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他认为，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具有持续性，早期干预对于提高生活质量和减轻社会负担至关重要。进一步扩大对青少年心理、社会和生物学变化的理解，并转化为支持年轻人心理健康、预防心理疾病的干预和治疗方式，已成为大势所趋。
精神卫生服务的内涵发展
▲ 陈发展 同济大学附属精神卫生中心（上海市浦东新区精神卫生中心）副院长、主任医师、硕士生导师
首先，关于精神卫生服务的内涵发展，我们的服务宗旨已从以治病为中心转变为以人民健康为中心。这一政策变化促使我们更加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精神卫生服务的内涵变化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疾病谱系的分散化，精神科医生面临更多轻症和成长性问题的挑战，尤其是儿童青少年心理问题的误诊率不断上升。而我国的精神科医生诊断重型精神疾病较多，不善于诊断人格障碍，专业训练不足导致误诊率上升。轻症和成长性问题普遍，人格障碍需要得到更多重视。
二是疾病首发年龄低龄化趋势明显，青少年极端情绪行为增多，自杀现象频发。在我们医院的青少年心理门诊中，90%以上的少年都有自残、自伤情况。家庭和学校系统是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重点，但缺乏有效合作机制。
三是诊断标准发生较大变化，ICD-11中文版已经出版，不同体系差别很大；但心理健康工作者对其了解不足。
四是治疗方案多元化，但药物治疗和物理治疗对青少年抑郁症的疗效有限，心理治疗普及不足。
五是服务需求的精细化，家长和社会对心理健康服务的要求越来越高，传统的服务模式已难以满足需求。
尽管这些现象处于动态变化之中，但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形势依然极为严峻。例如，2024年7月4日，陕西某中学一名女生在校内遭受老师批评后自杀；又如2022年的胡鑫宇事件，最终也被证实为自杀。在我们的精神科门诊中，至少有80%至90%的青少年存在自残或自伤行为。他们实施此类行为的原因，除了与精神疾病相关外，更多地源于成长过程中的心理问题，而非直接由精神疾病引发。
关于心理疾病负担，国家有相关研究表明，儿童青少年心理问题日益增多，心理疾病负担处于较高水平，且多年来呈现逐渐增长的趋势。虽然国家对重型心理疾病给予了高度关注（如686项目），但在青少年心理健康防治体系方面尚存在缺失，这导致了该问题的严重性。目前，虽然各个部门都在采取措施，但这些措施尚处于分散状态，未能形成合力。
同时，极端事件频发，不仅在媒体报道中屡见不鲜，亦广泛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此外，健康发展受限亦是一个显著问题，部分儿童青少年因休学在家而逐渐中断学业，导致成长受阻。最终，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亟需系统性关注。
国际上发表的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文章指出，心理问题与生物学因素亦有关联，共识是：多数精神疾病首次发作于青少年时期，并可能持续至成年。同时，青春期本身具有的脆弱性或易感性常被家长与学校忽视，他们往往对青少年施加过大压力，忽视了青少年情绪反应强烈、对同伴敏感、冲动且追求新奇事物的特性，这些特性与激素变化及特定大脑区域细胞群的调整密切相关。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具有持续性，因此早期干预对于提升其生活质量并减轻社会负担至关重要。为此，我们需要深化对青少年心理、社会及生物学变化的理解，并将其转化为支持全球年轻人心理健康、预防心理疾病的干预与治疗策略。
鉴于此，我们团队提出了一种心理健康服务的新模式。随着精神服务内涵的演变，若欲有效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必须进行相应变革，仅凭药物治疗难以奏效。我们倡导以人文、精细、全程的服务理念来开展心理健康服务。
