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女性更爱《哈利·波特》

文化   2024-10-18 17:57   四川  

邓布利多校长、斯内普教授、麦格教授、海格……自《哈利·波特》系列影片完结以来,已有多位角色的扮演者去世。


但,看起来,《哈利·波特》将是一部不朽的电影作品。


已去世的《哈利·波特》演员们


这不,继2002年首映、2020年重映之后,《哈利·波特》于10月11日再次登陆内地院线。这次不止一部,而是全系列八部影片先后重映。


本以为这样一部资源满天飞的重映电影,不会有多少人看;谁料,第一部“魔法石”票房突破6000万元,预测本次重映总票房可达8800万元。而其中特别值得玩味的一件事是重映影片的用户画像:女性观众数量占比3/4,是男性观众的三倍。


图据猫眼专业版数据


怎么,女性更偏爱《哈利·波特》吗?





《哈利·波特》系列影片总时长1180分钟。它有足够的容量和耐心,为两三百个角色定制他们的人生故事。其中,至少有四五十个角色,从校长到教授,从父辈到同学,从凤凰社成员到部分食死徒,只要说出他们的名字或亮出剧照,很多观众便能马上对号入座。


从某种程度来讲,《哈利·波特》的群像塑造,不输于水浒、三国。但后者是男人搭台子,男人唱戏,女性少且弱势,像是依附在男性之下的“副产品”。而J.K.罗琳笔下的女性形象则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与男性分庭抗礼甚至超越他们。



且看年轻一代,最经典的角色莫过于哈利、赫敏、罗恩的黄金三人组:哈利自不待言,是被选中的“救世之人”;罗恩对友谊忠诚,与哈利相互扶持成长;而赫敏,会因为自己的麻瓜家庭身份而感到自卑,魔法天赋也不如哈利,但她用功好学,智慧超绝,性格坚毅,遇事沉着,魔法石的秘密、密室里的蛇、卢平教授的身份等都是她推测或揭示的,在寻找魂器的逃难之旅中,更是多次以智慧和魔法拯救三人。



赫敏既要维系三人组的稳定和谐,又要时刻解团体于倒悬之患。如果说哈利是命中注定的“唐僧”,罗恩是偶尔掉链子但也能站出来扛事的“八戒”,那么赫敏便是不可或缺、智勇双全的“悟空”。



与赫敏相对的,另一个人气很高的女性角色是卢娜。她衣着异常、观念古怪、语言惊人,有“疯姑娘”之称。但她从不因此自卑或委屈自己寻求别人的认同。J.K.罗琳说,她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这点品质相当珍贵;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畏惧,生死关头,是她帮助哈利找到“拉文克劳的冠冕”,才有了击败伏地魔的一线机会。



在年轻一代的女性中,不得不提的是与哈利相爱的金妮。她不显眼,总是轻易地被其他人夺去光环,但其实她暗藏着惊人的天赋和超高的韧性。她与哈利·波特并列而立,不是因为她是哈利的所爱,而是因为她自身的能力。



较她们年长的一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哈利·波特的“母亲”。


生母莉莉,为了保护儿子而死。她的爱融入哈利的血中,使他不受伏地魔的伤害,同时也成了日后对抗伏地魔最大的资本。



麦格教授,教学一丝不苟,却也外冷内热,尤其是对哈利,送他光轮2000,肯定其才华与天赋;与魔头之战中,时时护佑哈利等人,不畏生死和强权;大战之际,发动“石墩出击”咒语,正面迎敌,是黑暗时期霍格沃茨最大的支柱之一。



莫丽·韦斯莱有七个孩子,是一名絮絮叨叨、操心不已的家庭主妇。她偏爱哈利,却并不因哈利的“救世主”身份便给他特殊照顾。她只是把哈利当成一个需要“母亲”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而这一点,恰恰很难得。



