。为了能跟上孩子的上学需求,他也跟着学了不少知识。有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太忙,疏忽了女儿的课业管理,他还自责不已,特意给女儿写了一封信, 叮嘱她要认真学习。如今,看着女儿们成绩优异,他也无比自豪。
此外 ,为了让午间过来吃面的孩子们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马麦四都还在青拉店里设了学习卡座。学生们吃完拉面,要是还想看会儿书、写会儿作业,马麦四都和店员都不会以任何理由让他们离开,相反还会为他们安排更舒服安静的位置,让他们能不受干扰地学习。
“ 受教育是人这一辈子最有意义的事情 , 我曾吃过没文化的亏 , 我希望我们的拉面人 、我们的后代可以不要吃这样的亏 , 希望我们的拉面人能 更有素养 , 用更高的知识素养创造出更好的拉面未来! ”
人生百味 ,吃一碗拉面,就有拉面的精气神; 嚼两片牛肉,就有牛肉的主心骨。对于马麦四都而言,未来的路上, 只要坚守在拉面的世界中,不断学习、不停提升,就自然能且歌且行,收获更多的鲜花与掌声。
帮扶 , 让公益之花在拉面市场绽放
“ 一个企业家 , 不只是解决自己家人的生存与发展问题 , 还要心怀社会、心怀国家、心怀人民。”从贫困山区走出的马麦四都始终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 , 为政府 、为社会贡献力量。
他尽自己所能帮助邻里、朋友化解矛盾 。几十年如一日 , 以朋友、邻 居这些最亲密的身份和视角调和劝说矛盾 , 使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 2022 年 , 他被青海司法部门授予“ 人民调解员 ”证书。
脱贫攻坚期 ,为了让更多父老乡亲能有工作、有收入,他不顾炎热夏天,积极帮助政府部门做审核登记工作。要是自己能安排介绍就业的,就会给双方牵好线搭好桥,大大提高了精准就业帮扶、精准扶贫的力度,解决了许多人的就业问题。
他积极当好公益志愿服务者 。疫情防控时期,帮助政府部门、社会开展人口流调等工作,带头捐赠口罩、物资。每年他都会给环卫站、城市指挥中心员工提供免费拉面,让他们从一碗热腾腾的拉面里,慰藉劳累的身心。各地遇到地震灾害,他也会带领员工第一时间抗震救灾,在一线为灾区群众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与帮助。
公益事业 , 已然成为绽放在他的拉面市场中一朵灿烂的花朵 , 成为他 拉面事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碗拉面 ,从青海而来,在杭州定居,走向全国各地。这碗面里的故事,是一个人的故事,也是一群人的奋斗历程,是一代人的努力结果,也是一个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变化的具象化。
时代赋予了青海拉面特定的历史价值 。每一个因为这碗拉面而继续生存的人 、家庭与地区心心念念的 , 就是希望这份价值能更隽永、更欢腾、更炙热，这也是青海拉面最大的价值所在。
百转千回中 , 你我尝到了这碗拉面，于是 , 我们相逢在彼此的故事 中 , 看见了时代 , 也见证了蜕变。
我们都笑了!
马媛媛 , 撒拉族，马麦四都的大女儿 , 2004 年生人。从小跟随父母在杭州生活 , 现就读于华中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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