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新闻“因你而异”跨年秀
“我最提倡的生活就是心之所向、生之所往。”
撰文 | 石悦欣
编辑|沈佳音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2024年,70岁的梁永安比过去更忙碌。
这一年,他虽然没有在学校开课,但一直没停下来。时间被塞满,他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公共领域,用大把的时间在各大城市中奔波,与不同的人对谈,社交媒体账号也紧跟年轻人关乎的问题,一直在更新。
2017年之前,人文学者梁永安一直在复旦大学中文系当教授,做了30多年。直到那场名为《在单身的黄金时代,我们如何面对爱情》的演讲,梁永安出圈,成为年轻人的“爱情导师”。那时,梁永安63岁。
梁永安喜欢和人交流,他也建议年轻人能多走出去。对谈中的碰撞,能让一个问题触及更多新的问题,能让他更了解时代和年轻人。他也希望给自己“本行”更多的时间,在属于自己的时间里,继续读书、写作。
2024年12月,在只有红楼梦·戏剧幻城“因你而异”2024至2025腾讯新闻跨年秀的直播当天,地面铺满复古红纹毯,留声机立在一旁,梁永安身着浅咖衬衫,深褐长裤。“一个追求差异性的时代,一个人最大的价值,就是看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梁永安娓娓道来,“历史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们,生活有传统,也有变异。变异的力量,始终是人类社会吐故纳新的关键力量。”
作为一个从上个时代走来的长者,在讲述问题时,他习惯追根溯源,在这个追求差异性的时代中,他却更能理解年轻人,关心他们如何过好这一生。
在告别2024年之际,梁永安对年轻人也有一些新的建议。
以下是《看天下》同梁永安的对话。
腾讯新闻“因你而异”跨年秀
最好的是“同学关系”
《看天下》:你最近提出一个观点,建议年轻人“啃老”,为什么会这么建议,你的初衷是什么?
梁永安:前段时间参加活动,有一个听众提问,“年轻人是不是可以‘啃啃老’”,我觉得是可以的。
我想从大视角聊聊这个事。社会发展到如今这个阶段,再往后发展10年、20年,更需要什么样的人?当今世界问题这么多,同文明形态有很大关系,我们国家追求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这是很重要的。
想要什么可能没有现成答案,要去摸索。比如我在上海坐地铁,经常会看到一些引导标识不明显,该出现的不出现。如果设计的人能多一些想法,或者更加见多识广一点,参考其他国家的标识,再将其本地化,就能让符号、图样、颜色、指示出现位置的高低等设置地更好。
所以,在社会层面要有高度创新,在生活层面也要有创意的想法,这就需要一些有建设性的年轻人。但社会不可能人人都这样,哪怕全国仅有10%的人满脑子都是新想法,那就不得了了。
一方面年轻人赤手空拳,资源和经济能力不足,另一方面,他们又没有更大负担,但是他们能感觉到生活里有很多问题,这不能靠抱怨解决。
如果正常工作,大多时候只能按部就班地打工。如果想要异想天开,做个小探索、小创业、小发现,确实需要父母支持。当然“啃老”有两种,一种是什么正事都不干,只花钱。另一种是父母和孩子共创,拿出一部分资源,让孩子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段有创造性的生活。
《看天下》:如果家里没有足够的条件让年轻人“啃老”,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怎么办?
梁永安:我的建议不是普遍性的,不是希望所有年轻人都“啃老”。我们的发展现状是不均衡的,这里就有一个价值观问题,即道德价值,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家里没有多余的条件了,这时很需要孩子给家里支持和反馈。这不仅是经济问题,也是道德代际领域的伦理问题。
我问自己一个学生,她和男朋友攒了一笔小钱,想凑个房子首付,去上海买房子。但她跟着男朋友回家后才发现,男孩的父母为了支持他的学业,家里的房子一直很破。后来他们就决定,首付不买了,把70万拿出来,给父母重新盖个房子。
每个人和家庭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如果硬是让他们打破自己的属性,“堂吉诃德”一下,对他们来说,也许是灾难性的。我看到很多学生毕业后,自己打理自己的一切,出国深造,或是跑到西藏、云南等地方,跟牧民一起放牛,观察他们的生活,收集、创造各种故事,最后也是很好的。
《看天下》:那成年人和自己的原生家庭应该建立怎样的关系?理想的亲子关系是怎样的呢?