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探索、实践、创新
我院在儿童与青少年心理健康领域的探索与创新主要聚焦于以下几点。鉴于儿童及青少年作为未成年人，其心智化水平尚未完全成熟，自我体系与家庭、社会存在高度重叠，其心理健康状态在很大程度上受父母与老师的影响。因此，若忽视家庭与学校的角色，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将难以取得实效。
基于这一认识，我们将儿童与青少年置于家庭与学校环境中，重点关注其发展性问题，如情绪障碍、厌学弃学行为以及自伤与自杀倾向。
首先，我们采用系统式精神医学方法。该方法的核心在于从传统的疾病解释转向后现代的疾病理解，即从“解释”转向“理解”，这一转变体现在对个体自伤与自杀行为的认识上，我们的态度与立场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其次，我们以系统论为基础，特别强调“生物-社会-心理”生态系统的整合，高度重视家庭与学校系统的协作与对话。
此外，我们的实践与国家提出的家校社医学生心理健康服务体系相契合。自2016年起，我们引入并本土化实践了SOP（Systemic Operational Package）模式，由德方教师进行全程培训与督导。
我院临床心理科或心身医学的特色在于以心身医学与心理治疗为核心，其中儿童青少年的情绪障碍作为重点病种。在现实生活中，确实存在大量学生表现出不愿上学的行为，且不符合其他精神障碍的诊断标准。针对这部分学生，我们应如何应对？是否应放任自流？尽管接纳与理解其个人选择至关重要，但考虑到学生若仅持有小学文凭，其未来的生活将面临严峻挑战。因此，这一问题必须被纳入心理健康与精神卫生服务体系之中，并采取相应的干预措施。
基于此我们团队在国内率先提出了厌学综合征的概念，并针对此问题提出了厌学九维度干预法，同时开设了全国首个学生心理门诊。此外，我们的心理治疗以系统式家庭治疗为特色，开设了全国首个家庭心理门诊。我院还是国家心理治疗技术规范的主要起草单位，在多个协会担任重要学术职务。
在实践方面，我们已尝试向以需求为中心的精神卫生服务模式转型。我们改革了科室命名，如设立学生心理门诊、家庭心理门诊等，旨在提供心理体检等服务。我们探索了以需求为导向、系统式精神医学为核心的服务模式，并建立了国内首个学生心理门诊和家庭心理门诊。在青少年病房中，我们实行了家庭病房制度，要求至少一方父母陪同住院，并建立了以系统关系为诊疗对象的系统式诊疗模式。病房自去年12月开设以来，至今刚好满一年。初期，病患数量相对较少，但逐渐增多至需排队等候。
此外，我们还进行了家校医融合的创新尝试，邀请家长和学校代表参与病房活动，共同商讨并制定患者的诊疗策略。
关于精神病院治疗后重返校园的儿童，其适应问题及对教学的影响，我们注意到缺乏与精神科医生的有效沟通。虽然部分学校对此持观望态度，但我们已经成功实施了多个案例，得到了学校与家长的认可。
鉴于我们不具备强制力，无法要求学校必须参与，有时我们会强调，根据学生精神健康状况开具的复学建议原则上应被学校采纳，同时指出学校在未了解患者病情的情况下让其重返校园可能带来的风险。部分学校教师对此表示认同并参与了讨论，但大多数学校持保留态度。此举是我们的一项创新与尝试。
在科普与宣传方面，我们与学校合作开展家校社医相结合的科普与宣传活动。与大学的合作相对成熟，这主要得益于大学生作为成年人的自主性，因此，在邀请大学生参与时，学校和学院通常都会积极响应。
临床心理学部的建设现状，该部门由我、赵旭东老师以及临床心理科、心理治疗培训中心、儿少心理科等多个单位共同构成。我们的心理健康服务受到了广泛的社会关注，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上海电视台、健康报、解放日报等主流媒体均对我们进行了专访和专题报道。此外，我们还成功举办了多项国家级的继续教育项目，并接受了国家心理健康中心的调研。尽管如此，与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相比，我们仍存在一定的差距，但在某些特定领域，我们可以进行探索并尝试实现差异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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