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花》,是法国传奇诗人夏尔·波德莱尔的代表作,这本问世于1857年的诗集,奠定了波德莱尔在世界诗歌史上的不朽地位。
夏尔·波德莱尔(1821-1867),1821年生于巴黎,受父亲影响自幼接受艺术熏陶;但6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波德莱尔与继父关系不和,形成了叛逆的性格; 成年后,波德莱尔与继父决裂,继承了生父的遗产,却也逐渐败落;他为谋生而写作,但36岁出版的诗集《恶之花》却被法院起诉,罪名是“扰乱公共道德”,一度被禁止完整出版; 46岁,波德莱尔贫病交加,在母亲怀中辞世。
因为在那个年代,人们无法接受诗中对痛苦、罪恶、魔鬼的描写,认为这些有伤风化;
但,经历时间洗礼,《恶之花》已成为公认的经典,人们逐渐意识到,有痛有乐、有恶有善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在这样的人生里认真前行的人,才是真正勇敢的人。
所以今天,熊编就从《恶之花》里摘取了几首诗,分享给大家。
希望从这些对「痛苦」的描述中,能让大家更加接纳自己、也更加看清自己的「勇敢」;
然后带着这份「勇敢」,继续奔赴苦乐相随的人生。
事实上,这也是文学阅读的魅力之一。
让我们接受苦乐相随的人生,并且无论经历着多大的痛苦,都把注意力放在勇敢的那方面,为自己的内心注入正向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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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读者
愚蠢、谬误、罪恶、贪婪,
占据我们的灵魂,折磨我们的肉体,
我们哺育我们那令人愉快的悔恨,
犹如乞丐养活他们的虱子。
我们的罪恶顽固不化,我们的悔恨软弱无力,
我们为自己的供认开出昂贵的价钱,
我们欢快地折回泥泞的道路,
以为廉价的眼泪能洗去我们所有的污迹。
在恶的枕头上,撒旦像赫耳墨斯一般,
久久催眠着我们着了魔的头脑,
而我们的意志这高贵的金属,
已被这聪明的化学家全部蒸发。
是魔鬼牵着线让我们动来动去!
我们迷恋令人厌恶的事物,
每一天我们都向着地狱下降一步,
穿过恶臭的黑暗也毫不惊恐。
厄运
要想举起如此沉重的分量,
西绪福斯,需要你鼓起勇气!
一个人即使醉心于工作,
远离那些著名的墓地,
走向一座孤坟,
我的心,像低沉之鼓,
——许多被埋葬的宝石
沉睡于黑暗和遗忘
许多鲜花无奈地,
在幽深的孤独中,
人与海
自由的人,你将永远珍爱大海!
大海是你的镜子;在它无尽展开的
波涛里,你凝视着自己的灵魂;
你喜欢投到自己倒影的怀里;
你用双眼和双臂将它拥抱,而你的心,
有时则因这狂野难驯的怨声,
你们两个全都阴郁而缄默;
人啊,没有谁探得到你深渊的底部,
哦,大海,没有谁知晓你隐秘的财富,
你们都如此珍守着自己的秘密!
虽然,无数个世纪过去了,
你们相互搏斗,毫无怜悯,毫无悔恨,
你们依然如此热爱残杀和死亡,
告解
有一次,就一次,温柔可爱的女人,
您光滑的胳膊靠着
我的胳膊(在我灵魂的幽暗深处,
夜深了。仿佛一枚新奖章,
现出一轮满月。
肃穆的黑夜,像一条河流
沿着那些房屋,在那些大门下面,
几只猫悄悄走过,
有的警觉谛听,有的像亲爱的影子,
突然,在淡淡的月光下,
在刚刚出现的无拘无束的亲密里,
从您这华丽、洪亮,
从您,如灿烂晨曦中
纯净而快乐的铜管乐,逸出
一个悲哀的音调、奇怪的音调,
犹如一个让家庭蒙羞的
虚弱、可怕、阴郁、肮脏的孩子,
为了瞒过世人,他们将她
可怜的天使,她用您那刺耳的音调唱道:
“尘世间什么都不确定,
无论怎样煞费苦心地化妆,
“做个美丽的女人,是一份辛苦的职业,
对于疯狂而又冷漠
在机械的微笑中昏倒的芭蕾舞女来说,
“依赖人心,这是一件蠢事;
爱和美,一切皆已破碎,
直到遗忘把它们扔进它的背篓,
把它们还给永恒!”
