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七月:“七月流火,八月萑苇。…,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又曰:“五月斯蟲动股,…,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读着读着,我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老屋,万籁寂静,秋虫唧唧。“晝尔于茅,宵尔索綯”,在我睡意朦胧的时候,我二叔还就着煤油灯些许的微光,坐在长板凳上搓着草绳……
中国五千多年的农耕文明,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还在中国的农村不屈不挠地续延着。与三千年或五千年前不同的是由煤油灯取代了香油灯和蜡烛,人们的服饰有所简约或实用而已。但传统农耕和生活的技能依然占据主导地位,是人们賴以衣食的重要来源。
“晝尔于茅,宵尔索綯”翻译成现代汉语是,白天准备着茅草,晚上来搓绳索。远古时期可能用的茅草,延续到现代,由稻草替代了。不过能结绳的稻草也是有讲究的,通常是糯稻草,尤其以黑糯稻草更具有韧性更结实耐用。在收割的时候,就有所准备,这些稻草去了谷粒晒干后一丝不苟地被扎成捆,妥善保存,不像其他稻草胡乱的堆成草堆,或喂牛,或烧锅。
在搓绳之前,还有个“捶草”程序必不可少。使用两种工具,一个长柄木榔头,一块半方的青石头(我们家锅灶底下烧火人的坐具一块青石,往往就地取材,搬来就用);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人持榔头捶打,一人握草捆翻覆。捶草的是我二叔,翻草的是我,不过我的翻草技术不专业也不具备耐心,有时让二叔的榔头没有砸在适当的位置,捶不了草,反而砸在石头上,耽误时间也会损坏了工具,这个时候通常是要被批评和提醒的。隔壁“老代表”家,通常捶草的是老斌子,翻草的是他妈,老斌子手脚不利索,干活颤巍巍的,有一次捶草居然把榔头砸在他妈的手上,召来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和痛骂。
捶熟的草,柔软而劲到。搓绳的人坐在长板凳上,两腿之间夹着草捆,抽草、打碾、侧身搓,两股搓成一根,绳子压在股下,由短即长,悉悉索索的搓草声里,绳成圈、积成堆。
这种单股的草绳是不结实的。比如我们要去村里水井挑水从深井提水需要既粗又够力绳索。草绳便是最佳选择,那就要把单股变成多股合一,这个过程叫做“各绳子”,需要的工具只有一种“摇椆子”,需要人员两人。把绳子的一端系在树身,一端用摇椆子摇动给单股绳子上劲,等到劲足够大了,一人拉住要一端,一人把持,对折,对折的这端需手劲就着绳子自身的劲道拧成一股绳,这边拿摇椆子的人顺着拧的绳子换手翻覆,通常拧的人是我二叔,我便是那个翻绳子人,不过时间长了手就酸了,也枯燥乏味了,稍不留意也就有脱手的时候,这时候一股的绳子就会毁了劲,需要重新上劲,当然有时候劲太足了也需要主动毁劲。小孩子经过这般束缚总是唉声叹气,盼着早点完事去去玩耍,刚一结束就跑的无影无踪了,剩下的活儿都有我二叔打理了。
不过,“各绳子”也有蔚为壮观令人神往的时候,大包干以前生产队里,冬闲的时候集中“各绳子”,绳索纵横交错,摇椆声此起彼伏,打情骂俏,欢声笑语不绝,小孩子们在经纬之间穿梭打闹,好不开心呢。
合上书页,我从诗经回了现实,从童颜又归华发。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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Ψ 一阵微微的巢湖风……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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