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二嫂机智救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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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 《史河风》2024年第3期（总第79期）
文 丨王晓明
1936年深秋的一天夜里，青峰岭下盛二木匠的小屋里，松明子忽明忽暗地闪着桔红色的光，一个约摸二十三四岁的少妇正慌乱地从一个陈旧的木箱里扒出两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她，就是这家的主人盛二嫂。
“快，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她一边将衣服递给站在她身边头戴八角帽的红军战士王汉臣，一边焦急地说：“不管他们问你什么，你都不能吭声；你们外乡人，一说话，口音能听出来。今早就有一个红军哥被他们杀了，帮助藏他的霍大伯也被他们砍了脑袋。”她顿了顿又说：“你佯装体弱多病，不能说话的样子。”
“大嫂，这太危险了，你还是让我走吧，这样会连累你的。”王汉臣迟疑着，不肯换衣服。
“不行，所有的路都被封死了。”盛二嫂一边说，一边从床上抱起一个约摸半岁的孩子。
“他们正挨家挨户搜查，万一……”
“汪汪……”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快点，要不就来不及了。”
外面很静，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不时的几声狗叫，更加剧了恐怖的气氛。
王汉臣仍然迟疑着。盛二嫂显然有些焦急了，她放下手中的孩子，一把拉过王汉臣：“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男人不在家，只要你别出声，保准没事。”
犬吠声越来越近。然而在一个少妇面前脱衣服，王汉臣显得有些窘迫，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了。在盛二嫂的催促下，他背过脸、转过身，迅速换上了便装。
盛二嫂急忙收拾起王汉臣脱下的衣服，匆匆走出去，一会儿又转回屋来。
一队打着火把的人正迅速向这里走来，依稀可以听到叫嚷声。
“连长，这儿有户人家！”一声吆喝从门缝传进来。一个沙哑的嗓子喊道：“把房子包围起来！”
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叫门声：“开门，快开门！……”
王汉臣猛地拔出驳壳枪，就要跟敌人拼。不知是砸门声太响，还是王汉臣的举动吓着了孩子，孩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几乎同时，盛二嫂猛地扑上前去，一把抓住王汉臣的枪，几乎是命令的口气：“快交给我！”
王汉臣犹豫了一下，但他马上意识到如果自己一暴露，对于这母子俩将意味着什么。
砸门声更大了，还夹着咒骂声：“妈的，再不开门老子就撞了。”
“来了，来了。”盛二嫂索索瑟瑟，头发散乱，抱着孩子打开了门。
“妈的，为啥不开门？”为首的一个家伙挥动着手中的枪，贪婪地望着这个似乎被吓坏了的少妇。
盛二嫂浑身不住地颤抖：“我，已经睡了。”松明子昏黄的火光，映着她憔悴的面容，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有个赤匪跑过来了，快交出来！”敌连长咄咄逼人。
“没，没有看见什么赤匪。”盛二嫂害怕似地望着众敌人。
“她妈的，要是让老子搜出来，前村的霍老头就是你的下场，搜！”
几个敌兵冲进屋里，开始东翻西找，一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连长，床上有人。”喊声刚落，敌兵们哗地一下围了上去，哑嗓子连长提着手枪走过来，用枪指着王汉臣的头说：“起来，装什么蒜，你他妈是谁？”
王汉臣不吭声，像没听见似的。盛二嫂赶紧抱着孩子跑过来：“老总，这是我男人，他叫盛二。”
“谁让你说了，我在问他。”敌连长翻了翻白眼，回头把抓住王汉臣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嗯？！”依然没有回答，对方显然重病在身，嘴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
“他是我男人，病了几个月了，好久都不能说话，老总们行行好吧。”盛二嫂一汪热泪，语调中充满了悲哀。
敌连长又回头望了她一眼，并不相信，抓住王汉臣的头发使劲地摆动着，好像要找出什么破绽。突然，放下孩子的盛二嫂一下子扑了过来，两手紧紧将王汉臣的头抱住，哭着说：“老总，你就积积德吧，他病成这样子，咋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俺娘儿俩还指望他养活呢，你就饶了俺全家吧。”
当时，在封建意识很严重的山区，当着外人面把男人抱在怀里，即使是自已的丈夫也是很少见的。敌连长一看盛二嫂这一举动，才相信床上的“病人”是她的男人，也就撒了手。
与此同时，另一些敌兵已将屋里、屋外、屋前、屋后翻了个遍，报告说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敌连长来回走了几步，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叫声，使他心烦意乱；再看看屋里，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只好摆了摆手，带着这帮“虎狼”到别处搜查去了。
敌人渐渐走远了，盛二嫂重新插上门，慢慢从包在孩子身上的包被中取出了那支驳壳枪，递给了神情激动的红军战士。
夜，又沉入了静寂。
原来，我红二十八军手枪团的一个分队，奉命到五尖山一带配合地方武装，恢复和发展苏区，结果在青峰岭和敌清剿部队遭遇。为了保存力量，除留下王汉臣所在的一个排狙击外，主力部队迅速向深山区转移。经过一天的激战，王汉臣等被敌人重兵包围。排长当机立断，决定化整为零，分头突围。王汉臣与部队分散后，凭着机智和勇敢，躲过了敌人层层搜査。天一黑，便悄悄地爬到山脚下的盛二嫂家。他两天多没有吃东西了，盛二嫂一见进来一个饿得走不动路的红军战士，就赶紧涮锅做饭，不巧，正碰上了敌人挨家挨户搜查，于是，便发生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夜深了，王汉臣扒完了最后一口饭，匆忙背上盛二嫂为他准备的还冒着热气的干粮。他紧紧抓住救命恩人的手，两颗泪珠滚落在手背上，随后，便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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