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也许是最著名的兵书,《孙子兵法》一再教导人们: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但事实上,城作为凝聚一个地方政治、经济和交通枢纽的中心地带,仍是历代军队所不可回避的问题。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古代所谓城池与城市,并非同一个概念。
为什么这么说呢?在大多数人印象里,似乎古代所谓城的概念,就是一通城墙包裹着若干居民地和各种官民之间所用的住房。典型如下面两张图。
然而实际上,古今中外,大部分城市都是基于农业而出现的。
简单来说,就是任何一座城市的周边,必定会有大量农田存在,不然不足以满足当地军民的日常消耗。
因此农业的形成,促成了人口的聚集和定居,进一步带来了管理和治安的需求。由此,城墙方才出现。
当然了,有没有完全脱离农业,而是根据政治或军事需要所兴起的城市呢?这当然也是有的。在偌大的帝国领土上,九州大的有诸如函谷关、山海关等天下关隘,亦有如大同、荆州等古往今来的军事重镇。
相对于政治和经济的考量,帝国在军事上的需要,反而是促成上述城市更为关键的因素。
不过本质上,即便是一座以军事目的兴起的城市。除了极少数的天下第一关,大多数城市并不会完全排斥平民百姓的出现。
原因也简单,有这些常住人口在,能为军事要塞中的军人们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而食用本地自产的粮食,也必然要比千里之外通过漕运和行商高价贩来的更有性价比。
甚至来说,即便是后来十分推崇军屯制的朱元璋,随着时代的演变。大明的军户们或是变成实打实的庄稼汉,或者则是将土地贱卖给财阀和地主,但后者一般也不会自己亲自去耕种的。
也由此,在我们印象中那种一面城墙之下包裹着当地所有居民和农田的情况,其实是并不准确的。
《战国策·赵策》就曾记载:“古者四海之内,分为万国。城虽大,不过三百丈者。人虽众,不过三千家者。”所以所谓国、城、邑在大多数情况下,并非是一个相同的概念。
在诸如商周或春秋时期,小诸侯因为实力弱小,倒是也曾出现过,一邑即一城、一城即一国的情况。但这种现象实属罕见。在更多情况下,城和邑往往是分开的。
《司马法》就说到:“王国百里为郊”。“国,郊以内也。鄙,郊以外也。”居住在百里郊内的人,便称之为“国人”,其余的称为“野人”。
野人在某些程度上,其实并不算是国家的在编力量。
比如我们如果看春秋时期的一个小故事,秦晋韩原之战。
这个故事的开头,说的是秦穆公有一次去山里打猎。本来大家玩得挺开心的,但突然秦军发现自己有十几匹马被人偷了。结果后来秦穆公一查,发现原来是被一群野人弄来吃了。见状,秦穆公手下纷纷表示,要杀野人以泄愤。但秦穆公却表示,马已经死了,与其再伤人命,还不如送他们些酒,让他们开怀畅饮,过个好年。当然了,史书上说的是怕野人吃马肉,把身体搞坏了,所以送酒。
不过无论如何,等到后来秦晋在韩原开战,秦军一度被打得节节败退。关键时刻,是侧翼杀出一支大约300多人的野人军,才终于使得秦穆公转危为安。
同样的故事,春秋《左传》也曾经记载,晋公子重耳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
翻译下意思就是,晋国内乱了,公子重耳不得已出逃在外。一路上,众人实在太饿了,就像野人乞食。但哪晓得野人给公子送来一堆泥土,于是重耳大怒,欲抽出鞭子来打人。结果子犯就说了:这是人家要归顺你的意思。于是乎,重耳听到后恍然大悟,稽首还礼。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普通的教科书均把这里的野人翻译成平民或者乡下人。但实际上我们上面说了,野人实际上属于非在籍的,比国民的地位要低得多。
也正因为此,你看即便公子重耳都已经落魄到向野人乞食了,但一感到不爽,第一反应也是准备抽出鞭子来打人。由此我们说,野人地位在春秋战国时期之低下。
所以事实上,长期以来邑的人口反而是一个国家真正的在籍人口资源。在很大程度上,邑都属于“国”实质上的赋税和人口来源。无论是国家要进行财政募集亦或是军事动员,邑的数量往往是起决定性作用的。
那有人会说了,那居住在邑的人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首先是群居后,可以得到国家的安全力量的庇护,避免在野外与猛兽搏斗,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其次,大规模的定居人口,也提供了更多的贸易、食物以及工作机会。
但当然了,如果遇到个吧混账的国君,那就只能是苛政猛于虎了。
然而大多数情况下,邑还是相对稳定的。
而随着城市的发展,就开始出现所谓内城、外城以及关厢的存在。
前两者比较好理解,就类似故宫和北京城,一个属于王公贵族以及城市中产阶级的居住地,后者则属于城市的外廓。
不过在比较小的地方,就会类似《权力的游戏》里,红堡和君临城外墙的情况。在这时候,普通老百姓想进红堡,完全要看君临城的安全局势,以及坐在王位上的那位黄毛,是否足够去乔佛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