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营苟苟地困惑着我们的困惑挣扎着我们的挣扎
财富
电视剧
2024-09-29 10:02
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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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狂飙》是一部扫黑剧，但就我看来，里面的黑，实在太小儿科，黑得太没有技术含量，太幼儿园水准。
这种搞法，是会教坏孩子的，让孩子觉得，只要够狠，就能当上黑社会大佬，就能呼风唤雨。说实在话，真正应该让孩子们知道的是，就算当黑社会大佬，也要把书读好，要有超卓的智慧。
虽然《狂飙》的黑社会写得太烂大街，可这部剧确实拨动了很多人，核心恰恰在于，如果把黑社会戏删掉，这部剧，是一部真正的小人物人生百态图。高启强是极其典型的底层小人物，真正的贩夫走卒，每天我们出门，迎面碰到的，都是这样的人，是我们的邻居，是我们的亲人，或者就是我们自己，困惑着我们的困惑，挣扎着我们的挣扎，营营苟苟地过着和我们同样的日子。小人物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就是日子阳光灿烂，没有风雨。
在别人眼里，“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风雨就是诗意缱绻，柔情浪漫，而在小人物那里，风雨就是灾难。电视剧制作者给唐家兄弟贴上了黑社会的标签，而事实上，这样的黑社会，在现实生活中，黑得实在太假，就像白衣服上面泼了一点墨，雨一淋就会现原型。与其说唐家兄弟是黑社会，不如说，现实观照的，其实是城管。恰好今天早晨看到一个视频，讲的是崔英杰刺伤城管队长李志强致死案被告律师的辩词。律师说，尊敬的法官、尊敬的检察官：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是古已有之的正当职业，我的当事人来到城市被生活所迫，从事这样一份卑微贫贱的工作，生活窘困，收入微薄……“
这件案子之所以受到广泛关注，要点恰恰在小人物的命运，而这段辩护词，如同崔英杰手里的那把刀，以小人物的愤怒，刺中了小人物的灵魂，所以，让全天下小人物，怦然而有所动。
一定要理性地分析，律师的那一席话，其实是在偷换概念。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是古已有之的正当职业，却不能不受今天法律法规的约束。时空在变化，时代在发展，古已有之的正当，不一定就是永远的正当。比如前些年，一位内地妇女带着孩子去香港旅游，在香港大街方便，引起轩然大波。随地大小便，并不仅仅是古已有之的正当，更是地球上有了动物之时就已经有的正当。还有诸如城市养狗等林林总总的生活琐事，古已有之的正当多了去。说得夸张一点，动物间随时随地的交*&配，也是古已有之的正当。印度常常发生诸如公共汽车上强奸之类的事，不久前甚至发生公然强奸几岁女童的事，我们看来，令人发指，人家却以为是古已有之的正当。
中国由农耕社会快速向城居社会迈进，许多农耕社会的”古已有之的正当“，都已经成为了”不正当“。中国新的城居文化，正在建立过程中，新秩序新规则，层出不穷。我之所以说律师在偷换概念，要点在于任何职业的正当，都不是违法的免责理由。
而生活，却还有另一逻辑，即小人物生存环境下的碾轧逻辑。
崔英杰引车卖浆，虽古已有之，可在现代城居生活背景下，却很难说正当。如果现代城市，到处都是引车卖浆，到处都是牵狗不拴狗绳，到处都是随地大小便，到处都是闯红灯，那么，中国就永远走不进城市化，哪怕城市建得再大，也只是一些超级大乡村。
城市对此立法，本身就是建立新城居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比古已有之的正当更新更大的正当。同时，我们也必须明白，在这种正当之下，更需要合理。
其合理在两个层面，一是关注小人物生存状态的合理，即法理上的合理。二是处置该类事件的合理，即方法上的合理。法理上的合理，城市立法规范引车卖浆的同时，是否应该像我在小说《二号首长》中所写，充分考虑这些引车卖浆者的生存状态，给他们以生存空间？
方法上的合理，自然就是城管的执法态度和手段了。曾经有一个时期，城管执法极其粗暴，比美国警察执法的粗暴有过之而无不及，引起社会的巨大反弹，后来虽然越来越规范，但是坦率地说，城管的那种执法者心态，是没有改变的。这种执法心态，其实非常真实地体现在电视剧《狂飙》的唐家兄弟身上。撇开他们是黑社会成员（其实这个标签极其勉强），他们的形象和做法，就是城管。有了这个袖标，别说高启强们，就算是安欣们，他们也丝毫不会放在眼里。
有一位高人接受我的采访时，曾用过一个比喻：权力在有的人眼里，就像槟榔，一定要嚼得连渣都不剩下。
这确实是一个普通现象，尤其在小人物那里，难得掌握一点权力，更要用极用尽，使得淋漓尽致。唐家兄弟，就在嚼这个权力的槟榔，一定要物尽其用，权尽其力。
所以，面对高启强，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并且肆无忌惮。后来，他们发现，高启强有可能成为他们扩大权力边界的助力时，一反常态，对高启强既巴结利用，又保持怀疑。表面上看，安欣似乎比较高大上，有大学学历，有英雄的父亲，有身处高位的两位叔叔，还有公安局长女儿这样的女朋友。可这一切都是环境，环境无论如何优越，人生的第一步，都是从底层做起，都是从小人物做起。
环境只给一个人提供更为通畅便捷的人生通道，却不能直接将一个人送进高层。人生的路，永远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安欣显然走不出来，那是因为他走不出自己天生的思维局限。
李响更是小人物了，他的父亲他的家庭，一直是被村里碾轧的，哪怕他后来当了警察，他的父亲在村里，仍然受着村主任的权力碾轧。所以，他才会极其积极努力地表现，这是一种极其典型的小人物的表现。
正如我前几天所写的文章，谁的人生没有被规则碾轧过，人生起点，受尽各种碾轧是必然，这种碾轧无论是来自规则内还是规则外。正如《菜根谭》所说：“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锻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向薄冰上履过。”
人生之路，碾轧是一定的，不同只在选择。
《狂飙》之所以好看，就好看在这种小人物在各种碾轧中的生存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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