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事务｜美专家：削弱和孤立俄罗斯没有出路

近日，“全球政治中的俄罗斯”网站刊登了题为《俄罗斯、西方、乌克兰和“红线”半衰期》的文章，作者为美国资深政治人物、外交官查斯·弗里曼。查斯·弗里曼曾任美国国防部负责国际安全事务的助理部长、美国驻沙特大使、负责非洲事务的首席助理国务卿。早在1972年尼克松总统访华期间，他就担任美方主要翻译。目前是布朗大学“沃森国际与公共政策研究所”客座研究员。他在文章中指出，北约和俄罗斯的矛盾已陷入螺旋式升级状态，如果欧美政治家没有足够的政治智慧结束冲突，欧洲和世界的未来堪忧。削弱和孤立俄罗斯没有出路。现将该文编译如下，仅供参考，文中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现在是时候对北约和俄罗斯所陷入的螺旋式升级开始警惕、并思考该做什么才能摆脱这种状态了。

“红线”已经划了多次，越过这些“红线”也不止一次。双方都说不会采取这样或那样的步骤，但最终还是采取了。现在，北约似乎准备批准乌克兰直接打击俄罗斯领土深处的目标，因此，俄罗斯不仅对乌克兰境内的战略目标进行猛烈打击，还威胁要在其他地方进行报复。代理人战争有可能升级为美国、北约和俄罗斯之间的直接冲突。

好消息是，正如普京总统最近所说，尽管西方有意允许乌克兰对俄罗斯领土发动袭击，但普京还不打算马上使用俄罗斯庞大的核武库来攻击西方。然而，他警告说，他可能会用核武器来武装美国和北约国家的敌人，这清楚地表明我们生活在一个危险的时代。目前还不清楚他说的是武装某些“国家”还是也包括“非国家”实体。所有这一切本身都是糟糕的。考虑到所有红线的“半衰期”都很短，俄罗斯的下一步报复措施很可能是核打击。

历史有时是战略设计的产物，有时则是误判和决策失误的结果。1815年欧洲“神圣同盟”所实现的和平是当时有远见政治家们智慧的结晶。第一次世界大战标志着近半个世纪破坏性混乱的开始。布雷顿森林体系和二战后秩序是伟大政治家的创造。我们生活在一个因战略误判和无能而产生非理性对抗的时代，见证了一个不可预测的新时代的危险开端。

欧洲大国之间的战争重新开始，我们也看到美国和中国之间的公开对抗。问谁应该为此负责是没有意义的。未来几代历史学家将做出超越我们当前的判断。

我们赖以繁荣的国际关系体系正在瓦解。整整73年——从1944年到2017年——世界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联合国宪章》中各种规范和公约的约束。这一制度最初是由华盛顿倡导的，它非常适合美国，直到许多美国人认为它过时了。然后，心怀不满的美国选民选出了一个民粹主义政府，该政府长期以来对世界秩序的限制感到不满，在经济上公开宣扬民族主义，并且对外界的批评意见置若罔闻。

本届美国政府进一步加强了基于国家安全的保护主义和针对所谓“对手”的经济战。它不断寻求将美国在欧洲的势力范围扩大到俄罗斯边境，而无视莫斯科的反对。它拒绝承认、更不用说解决俄罗斯的战略关切。俄罗斯曾提议就欧洲安全架构进行谈判，并希望在这个架构中俄罗斯不会感到来自美国及其欧洲盟友的威胁，而欧洲人也不会感到来自俄罗斯的威胁。但美国和北约一直拒绝与俄罗斯讨论此事。

西方宣称的战争目标是“孤立并削弱俄罗斯”。这样的政策和对俄罗斯实施的制裁导致了以下结果：

• 俄罗斯断绝了与欧洲和北美的关系，重新把重点放在中国、印度、中东和非洲。

  
  

• 俄罗斯经济复苏，而一直依赖俄罗斯能源的德国和欧盟其他国家则“去工业化”。按购买力计算，俄罗斯成了欧洲最大的经济体。

  
  

• 俄罗斯的军事预算、武装部队和武器生产都增加了一倍。俄罗斯现在有动力制定针对北约军事理论和武器的反制措施。

  
  

