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春运季,刚过去的这个周末,熊编就在后台收到了一位女性读者的留言。“从上周起,我和老公就开始守着时间抢春运回家的车票。要先去他家,再去我家,机票没法直达,就只能坐高铁……总之,七天的假期,有三天都要折腾在路上。”熊编常常觉得,「回家过年」这件事,就像是我们人生的一个小小缩影:
我们期待最终的目的地——家人团聚、热热闹闹、快快乐乐地过节;但在抵达目的地之前,我们也必须面对“生活提前标好的价格”——自驾堵车,飞机延误,高铁枯燥漫长的车程……不过后来,熊编读到了一本书,这本书多多少少抚平了这种焦躁的心情,它告诉我们——比享受「目的地」更难得的,是享受那些占据我们人生更大部分时间的平庸、琐碎的「近处风景」;当我们能够从「近处风景」里获得快乐,那么无论是旅途还是人生,我们都能更加尽兴。事实上,这也就是人们常说「两个人合不合适,出去旅行一次就知道了」的原因——只有当两个人都能看到「近处风景」,都拥有从琐碎小事中获得快乐的能力,他们才能真正把日子过得热闹且丰盈。而这本《旅行的艺术》是德波顿的重要作品,自2002年出版以来,长踞英美畅销书排行榜,已售出至少40万册。 虽然书名为「旅行」的艺术,但除了那些旅游胜地之外,德波顿还有趣地展示了一些旅途中必不可少的途径场所——车站、机场、加油站……他把旅行比作生活的缩影,认为,我们享受一场盛大旅行的前提,是先学会享受漫长的、近处的生活。这便是熊编认为这本书于我们生活而言的最大意义:教我们如何保持好奇、思考与观察,重新对生命燃起热情,对日常生活保持好奇之心。所以今天呢,熊编就从这本《旅行的艺术》中,整理出了3个很特别的旅行目的地,分享给大家。更希望能带领大家把人生体验卡用到极致,好好享受旅行、生活,以及生命。事实上,这也是文学阅读的魅力之一。
让我们能看到苦乐相随的人生,并且把注意力放在滋养的那方面,为自己的内心注入正向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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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的燃油味;
便利店里脏兮兮的桌子,种类有限的商品;
德波顿也承认,从建筑学角度来说,加油站的建构很糟糕;但他并不觉得加油站本身是「糟糕」的事物:“在我看来,这远离喧嚣、孑然独立在高速公路一旁高地上的加油站,还是有些诗意的。”“它的情状让我联想到别的一些同样能让人意外地发现诗意的地方,如机场大楼、港口、火车站和小旅馆等等;它也让我联想到一位19世纪作家的作品。”德波顿口中的这位19世纪作家,是法国诗人查尔斯·波德莱尔。波德莱尔从小就不愿呆在家里,他梦想着去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哪里才算温暖?答案有点出乎意料,德波顿说,在波德莱尔的传记里,我们可以发现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终其一生,他都为港口、码头、火车站、火车、轮船以及酒店房间所吸引。”人生低谷期里,波德莱尔会去码头边,找个椅子坐下,看各种船只停靠、起航,在他看来,那些轮船似乎在召唤自己:“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快乐之旅?”而与之对应的,德波顿不开心的时候,也常去机场坐一下午,看飞机降落与起飞;他说:“飞机是尘世的一种象征,带着它飞越过所有地方的风尘;它永不停歇的飞行给人们以想象的力量,藉此消解心中的沉滞和幽闭感。”“它让我们想象自己终有一天能奋力攀升,摆脱现实中赫然迫近的人生困厄。”此外,波德莱尔还喜欢那些交通工具,比如海上行驶的轮船,或沿着铁轨行驶的火车车厢。对此,德波顿也说:“很少地方比在行进中的飞机、轮船和火车上更容易让人倾听到内心的声音。”而其中,“在各种交通方式中,火车也许最益于思考。”某种程度上来说,火车拥有促人思考的优良条件:窗外时刻不同的风景、不快不慢的速度,以及可以自由走动、观察车厢里其他人的平稳。每次坐火车,在临下车的时候,德波顿都觉得自己「返归了本真」,即,开始清楚那些对自己真正重要的情感和观念,这便是在火车上思考后的结果。总得来说,无论是德波顿口中的加油站、机场、火车车厢,还是波德莱尔口中的码头、港口、海上的轮船;
这些都不是什么宏大的旅行场景,甚至完全称不上是旅行目的地;“其原因也许是我们明确地感觉到这些偏僻孤立的地方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场景,使我们能暂时摆脱因循僵滞的日常生活中难以改易的种种自私的安逸、种种陋习和拘囿,不管它们在设计上是如何的不完美、不舒适,在色彩上是如何的不含蓄,在灯光上是如何的不柔和。”所以,我们是否也可以换一种眼光,去打量打量那个下班路上总会经过的加油站呢?
