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知识星球
文=张江名媛
这是一场长达一年的实验。实验的对象是我自己,实验室设在泰国。我想看看当一个人突然被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他跟周遭的一切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所有感官都在被放大。我是个很感性的人,以前也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而莫名感动。但那肯定也只是偶尔才会有,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刚刚去一个日料店,老板生日,请了一堆朋友,还请了乐队,等于包场,我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喝着札幌生啤,一边听着隔壁的喧哗。有些开心得不能自己。
泰国人怎么每天都感觉在过节一样?他们怎么没有历史的包袱?他们为什么脸上不大能看出那种成年人的油腻?
每个刚来清迈的人都会问,你每天都在干嘛?有朋友吗?会焦虑吗?不觉得无聊吗?
我说,我为什么要焦虑?我有时候什么事都不干,就在咖啡馆发呆一个下午,看看人来人往都觉得这一天过得值了。
我并不是圣人,也常常会被欲望控制。去购物中心,常常一买买一堆的衣服和食物。那是从国内生活带来的惯性,很难一下子就根除的。但每次去购物中心都很开心就对了。
清迈不过一个大农村,有什么样的魔力吸引着全世界的人不远万里在这里旅行消费购物?那种开心里还有一种对过往生活的回望以及终于可以继续那样的生活的喜极而泣。
我每次去maya楼下的进口超市,都会想起那些年在浦东嘉里中心楼下的ole超市和上海影城楼下的城市超市购物的场景。那时候的生活多美好啊,那时候的生活多么充满朝气啊。
还记得有一年圣诞节,嘉里中心搞了个几层楼高的熊的造型的圣诞树。尽管我还住在月租两千的人才公寓里,但那样的中产生活感觉是离我很近很近的,我只要稍微努努力就可以够得着的。
朋友说,等你生日的时候也请个乐队,我说没问题。要搞什么大寿吗?我说我还年轻啊。也不看看自己的白头发。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四十多了,已经奔五了。依然什么都没有。
这一年的实验里,我好像忘记了我今年几岁了。我像个刚踏出国门的年轻人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觉得什么都很新鲜。
每次回家,楼下那只叫lucky的流浪猫都会屁颠屁颠地跟着我,跟着我回家,直到我拿着猫粮,她才愿意出去。
我以前好像对这些猫猫狗狗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还有点惧怕,现在却慢慢开始享受跟他们相处的过程了。
中午,一个中国小哥在喂我们院子里的另外一堆小流浪猫,他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又是喂又是拍照的。我当时在想,在国内的话,他也会这样吗?会不会心生歹念,杀她们呢?
环境真的会滋养一个人,继而渐渐改变一个人的。
人的恐惧或者愚蠢,多半是因为无知造成的。就像到现在很多人还是觉得泰国很危险一样。
从刚来的时候的迷惘担心紧张,到今天渐渐适应了几点一线看似单调却异常享受的生活,我像是一个被泰国被清迈渐渐驯服的野兽,不再锋芒毕露不再暴躁不再心有余悸,而是变得越来越接受生活中所有的平淡和无常。
虽然现在每天都在下雨,但只要听到雨声,我还是本能地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冲到阳台,跑出门外,围观这场雨的风情万种千姿百态。
但我并没有因为生活的顺遂就忘记了过去经历了什么,反而更加加深了那种印象。
这是正向的循环。你越是记得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你就越是珍惜眼前的生活,你越是珍惜眼前的生活,你就越是会想起过去经历过什么。
人类的历史其实就一场争夺记忆的战争。记得什么本身,比你做了什么,有时候更为重要。如果说不要把你的世界拱手让给那些你讨厌的人,一个最重要的手段就是要捍卫个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