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前总统特朗普遇袭后的第二天,当地时间7月15日,2024年美国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在美国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市开幕。会上,美国共和党正式提名特朗普为党内总统候选人,正式通过詹姆斯·戴维·万斯作为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的提名。很多人看到美国的大选都有这样的疑问,为何美国只有民主党、共和党竞选总统?美国人民党又是怎么一回事?人民党为何会被民主党吞没?
美国人民党是兴起于1892年由美国中下层劳动人民和农民组成的独立于民主党和共和党之外的第三大党。虽然在1896年美国大选期间被民主党吞并,但是其留下了深渊历史影响,尤其是人民党代表的底层民众对精英,对权威的反抗,对社会的愤怒,这些都是美国民粹主义存在的最主要的思想渊源。
在一个快速工业化的时代,农民们政治行动主义的兴起导致在1892年2月人民党(People’s Party/Populist Party)建立。人民党提名全国农民联盟主席利奥尼达斯·波尔克(Leonidas Polk)为其总统候选人。他大声疾呼:“伟大西部、南部和西北部的时刻到来了,让我们手牵手,心连心,一起走到投票站,在政府获得席位,为了人民的利益行使政府的权力。”但到6月在奥马哈召开党会时,波尔克已经去世了,人民党又提名来自爱荷华州的北部同盟军老兵詹姆斯·韦弗(James Weaver)竞选总统,以及一个从前的南部邦联军老兵竞选副总统。人民党的韦弗与民主党提名的克利夫兰、共和党提名的哈里森进行总统竞选。
新人民党纲领的导言里充满了进行农民抗议运动的急迫心情,宣称在政治和公司腐败中“人民道德败坏……成千上万的农民辛苦劳动的果实被公然夺走,用来构筑巨大财富……我们养了两大阶级:乞丐和富翁。”为了消除这一鸿沟,人民党认为必须结束“两个党派的控制”。
奥马哈大会上要求扩大1890年的《奥卡拉政纲》。这包括更直接的民主(公民选举参议员,直接初选,立法提案权和公民投票权,无记名投票)和一些以寻求城市劳动者支持的政纲条款(一天8小时工作制,限制移民数量,谴责雇用“平克顿”侦探)。人民党同时也支持累计所得税、按16∶1的银金比价自由地铸造银币,以及由政府控制铁路、电话和电报。纲领宣称:“不是铁路公司拥有人民就是人民拥有铁路公司的时刻到来了。”
人民党人试图提出一个新的解决农民问题的激进主义方案并扩大政治讨论范围,但他们也面临着巨大的障碍:减少南部的民主党影响力,鼓励南部白人与黑人一起工作,并劝说两党选民放弃熟悉的党派关系。不过,人民党依旧在压力下奋勇前行。韦弗在南部主动参加竞选,在那里,他面对的是民主党人向他扔来的鸡蛋和石头,民主党人煽动种族畏惧感来抵抗韦弗使黑人加入人民党的努力。尽管有这些充满敌意的举动,韦弗还是赢得了近100万张选民票(在第三党候选人中名列第一),并获得了四个州(堪萨斯、科罗拉多、爱达荷和内华达)的选票和其他两个州(俄勒冈和北达科他)的部分选票,共计有22张选举人票。
对人民党的支持是坚定的,但却也是地区性的,主要来自西部的矿工和矿主(他们支持铸银的主张),此外还来自大平原地区的农民。但是,人民党既没能动摇民主党在南部的根基,也没能吸引东北地区的城市工人,城市工人怀疑该党的反城市口吻和它希望抬高农产品价格的做法(这意味着要花更多钱去购买食物)。可能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人民党对中西部农民的吸引力不大,那里的农民与其他地方的农民相比欠债较少且更加富有,他们并没有在奥马哈会议上看到太多的利益。虽然人民党人并未就此认输,但大多数不满的农民在1892年的竞选中还是投了克利夫兰和民主党的票,而不是人民党。
1896年总统竞选在经济萧条时举行并就货币问题展开了激烈辩论,这次竞选是美国历史上最重要的竞选之一。在1894年的中期选举中,选民陆续放弃追随民主党人,这让人民党和共和党对赢得总统大选充满信心。虽然克利夫兰因为忽视经济危机的灾难而备受指责,但在两个主要党派中,极少有领导人认为联邦政府有责任减轻人民的苦难。然而,全国各地没有优势、没有技能的失业者却在考虑哪里可以得到救济。哪一个政党可以在经济危机的时候满足这些穷人的需要?人民党会设立一个新的国家计划吗?这些问题被提出并大都在1896年大选中得到了答案。
随着大选的临近,人民党领导人强调了银本位问题,并就是否应在联票问题上同两大党保持一致展开了争论。如果保持一致,就意味着放弃了许多人民党的政治纲领。受银矿矿主影响,许多人民党人都开始确信他们必须在以16:1的比价自由地和没有限制地铸造银币的事情上做出承诺。