梁永安:我觉得我们的社会发展到今天,是时代的转型期,是非常特别的时刻,很多过去的旧经验已经不适用了,就像苏格拉底曾说:“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不管哪代人,都应该归零,应该保持平等的“同学关系”,老一代人的经验属于过去的时代,让孩子也那样过,就会出现双方无法互相理解的情况。什么是“同学关系”,比如一个家庭可以尝试,把9月1日定为家庭节日,开学日不仅孩子要开学,家长也要考虑开始学习什么。
我们整个时代都需要“同学关系”中的学习性,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关系。
从“活着时代”进入“活法时代”
《看天下》: 你对年轻人和青年文化有很多研究,你在跨年秀中提到“变异是关键的力量”,这一年你观察到年轻人中有哪些新的现象?你怎么看待年轻人的生活状态?
梁永安:我的感觉是年轻人在越变越好,主要在于他们对问题的感受,他们所追寻的,以及他们所思考的,比如生活的价值和意义。这些问题是他们的祖辈不太会想的。祖辈们成长在工业化、现代化的进程中,年轻人站在了新的时代,面对全球化、多元化的浪潮,他们不像过去的人,想做一颗“革命的螺丝钉”,而是更想拥有生活的多样性。所以,他们的价值也是多维的。
所以,我想现在的年轻人不是说不能吃苦,而是更想心甘情愿地把生命投入到自己想过的生活中去。
《看天下》:但有很多年轻人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有迷茫的时候。
梁永安:对,主要是因为这代人特有的一种文化状态。一方面我们特别强调个体价值,但是也是特别期待集体的繁荣富强,这是不矛盾的。但是面对自己,这一代人怎样给自己这一生下一个定位,要靠自己寻找。
在历史变化转型期里,年轻人内在有着不一样的文化需求。你看他们愿意花钱去看世界,花钱去听一场演唱会,花钱做很多愿意做的事,放在过去,这好像都是柴米油盐之外东西。但是现在这个坎没过去,他们热爱的一种生活不是从天而降的,应该通过自己微小的创造或者艰苦的摸索,创造出来。此时的问题是,在消费性为主的生活中,怎样进入到生产性中。
《看天下》:你提到年轻人要作为一个整体去创造他们想要的与过去“相异”的东西,在当下难度在哪里?
梁永安:我这半年也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其实原地创造可以有,但是有很大的局限,因为我们要走在历史的核心地带。
历史在发生什么?如今我们处在很大的城市化进程中,不是说要完全建设大城市、一线城市,而是当城市文明成为社会的主轴后,会出现一些变化。城市文明讲修养、讲知识、讲平等、讲自我尊重、讲尊重别人,讲新型生活方式,也讲社会中人们相互之间新的游戏规则。
对于我们而言,这些东西还有很多空白。但是,这一代年轻人要明白历史的巨大空间在哪里。我们今天的城市化给这一代年轻人提供最大的历史舞台,我觉得历史不是挤在“北上广深”这些地方,反而是在最广大的县城里。
有详细数据显示,2024年3月以后,中国消费主力在县城。如今县城中有各种文化空间,博物馆、音乐厅、书店、咖啡店等等,商业综合体淡去后,县城向上生长。当年轻人熟悉县城那片土地后,带着在大城市学习的经验,可以实现不可替代的创造性。同样,也可以把自己在县城学到的新东西输送回大城市。现代社会特别需要可以实现创意流动的年轻人。
《看天下》:你在演讲中提到如今已经从“活着时代”进入“活法时代”,怎样活才算是好的“活法”?
梁永安:首先要有价值感。做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也是有实在需要的。这里有两个维度,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但前提要有社会和时代价值。
年轻人在互联网时代长大,成长在社会发展的上升期,受全球多元文化影响,所以不愿意复制粘贴他人的经验,想表现出自己的“酷”。这样没有错,也很宝贵。但当社会需求从物质向精神转化时,要提供生产,要根据精神需求提供精神价值,要提供原创。
原创指的是自己的探索和经历。这代年轻人正走在启动阶段,有“立异”的部分存在。这个时代不能按照最后的结果判定价值。虽然大家总说结果至上,从大历史的逻辑角度讲,每个人都在被原子化。我在跨年秀中也提到,不是观念不同,而是过程不同。所以社会一方面要调整,身处其中的人也要明白。
我最提倡的生活就是心之所向、生之所往,不要身心分裂,但其中一定会有很多试错。每一个试错都是给世界做加法,让世界知道这条路能否走得通,让更多人看到活法的多样性。当大家面临未来时,每个人的可选项就会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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