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半开玩笑说,是懒惰带来了技术的进步:因为懒得洗杯子,于是有了一次性纸杯;因为去买东西时懒得带篮子,于是有了一次性塑料袋;因为懒得系鞋带,于是有了旋转扣;因为懒得一粒粒地扣纽扣,于是有了拉链;因为懒得削铅笔,于是有了自动铅笔;因为懒得吐西瓜籽,于是有了无籽西瓜……
有的产品直接面对懒人:懒人抹布、懒人拖把。早上起来想喝咖啡,又懒得磨豆子、烧开水,如果你有胶囊咖啡机,塞入胶囊,按下开机键,很快咖啡就出来了。
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教授、《注意力经济》一书作者吴修铭在《便利的暴政》一文中说:方便是一种理想、一种价值、一种生活方式,是当今世界上最被低估和最没有被认知的一种力量,“便捷性有能力让其他选择变得不可想象。一旦你用过洗衣机,用手洗衣服就显得很荒谬,即使它可能更便宜。在你体验过流媒体电视之后,等待电视台在安排好的时间播出的节目似乎很愚蠢,甚至有点不体面。”
我们现在所说的便捷性是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的产物,当时节省劳动力的家庭设备被发明和推广。里程碑包括第一批“方便食品”,如罐装猪肉、豆类和桂格速食燕麦;第一台电动洗衣机;还有电动吸尘器、速溶蛋糕粉和微波炉。
在20世纪中期的科幻小说和未来主义者的想象中,未来的生活将非常方便。只要按一下按钮,食物就准备好了。有了移动人行道,我们都不用走路了。衣服在穿了一天后会自动清洁,或者可能会自毁。
发明家的智慧和厂家的勤奋让我们的生活变得便利了,但是可能会造成两个恶果:制造更多的垃圾、污染环境,以及让我们变胖甚至变笨。
《黑镜》第一季剧照
有个词叫“用进废退”,经常使用的器官会逐渐发达,而不使用的器官会逐渐退化。如果我们每天不用扣纽扣、系鞋带,手指是不是就不那么灵巧了?天天乘电梯,肯定不如经常爬楼梯的人肺活量好。
吴修铭说:“随着一项又一项任务变得越来越简单,人们对便捷的期望越来越高,这就给其他事情施加了压力,要么让它们变得简单,要么被抛在后面。我们被即时性宠坏了,对那些停留在过去的努力和时间水平上的任务感到厌烦。”比如在医院和银行都不用排队,我们在停车场和安检口也不愿意排队了。
一次性用品和生活电器能为我们节省大量时间和体力,但我们现在已经不像我们的祖先那样非常需要节省体力了。英国精神科医生阿历克斯·库米说:“进化心理学有助于理解我们的懒惰。起初,一定程度上的意兴阑珊、对捷径的渴求是合理的选择。对于狩猎采集者来说,食物和能量是稀缺的,而且不能稳定地获得。早期人类也很容易受到恶劣天气和天敌的影响。生存意味着不可以肆无忌惮或不负责任地使用我们的能量。在暴风雪中,当获得食物的可能性很低时,那些倾向于待在避难所的人更有可能活下来,并将他们的基因传递给下一代。”
但现在我们的生活过于便利了,反而让我们的生活变得艰难了,“超级便利对我们的本能很有吸引力,但是会悄悄地消耗我们的生存能力。避免跟配偶不愉快的交谈让人感到如释重负,但会让以后的交谈变得更加困难。使用约会软件能避免卖弄风情的尴尬,但是削弱我们的社交技能。”
从进化的角度来说,跟放松一样,一定程度的不适对我们的生存来说也会很重要。我们的祖先并不是单纯靠懒惰生存下来的,而是通过安全和明智地冒险的结合:例如,为了更靠近食物来源、少受雨水的影响而离开熟悉的家园。人类的繁荣和幸福不仅靠求温饱,还要求发展,去面对问题,通过吃苦达到团结。”未来属于那些愿意给自己找麻烦、慢慢地做一些困难的事情的人。
《头号玩家》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