共和党的候选人是威廉·麦金利。作为国会议员和俄亥俄州州长,他与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高额保护关税法案画上了等号。共和党人引证了美国的繁荣依靠金本位制和保护性关税这两个熟悉的论调,指责经济危机是由于克利夫兰试图降低关税的做法造成的。
1896年7月民主党大会的热烈场面与共和党大会的死气沉沉和按部就班形成强烈反差。随着克利夫兰被他的党派抛弃,各州相继选出了支持银本位的代表。然而,支持金本位的民主党有足够的力量就货币改革纲领问题打赢这场战斗。让人意外的是,热情而年轻的银本位支持者威廉·布赖恩(William Bryan)获得了民主党的提名,36岁的他是内布拉斯加州前议员。很少有人看好他,但布赖恩决定凭一己之力就银本位问题大做文章。他那精彩的演讲打动了全场听众并确保他获得提名。布赖恩在演讲的最后攻击了“金甲虫”(goldbugs)并由此结束了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政治演说之一:
在我们身后到处都是这个国家财富的创造者……和耕耘者,我们将这样回答那些要求金本位的呼声:“在这个国家,你们将不能压迫劳动人民,你们将不能把人类钉在金十字架上。”
布赖恩张开他的双臂就像在一个十字架上,会场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当民主党选出一位支持银本位的候选人后,人民党的计划也就失败了。一些人民党领导者希望与民主党联合(民主党的副总统候选人则是金本位制者),这激怒了反党派联合者。人民党不明智地也提名布赖恩为总统,并提名佐治亚州的人民党人汤姆·沃森(Tom Watson)为副总统。更多的参与竞争的银本位候选人分散了布赖恩的选票。
在竞选过程中,麦金利的家乡俄亥俄州的坎顿有7.5万名支持者前来看望他,铁路公司也向他们提供了优惠。共和党付出的努力前所未有,为了接触选民,他们举行了各种老练的媒体宣传活动并获得一些大公司的大力资助。共和党的领导人雇用了上千名说客来支持麦金利,并用14种文字给1 500万选民散发了2亿张传单,赞美麦金利为“富裕的先进代表”。
麦金利所吸引的不仅仅是商人阶级,同时还有无业工人,麦金利向他们保证将会有“丰盛的晚餐”。他警告说,自由铸造银币将会导致通货膨胀和更大的经济危机。复苏依靠的不是货币,而是通过关税改革来刺激工业和提供工作。
布赖恩则把他的议题带到了人民中。他旅行了1.8万英里,每天做30场演说,27个州的300万美国人都来听他演讲。他的信息很简单:富裕需要自由地铸造银币,政府需要照顾的是劳动者的需要而不是既得利益。
参加投票的人数达到了历史最高峰。在像伊利诺斯、印第安纳和俄亥俄等关键州,95%有资格的投票者都去了投票站。麦金利以271张选举人票对布赖恩的176张选举人票获胜,这是继格兰特在1872年大胜格里利后竞选得票差距最大的一次。百万富翁马克·汉纳(Mark Hanna)高兴地致电给麦金利:“苍天在上,世界上的一切都正常了。”
布赖恩赢得了600万张选票(占总数的47%),比以往任何一位民主党竞选人都多,但他却没能赢得中西部或城市中产阶级和工人的选票,他们对民主党能否刺激经济增长或处理工业过热问题缺乏信心。相比之下,麦金利对“丰盛的晚餐”的保证则要更有说服力。北方的工人害怕通货膨胀会导致他们更穷——物价和房租将会比工资涨得更快。天主教移民则不信任人民党的新教教义。运气欠佳也部分地造成了布赖恩的失败。当时印度、澳大利亚和阿根廷的玉米歉收抬高了世界粮食的价格,美国农民的怨气有所下降。
共和党的全面胜利打破了内战后美国死气沉沉的政治。共和党人抛开了他们一直贯彻的虔诚的政治纲领,强调以建立繁荣和伟大的国家为目标的政党形象,这使共和党一直到1930年代都处于主导地位。截至1912年,民主党在布赖恩的带领下一直采取人民党的道德准则,但却被削弱成了一个小党,这反映了南方对货币、种族和国家权力的狭隘看法。1896年大选说明,东北部和五大湖区的几个州已经收纳了极多的移民,是他们现在控制着国家政治的命运。士气受挫的人民党消失了,然而在后来的20年里,人民党提出的许多议题都将由两大主要政党解决。
1896年竞选的另一个结果就是政治参与模式发生了变化。由于共和党在除了南部以外的地区势力很大,而民主党的势力又集中在南部,两党仅在少数几个州会展开针锋相对的攻势,所以也就不用动员那么多的选民去进行投票。由于很多时候结果都是可以预料到的,选民们也就没有什么热情前去投票。19世纪自杰克逊时代以来极高的政治参与率也逐渐下降了。
麦金利曾许诺共和党的政策就意味着繁荣,巧的是,他一就职经济就开始复苏。育空和阿拉斯加克朗代克地区发现的金矿使货币供应量增加,使得对银币的狂热结束了。1898年在考察中西部时,麦金利向朝他欢呼的人群谈到了“从工业萧条到工业复苏”这一转变。
(内容选自《美国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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