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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教一上课时于课间拍摄。
今天是我在武大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堂课,在这样的秋意盎然中悄然结束了。
当我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课时,心中倒也平静。就像一切尘埃落定。于是脑海中开始搜索,我曾在武大的第一堂课是什么。
经和几位本科同学聊起来,我才记起,是《写作》课。虽然记不清第一次课是哪门,但想起那门课是《写作》课时,我却印象深刻。
那门课教授我的,是武汉大学文学院的张杰老师。因为武大文学院有两位张杰,所以我们叫他大张杰,另一位叫张洁(昌切)。大张杰教我们的时候,已经是被返聘的最后一年。小张洁是研究现当代文学方向,也在我本科时代的时候退休了。哲学院(传统文化中心)也有一位张杰,大家一般叫他“欧阳祯人”。
之所以对大张杰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那是我大学第一门课的老师,而是因为他本身的魅力所在。那门课,我已经记不清是周一还是周二,但清楚的记得是在教五上课,时间是晚上,每次连上两节。在十年前,那个信息手段已经广泛应用于课堂的时候,他没有PPT,完全是板书和口述。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网络还不是特别发达的缘故,老师口述的大段大段的话语和引文,我们用手机都难以在第一时间紧跟着百度出来。私下里,我们都叫老师——“小电脑”。
张老师也从来不用手机。不知道在疫情三年到处都需要用手机出示“健康码”的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开始使用并熟练使用这一“新事物”。老师的积累足以让我们惊叹。还让我“惊叹”的是,他给我们留下了家里的座机号码,每次只要我们需要请教问题,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接起来,并耐心指导。于是,我们私下又给老师打了新的标签——“宅男”。
行文至此,我突然想起曾经在“珞珈山遗事”写过关于《写作》课的回忆。
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张杰老师岁数很大,教授我们《写作》课的时候已经60岁。在几乎全部电子化的校园里,很难见到像他一样从来不用PPT和手机的老师。在我们看起来“十分落后”的教学模式,却让我们收获颇丰。
每次上课,张老师总是慢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讲义,用武大的那种八开带有绿色格子的纸写成。上面订书钉已经生锈,一旁的笔记则不断的订补,一页一页,十分厚重。但他却很少去看讲义,想必已经烂熟于心。张老师从“我们为什么写作”讲起,到“如何写作”结束。没有PPT,却有写了擦,擦了写,再擦再写,好几黑板的工整板书。
张老师引经据典,古今中西,信手拈来。有的文段比较长,我们根据老师嘴中所说,疯狂百度,等百度到原文,却差不多已经讲完,总是跟不上老师的速度,老师积累量之大,思路之清晰,令我们叹为观止。我们几位同学总是私下说,张老师用啥电脑啊,他自己就是一台电脑。
那时的讲课,从月升于山头开始,天落凉时结束。虽然课堂的内容早已记不太清,但依稀记得老师告诉我们,写作应当是人之使命,人之传承,是人之情感的必要表达,是“何以成人”的路径,关乎人文,也关乎人文精神的养成。
张老师没有手机也没有电子邮箱,只留给我们一个座机号码。后来有同学开玩笑说,“张老师真是个‘宅男’,我每次打电话都能打通,好像每天就守在电话边一样”。
张老师教完我们后,也就退休了。我们成为了张老师带的最后一届本科生。后来,张老师被返聘,只作为教学督导组的工作人员,有时会在我们课堂上听课,却再没上过讲台了。有时教学楼里见到,叫一声“老师好”,我们都觉得异常亲切。从那以后,我们也再没有遇到过,像张老师一样,没有PPT,但生动精彩毫不亚于用各类教学手段的课堂了。
记得张老师只请过一次假,就是他的母亲生病住院离不开人的时候。后来母亲去世,张老师六十岁,想必张老师的母亲也是高寿。回到课堂上后,张老师表达歉意,说教学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未和同学们请过假,这是一次例外。母亲生病期间,他在读钱穆的《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觉得很好,也推荐给我们去读,希望个中滋味,有所体量。
……
在武大的课堂里,我遨游于文史哲三个院系,不仅学习了文学、历史、哲学的骨干课程,甚至还选修了《宗教学概论》《家庭心理学》《测绘学概论》等课程。如今,从十年前走来的我,早已忘记了课堂上老师所教授的具体内容,但是却清晰记着他们的特点和风采。
从文学学士,到几年后可能拿到法学博士学位的我,从坐在讲台下认真记录笔记,到最后可能走到讲台上,确实变化良多。朋友问我,今天最后一堂课的名字是什么,我说是《XXXX课教学与研究》。她说,感觉你的专业跨度真的很大,从作为学生上课到学习怎么上课,这也是为你走向讲台做铺垫啊。
说来也巧。今天为我们上课的阿威老师,讲的是《运用大语言模型,推进混合式教学》。主要内容就在讲慕课、讲如何用AI服务于自己的课堂,又如何使用好ChatGPT4。这些内容,我当然是受益匪浅的。但或许放在十年前,是难以令人想象的。而且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没想到,我的上课历程竟是如此的始于“原始”,终于“无限未来”。其实也难以想象,十年之后,或许站在讲台上的我,回想起今天所学的内容,对比着未来的技术手段,又会作何感想。
武大的课堂总是会给我们无限的想象。这十年之间的对比,技术手段的进步,并不代表教师讲课水平的提高。那些年我们总提到的“四大名嘴”,也因为老师的退休而不断推出新的“四大名嘴”。又突然想起,张杰老师曾和易中天共事,他们在一个教研室里。网上总拿着“易中天离开武大”的事情在炒,夺人眼球,说他离开武大不仅是因为职称的原因,还有就是别人说他是“学阀”。因为他的课太过于火爆,课堂上座无虚席,但其他老师课上的学生却寥寥无几,于是被人嫉妒而被遭受排挤。
其实我想说的是,不论老师的风格如何,或娓娓道来,或慷慨激昂,或互动体验,或翻转课堂,总是能让我学到一些知识。在知识的不断扎根中,在课堂之外的阅读和人生体验中,慢慢变为了见识。
这些年,武大很重视课堂教学,尤其是本科生的教学。虽然我不清楚,这一场“教与学的革命”进行得如何,但我知道,六院士同上一门课的盛况还在。我还知道,不管是什么帽子的人才,不管你是院士还是长江学者,不管你是院长还是优青杰青,只要你是教授,就必须到讲台上给本科生上课。于是这几年,武大教授职称的老师上课率也达到了百分之百。
记得有一年武大本科招生的MV,名字叫做《课堂》。讲的就是武大的课堂,也是武大提供的“课堂”,以及课堂以外,武大学子成人成才的课堂。
细细数来,我曾在武大的文理学部教一,教三,教四,教五,枫教,外语学院,老外文楼,理学院,上过课,在工学部五教和被炸的变形金刚上过课,还在信息学部主教上过课,在文理学部教六,工学部新主教组织过人文导引课的研讨。足迹可以说除了医学部,遍布了武大的绝大多数的教室。本硕博,254个学分。最开始的教五的课堂,和最后教一的课堂,距离虽然只隔了五六百米,但时间却跨越了3000多天。
上了很多课,逃了很多课,拿了很多学分,走了很多地方。曾经在课堂上心驰神往的地方,或是回答不上问题的尴尬时刻,都在汹涌的时光中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所有的课都上完了。我也问了问自己,我离梦想更近了,还是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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