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美国妓女

文摘   2024-10-31 22:40   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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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的美国妓女

沈宁


若干年前,我陪朋友去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游览,认识了一个赌城妓女麦仑。

虽然美国到处都有卖淫业存在,但在纸面上是非法的,美国法律严禁卖淫。只有内华达州例外,妓女业可在该州境内合法经营。美国是个联邦制国家,不是中央集权,每一州都有自己的立法权,可以不遵守华盛顿的联邦法规。比如亚利桑那州不过美国联邦规定的马丁·路德·金节日,内华达州法律允许妓女在该州合法卖淫。另如堕胎,有的州允许,有的州禁止。

由于爱艾滋病的流行和不治,很多男人欲望便不得不有所收敛,既然内华达州妓女业合法,那么业者必须每周接受健康检查,相对来说比较保险,所以当然美国人和国际友人们都更愿意到内华达州来嫖妓,甚至有一些美国父亲会带自己的刚成年儿子,到拉斯维加斯来体验第一次性行为的实践,以便让儿子以后避免因此犯很多错误。

说来又难以让人明白,虽然内华达州妓女业合法,可偏偏拉斯维加斯市所在的卡拉克郡却又规定妓女非法,所以外界传说拉斯维加斯的合法妓院,其实都不在赌城市内或附近地方。美国人为图省事,真把妓院就叫做鸡场(Chicken Ranch),在拉斯维加斯城里的脱衣舞场门外,见到男客,问哪里有鸡场,人家就会指路,不过距离都不近,至少要走六七十英里。脱衣舞场里面就打听不到这种消息,舞场里的舞女,要跟外面妓女抢饭碗,不会告诉客人到哪里去找鸡场。

我问到几家距离拉斯维加斯最近的鸡场所在地,连去两家,规模都不大,房子座落在荒漠之中,前不着村,后不挨店,毫无气派,也不风骚,表面看平平常常,真像鸡场农庄。那并不是她们打掩护,既然合法,无需做假。这是因为美国人讲实惠,客人看见外表装璜太过豪华,便知价格一定高得不合理,羊毛出在羊身上,自己进去一定挨宰,多花冤枉钱,所以妓院不在外形上多装修,让客人望而生畏。鸡场里面作法都一样,进去之后,老鸨叫来姑娘们,穿戴齐全,站成一排,由客人挑选。满意了,挑选一个,跟随走进小房间。我则重任在肩,要做翻译,跟妓女们沟通,安排活动。

头一个就是到麦仑的房间,屋子很小,一张大床一个梳妆台而已,连个洗澡间。我帮助自己是翻译,麦仑递来一张卡片,好像餐厅菜单,上面排列各种服务名目和价格,唯独一条:不能口对口接吻。我看那妓女名字叫麦仑,忍不住乐了。她问我笑什么?我说,麦仑肯定是说你的胸脯饱满。英文字Melon是瓜的意思,西方人经常用来形容女性胸部发达。麦仑很自豪地挺挺胸,把戴着乳罩的胸部摇晃一下,说:告诉你,货真价实,绝无欺骗。

我把这些对话和菜单一项项讲给朋友听,他选了几项要做,又嫌贵,我翻译过去给麦仑听,没想到她竟同意讨价还价,最后讲好共提供几种服务,三百美元打平,当场掏钱付帐,她收进自己的抽屉,这又跟美国餐厅不同。美国餐厅是先吃饭,后付钱。走出这间屋,又去另外两间,一一帮友人翻译沟通。有了经验,就省许多事,同样看单选菜,个个都能讨价还价,然后摆平付帐。真想不通,她们如此随便让价,怎么跟老鸨交差。

刚算完事,麦仑又披了一片纱布,跑出来找我,要我再帮忙。原来她要求朋友先洗澡,然后检查确认他没有性病,然后才能交易。她说自己是职业妇女,认真负责,每星期接受医生检查,马虎不得。我对朋友解释,让他先去洗澡。于是我就有点时间,跟麦仑聊几句天。