2002年9月,由于个人私事,德波顿乘坐火车前往一个叫特鲁特贝克的乡村。但,在「个人私事」这个直接动因之外,德波顿这趟出行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一位诗人:“那一晚,我在房里又读了华兹华斯《序曲》中的一段。”
光辉曾经那么耀眼
纵使再也唤不回
那绿茵葱郁、花朵绚丽的一刻
我们不会悲伤,而是从残留中
威廉·华兹华斯,1770年出生在英格兰“湖区”北部边缘的一个小镇,他的童年中有一半时光是在山野中奔跑嬉戏,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湖区”度过。据说,华兹华斯每天都要在山间或湖畔步行一段很长的距离,即便是下起雨来他也不在乎。于是,很多写诗的灵感,就在这些散步中应运而生,「自然」在华兹华斯笔下成了最伟大的主题,游客们受其诗作的感染,纷纷来到他获取灵感的地方观光。德波顿说,在这次乡间之旅之前,他参加了一场很喧闹的聚会,那场聚会让他受尽折磨;从会场里逃出来的时候,他感到格外庆幸,“抬头一看,头顶上出现的一大片乌云竟让我感到意外的轻松。”
在那一刻,德波顿完全体悟到了华兹华斯诗中对“城市危害人们的内在心灵”的批判,更体悟到了“自然力量的救赎作用”。所以,这次来到乡间,德波顿让自己完全融入到了自然当中——雨下个不停,但他不介意,站在橡树下,他开始聆听雨点落在叶片上发出的不同声调的音响,享受那“劈里啪啦”的和谐旋律;顺便思考一棵树,树根在土壤里多么耐心,树干多么敬业地运送水和养分,树叶又多么尽心尽力地贡献一己之力;
遇到小动物,他也思考,这“是个和我们一样睡觉和呼吸、活生生地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生物”;
他站在悬崖边,发现困扰自己的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反之,一些崇高的念头油然而生,比如宽容……他坦承:“用3天时间沉浸在大自然中所得到的精神抚慰,未必能持续超过几个小时。”但,他同时也说:“今后每一天,只要忆及这些印象,我便能从中感受到快乐。”所以,倘若从这个角度来说,熊编觉得,生活在钢筋水泥城市中的我们,或许也能在一些小小的、短暂的与“自然”相遇的瞬间,体会到自然的救赎;比如,一棵看上去像是从动漫里“走出来”的大树,一簇开得绚烂的小黄花……它们是大自然派来城市里疗愈众人的使者。它们不能改变我们的生活,但,或许当我们看到它们,再回想起它们时,也能从中获得简单的快乐。
《沉思录》中有这样一句话:“人类不快乐的唯一原因是他不知道如何安静地待在他的房间里。”这让德波顿想起一位18世纪的法国作家,塞维尔·德·梅伊斯特。德·梅伊斯特曾写过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名为《我的卧室之旅》,记录了他自己开展的一种全新旅行方式:室内旅行。他说,在那些去游览世界的伟大旅行家之外,还有很多不敢、也没钱去旅行的人,而这些人同样也应该享受到旅行的乐趣。于是,他以自己为导游,教给大家,如何在家中旅行——首先,要穿上一身舒服的睡衣裤,德·梅伊斯特选择的是粉红色和蓝色相间的睡衣裤,因为这些色调能给人带来“宁静和愉悦的幻想”;
接着,没有行李的累赘,径直走向沙发,以旅人的眼光注视沙发,“赞叹它高雅的支脚,回想偎依在靠垫上的愉快时光”;德波顿说,德·梅伊斯特的「室内旅行」,其实在告诉我们:“我们从旅行中获取的乐趣或许更多地取决于我们旅行时的心境,而不是我们旅行的目的地本身。”
“如果我们可以将一种游山玩水的心境带入我们自己的居所,那么我们或许会发现,这些地方的有趣程度不亚于洪堡的南美之旅中所经过的高山和蝴蝶漫舞的丛林。”所以,模仿德·梅伊斯特,德波顿也开展了一场自己的「家之旅行」。只不过,因为顾虑到自己的房间太小,所以德波顿把旅行扩大到了「小区旅行」。在一个晴朗的下午,他动身出发,沿着那些每天都会经过、只不过经过时满脑子都是“要尽可能快地到达地铁站”念头的路线,漫无目的地行走。
那排商店的建筑风格,其实非常不错;
饭馆里有形形色色的用餐的人;
最后,德波顿描下了一家五金店的窗户的草图,用文字生动描述了公路路桥,满载而归。熊编觉得,在这个章节里,德波顿写下的一段话,几乎是整本书,以及熊这篇文章的题眼。“我们遇见过穿越沙漠的人,在冰上飘泊或在丛林里穿越的人,然而在他们的灵魂里,我们无法找寻到他们所见的痕迹。穿着粉红色和蓝色相间的睡衣,心满意足地待在自己房间里的塞维尔·德·梅伊斯特正在悄悄提醒我们,让我们在前往远方之前,先关注一下我们已经看到的东西。”
写在最后
除了上述这些有趣的「旅行目的地」之外,德波顿在书中,还提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他说,在动身旅行之前,人们总是对旅行充满了幻想与期待;但当真正踏上旅途时,人们又一定会发现,这与自己想象中的旅行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春节返乡,我们幻想的,或许是好友聚会、美食美酒;但现实是,沉重的行李箱、人山人海的游客、漫长的交通、永远排不到自己的队伍……而这恰恰也像极了生活,或者说,这恰恰是生活最有意思的地方。我们忍受着生活中各种各样的琐碎、令人痛苦、令人厌烦麻木的事务,值得享受与令人快乐的事物,只占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但这就是生活啊,这就是——因为大多数时候平淡庸常,所以那些快乐的、愉悦的、美好的瞬间才显得尤为珍贵、闪光——的生活啊。
我们没有理由不好好享受它,正如尽管知道旅行不尽如人意,我们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踏上旅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