我常常想起那迷人的月亮,
那种寂静、倦怠,
以及在内心的忏悔室里
忧郁(之二)
一件带抽屉的大家具,塞满账单、
诗篇、情书、诉状、浪漫曲,
以及卷在收据里的浓发,
它藏起的秘密也少于我悲哀的头脑。
这是一座金字塔,一个无边的地窖,
比公墓装着更多的尸体。
——我是一块为月亮所厌恶的墓地,
长长的蠕虫在里面爬行,宛如悔恨,
不停地攻击我最亲爱的死者。
我是一间满是枯玫瑰的旧闺房,
里面杂乱堆放着过时的时装,
悲哀的粉画、苍白的布歇之作,
——致马克西姆·杜坎
对于一个喜爱地图与版画的孩子,
宇宙等于他巨大的胃口。
啊!灯光下的世界多么辽阔!
一天早晨,我们启航了,头脑里充满热情,
心中充满怨恨和苦涩的欲望,
我们跟着波涛的节奏前行,
有的人,庆幸逃离了可耻的祖国;
有的人,庆幸逃离了可怕的家乡;
还有几个沉溺在女人眼中的占星家,
为了不变成野兽,他们沉醉于
空间、光线和燃烧的天空;
刺人的冰、将人晒成铜色的太阳,
然而,真正的旅行者是那些为了出发
而出发的人;心像气球一样轻,
他们从不逃避自己的命运,
他们的欲望有着云的形状,
仿佛新兵梦见大炮那样,
他们梦见多变而陌生的巨大的欢乐,
令人惊叹的旅行者!在你们大海一般
深沉的眼中,我们读到了多么高贵的故事!
给我们看看那装着丰富回忆的珠宝盒,
我们想要展开没有船也没有帆的旅行!
让我们牢房里的厌倦化为愉快,
让你们那以地平线作框的记忆,
Ⅳ
“我们看见了星星与波涛;
我们还看见了沙滩;
尽管有许多打击和意外的灾难,
“紫色大海上太阳的荣光,
那些落日下的城市的荣光,
在我们心中点燃骚动的激情,
“最富有的城市,最壮观的风景,
也不曾有过偶合的云朵
那种神秘的魅力,
而欲望又总让我们不安!
“——享乐给欲望增添力量,
欲望,以快乐为肥料的老树呀,
当你的树皮变得又粗又硬,
“比柏树更有活力的大树,你是否
还会长高?——不管怎样,我们已经精心地
为你贪多的画册收集了一些草图,
“我们曾膜拜过长着象鼻的偶像;
镶满闪光珠宝的王座;
膜拜过精致的、犹如浮华仙境的宫殿,
“我们膜拜过令人眼花缭乱的服饰,
膜拜过牙齿和指甲都染了色的女人,
“不要忘记那件最重要的事,
从命运之梯的高处直到底部,
无须去寻找,我们到处都能看到
“女人,低贱的奴隶,傲慢而愚蠢,
自大却不发笑,自恋却不厌倦;
男人,贪吃的暴君,淫荡,冷酷,贪婪,
“快乐的刽子手,哭泣的殉道者;
用鲜血来增色添香的节日;
使独裁者虚弱的权力的毒药;
“好几种宗教,和我们的一样,
都攀上了天堂;那位圣徒
像个爱挑剔的人躺在羽毛床上,
“饶舌的人类,陶醉于自己的天赋,
如今仍和从前一样疯狂,
在垂死的狂怒里向上帝叫喊:
“不那么愚蠢的,大胆的,痴狂的情人,
避开那被命运圈禁的羊群,
躲进了无边的鸦片!
——这就是关于整个地球的永恒公报。”
插画来自艺术家Kate Dehler
写在最后
「我宁可痛苦,我不要麻木。」
随着时间的流逝、经历的变多,我们似乎也越来越理解这句话的含金量。
人生就是有苦有乐,有喜剧也有悲剧;
我们穿行其中,去经历,去感受,去把注意力放在滋养自己的方面,最后成为更加丰盈、勇敢、从容的自己。
也许正应了那句话——
万物皆有裂痕,但那也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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