麦仑当然不是她的真名,今年26岁,单身母亲,有2个孩子,1个5岁,1个3岁。她靠卖淫赚钱,养活一家三口,而且还要攒下点钱来,过几年孩子长大些,便搬家到东岸去,过正常人的日子。她到这家妓院工作,就像计算机公司职员一样上下班。因为有孩子,所以她一星期只上四天班,中午十二点来,晚上六点钟走,其他时间在家跟孩子们一起。她非常爱她的孩子,每次提到都会两眼放光,想得不得了的样子。那么她就不是这家妓院的全职雇员,每星期工作不到四十小时。

她一听我的问题就笑了,告诉我:就像城里的写字楼,一套一套出租给不同的商业公司使用,这些妓院也只是一间屋一间屋出租给每个妓女使用而已,并不经营妓院业务,外面招呼客人的也不是老鸨,只是雇来接待客人的。麦仑和其他妓女,并不是这家妓院的雇员,她们都是个体户,在这里租一间屋子,按钟点付租金,至于怎么服务,怎么订价,怎么讨价,怎么保健,都是自己处理,但每星期要交给妓院保健检查纪录存档。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妓女们都可以自己讨价还价。

既然如此,这些美国妓女就不是被强迫卖淫,更不是性奴隶,她们自己做自己的老板,有家有业,生活正常,每天上班来下班走,自由自在。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来去自由。而且对于妓院,还可以随意挑选,看不上的,就不来租屋营业,妓院对她们好,提供的服务好,价格优惠,她们才愿意来租屋。这一切跟我们过去接受的有关妓女的观念完全不同,实在很难理解。

幸亏拉斯维加斯这地方,白天也有客人来玩,否则麦仑只做白天生意,就没得钱赚了。当然是晚上生意红火,可以多赚钱,可麦仑宁愿晚上跟孩子们在一起,给孩子讲故事,哄她们睡觉,享受天伦之乐。她说着说着又笑了,白天不忙,所以你的朋友可以多玩一会儿,如果是晚上,每次都只能快快做完,免得让别的客人久等。

听她这样讲,可以断定虽然干这一行,麦仑仍然保持着美国人诚实厚道,与人为善的本性,于是产生对她的敬意。麦仑从梳妆台上取来一张名片,匆匆在背面写了个号码,递给我说:很感谢你跟我谈这么半天话,很少有人会这么尊敬我们。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再来拉斯维加斯,有事打电话找我。经过这么一场谈话,我走到前厅,再无玩乐之念,默默坐在角落里等待。人家也不稀罕我的生意,又有两组客人相继而来,一组日本人,一组美国人,等着轮流挑选小姐。

后来两年,又有国内友人来美游玩,去拉斯维加斯。凡有想考察美国合法妓院者,我会打电话给麦仑,只要她上班,我就带朋友去那里。还有一次去拉斯维加斯,麦仑没上班,带了孩子,陪我在城里转转,言谈举止,说笑自如,绝对的正常美国职业妇女。

过几年再打电话,号码消掉了,看来她照计划,搬到东岸去了。


  作者/ 沈宁



沈宁,美籍华裔作家,蒋介石文胆陶希圣外孙,七君子首领沈钧儒堂侄,著名翻译家沈苏儒之子。南京出生,上海长大,北京读书,陕北插队。西北大学77级毕业,毕业后任职陕西省电视台电视剧部。1983年赴美留学,获衣阿华大学硕士、教育学院博士班深造。历任大学助教、中学老师、小学校长等。业余写作,著述甚丰,出版书籍17部。



后秀州公子沈宁
沈宁:蒋介石文胆陶希圣外孙,七君子之首沈钧儒堂侄。西北大学中文系七七级毕业,八三年赴美自费留学,美国艾奥华大学硕士,历任美国学校教师,美国之音新闻主播,美国联邦空军军官学校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