到奶奶辈,凤凰社唐克斯的母亲安多米达,为了爱与家族断绝关系,嫁给麻爪出身的巫师;为了爱,与丈夫并肩作战,成为凤凰社盟友;在丈夫、女儿、女婿先后战死的痛苦中,还是顽强地抚养外孙。


还有另一个“预言之子”纳威的奶奶奥古斯塔·隆巴顿,看似严厉到不近人情,实则承受着巨大的伤痛:儿子儿媳被食死徒折磨至疯,独自抚养孙子长大,黑暗来临,仍支持纳威去对抗伏地魔,并且自身也参战了,极像满门忠烈的杨家佘太君。



老中青三代女性,个个不同,善良、勇敢、坚毅、责任、能力、智慧、爱等人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在她们身上得到印证。当伏地魔象征的黑暗降临之际,巾帼何必让须眉,她们自身站在一起,便是一束炫目的光。





其他故事里的女性角色,常是额外的“福利”,但《哈利·波特》里的女性角色并非如此。赫敏的扮演者艾玛·沃森特曾这样评价作品中的女性:她们无一例外都是一些执着、智慧、有爱的女性,具备着一些不同寻常的女性力量,而这些力量,往往是男性所不能抵达的。


尼法朵拉·唐克斯是一名女傲罗,也是凤凰社成员,魔法天赋极高,勇敢无畏,多次冒险参加邓布利多的正义计划。她唯一的逆鳞是自己的名字:尼法朵拉(Nymphadora),字面意思为“仙女的礼物”,其词根和词意都含有亵渎的意味。她拒绝任何人称呼她的名,只愿意承认自己的姓,唐克斯。



语言能矫饰自身。有很多名词,假以中性、通俗之名,实则却暗含了对女性的贬低、压抑、控制和裁决。这种潜藏在日常中的语言暴力,很容易被忽视。而夺回本属于女性叙事权的第一步,就是正名。J.K.罗琳笔下的唐克斯,便是代表。



征战杀伐少不了军师。从秦汉到唐宋,再到明清,传之后世的著名军师,张良、诸葛亮、荀彧、徐茂公、刘伯温、姚广孝等人,皆是男性。西方经典《荷马史诗》里军师是献出木马计的男人奥德修斯,而美人海伦,只是一个双方你争我夺的战利品。古往今来,几乎所有故事的智者,皆由男性代言。


其实《哈利·波特》里至高智慧和布局者,也是男性邓布利多;但随着故事的推进,年轻一代里的智者、军师,已经转移到女性身上,博学聪颖的赫敏,敏感多思的卢娜,聪慧机敏的金妮等,她们看上去都比哈利和罗恩聪明,往往能在危机时刻,窥见解决问题的门径。



谈及父性,往往意味着征服、支配与强力;语及母性,却多指博爱、平等、宽和。父性接近占有,母性却指向爱。在《哈利·波特》的设定中,爱是最高等级的守护和力量,尤其是母爱。


莉莉舍生赴死,为襁褓中的儿子,施下“爱的保护”,以此才让哈利免遭伏地魔之毒手。J.K.罗琳说,哈利一生都在寻找父亲的象征,结果却总是母亲,给他提供了一个避难所。



莫丽选择顾家,便是一名称职的家庭主妇;拿起魔杖,便是凤凰社成员;当疯狂的食死徒贝拉威胁到女儿的生命,莫丽旋即像护崽的母狮般,连发数个无声咒,将强大又癫狂的贝拉杀死。



哪怕是站在伏地魔一边的马尔福母亲纳西莎,她优雅又忠诚,可是为了儿子,也会冒着杀身的危险,隐瞒哈利未死的事实。



J.K.罗琳说,开头是一位母亲(莉莉)救下哈利,结尾是又一位母亲(纳西莎)救了哈利,母爱构成了全书的闭环。



其实,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设定,最能彰显作家和作品的女性力量:那就是整本书的核心——魔法。


J.K.罗琳曾表示,魔法世界的有趣之处在于,“当你把体力因素剔除,女性可以像男人一样战斗,女巫可以像男巫一样有力地施展魔法。”