• 所谓的“全球南方”或世界多数国家与西方的疏远以及西方在国际组织中的孤立正在加速。

  
  

对于乌克兰来说，拒绝中立为莫斯科提供了发动敌对行动的借口，与俄罗斯的军事冲突成为一场国家灾难。乌克兰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和整整一代适龄勇士。它已经失去了五分之一的领土，且没有能力阻止新的损失。它的基础设施被毁。在俄罗斯特别军事行动开始之前，乌克兰是欧洲最贫穷、最腐败的国家。现在它的贫困仍在继续，腐败更加猖獗。民主被戒严所取代，政党被取缔，媒体被国有化，选举被取消。如今的乌克兰是一个独裁国家，对种族和语言多样性的容忍程度远不如俄罗斯。

西方与俄罗斯的代理人战争彻底失败。它显著提高了俄罗斯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增强了其军事实力，并没有阻止俄罗斯继续摧毁乌克兰。它加剧而不是减弱了人们对欧洲爆发更广泛战争的担忧。冲突有可能升级为核对抗。

美国和北约正在通过加强纯粹的军事手段来保障欧洲安全。西方没有任何办法让乌克兰收复失地，它可能会丧失更多土地，甚至失去进入黑海的通道。西方没有任何结束敌对行动的明确战略。相反，西方提议战斗到最后一个乌克兰人，并继续梦想着给俄罗斯造成耻辱性的失败。根据俄罗斯的军事学说，西方想要的这种结果正是俄罗斯使用核武器的理由。与此同时，泽连斯基总统与西方国家都坚称，不能通过谈判来结束战斗。

我们目前的道路是误判和决策错误的结果，也是愚蠢和无能的结果，如果不做出改变，只会导致悲剧。我们正在摧毁乌克兰，我们的政策让世界看到了美国、北约和俄罗斯之间爆发核战争的真实前景。

现在脱离这条危险的道路还为时不晚。

世界一度因可能发生的核大战而颤抖，这将使我们的星球无法居住。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期间，约翰·肯尼迪总统得出了一个非凡的结论：我们永远不应该“出于恐惧而谈判，同时也不要害怕谈判”。与62年前一样，这对我们今天的政治家来说也是中肯的建议。

我们需要从拿破仑战争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方式中汲取教训。维也纳会议的组织者非常明智，他们将宿敌法国纳入到所谓“神圣同盟”当中，这是一项维持欧洲一个世纪和平的均势安排。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者则将德国和俄罗斯排除在凡尔赛和平谈判之外。结果，很快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和随后的冷战。如果排除或孤立俄罗斯或任何其他欧洲大国，欧洲就不可能有和平。

在许多方面，冷战后欧洲和平的破坏导致了德国总理朔尔茨所说的“历史转折点”的到来，这个时刻需要重塑国际关系新秩序。这一挑战与十七世纪的“三十年战争”后欧洲国家面临的挑战类似。彼时，各方经过漫长的谈判缔结了《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并克服了蹂躏中欧的宗教冲突、领土争端和政权更迭的压力。

这次和平解决所产生的相互理解一直影响至今。1955年，后殖民时代新独立的国家在万隆确认了这一点，与会代表一致通过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即相互尊重领土完整和主权，相互承诺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合作，和平共处。现在，是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欧洲重新发现这一外交遗产并用它来处理当今挑战的时候了。

最近欧洲议会的选举结果表明，欧洲人已经准备好对欧洲的未来进行新的思考。有趣的是，与美国右翼一样，欧洲右翼对乌克兰持久冲突最感到沮丧，对西方经济衰退最不满。现在，谈判和签订一个类似《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的和平协议是有基础的，其目的是研究和建立欧洲新秩序的原则，从而为乌克兰带来和平，重建欧美关系，增强战略伙伴关系。欧洲自治，恢复俄罗斯与欧洲其他国家的正常关系，并制定维护欧洲安全与稳定的国际安排。但是当今的领导人们是否有足够的想象力、动力和外交技巧来实现这一目标呢？我们希望有。否则，欧洲和世界的风险仍然很高，前景也非常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