男女性别最基础和最根本的分歧就是体力之差。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虚构的魔法,恰好抹除了这个差异,金妮的咒语可不比哈利弱,赫敏更是远胜其男友罗恩,麦格能够当庭对抗斯内普,魔法让女性拥有了和男性同等的力量和可能。


《哈利·波特》的世界以人心定善恶,以咒法较高低,以知识论短长,而非像麻瓜世界,要凭借金钱、科技、阶级,以及某种来自肱二头肌和体重体型的力量,来裁断人的上下。魔法世界是真正的性别平等的世界,而这种平等,就是最强大的、最值得欢欣鼓舞的女性力量。





2022年,《哈利·波特》20周年重聚盛会,黄金三人组和多数演员都来了。唯独少了J.K.罗琳。彼时的她,在跨性别议题上的一些言论,招来非议。很多演员在社媒发言,与之割席;更有狂热之徒,谩骂寻衅。



孰是孰非,姑且不论。但如果有谁妄想将J.K.罗琳排除出《哈利·波特》的世界之外,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一个毫无争议地为女性发声、创造出众多精彩绝伦的女性角色的女作家。


她生于1965年,和哈利·波特同一天生日:7月31日。父母想要男孩,她的出生,像一个错误。原生家庭之弊,在罗琳身上尽显。某种孤独的窘境和“很早就没有安全感”,迫使她投身纸笔,用故事来表达自己。7岁那年,她写下第一个童话。


J.K.罗琳


后来,她考上大学,狂热读书。毕业后,恋爱,结婚,母亲、父亲先后去世。这段婚姻除了带给她第一个孩子杰西卡外,并无多少幸福可言。多年后,她在某次表态中,坦诚了自己早些年的遭遇:20多岁时遭受过性侵犯,第一段婚姻中被丈夫家暴,她是“侵犯和家暴的幸存者”。


离婚后,她迟迟找不到工作,只能靠政府救济,住在廉价公寓。在无休止的自我否定和怀疑中,她一度有自杀的倾向。贫穷和抑郁几乎摧垮了她。但身为母亲,她没有放弃的权利。在一列火车上,她看见一个戴眼镜的黑发巫师,对着她笑。瞬间刺激了她的灵感。她开始写作《哈利·波特》。



她经常要带女儿去公园,让她玩到筋疲力竭睡去,才能匆匆赶去咖啡馆写作。一杯咖啡,坐几个小时,能否出版,一概不知,只是惊喜于创作能让她屏蔽掉来自现实的某种折磨。终于,第一本“魔法石”诞生,经历多次退稿才被接纳,而后一炮而红。她以天才的想象力创造出的魔法世界,令她从一个贫困潦倒的“灰姑娘”,变成堪比英国女王的大富婆。


J. K.罗琳的人生,本身就是一段女性传奇。最像她的角色,无疑是赫敏。“我是个长相普通,爱看书,长着雀斑的聪明小女孩。”她说。她曾在书中寻找榜样,《小妇人》《古堡里的月亮公主》里的主角竟然是个长相平平、性格一般的女生,这给了她很大启发。所以她才创造出赫敏,一个并不性感,也不戴眼镜的中性角色,“她是个真实的女孩,但在聪明这件事上绝不让步,也不会妥协去装傻。她从没为了让罗恩感觉良好,而掩藏自己的能力。”



“生活就是这样,但我为赫敏感到骄傲。她就是她自己。”J.K.罗琳说。


昔日,《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上》的伦敦首映礼现场,无数女孩到场,为J.K.罗琳,也为电影欢呼。其中有一个女生嗓音嘹亮:“我总是最聪明。我从小就是孩子王。这(作品和J.K.罗琳)解放了我们所有人。”



镜头扫过,无疑这句话里的“所有人”,更是在指:所有女性。


《哈利·波特》解放了所有女性。



撰文李瑞峰    编辑李瑞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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