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上捉田鼠

文化   2024-09-14 00:00   上海  

我在农场整整工作五年,影响最深刻的就是收获季节,尤其是每年秋收,田间、打谷场因繁忙而喧腾起来,就像这张照片的场景,脱粒、扬谷、装袋、进仓,每一样事我都做过,都像发生在昨天。

秋收季节即将来临,田里庄稼长势非常好,眼看稻子抽穗、灌浆、由绿变黄,慢慢地稻穗就鼓了起来,粒粒饱满,所有稻子都低头弯腰,随风摆动,呈现一派丰收景象。

老书记施玉衡和连长陈夫年可没我们这么轻松,他们日看风云夜观星月,要挑上个好日子开镰收割,他们掌握着好多气象谚语,什么“东北风雨太公”、什么“月明星亮一路放晴”……

终于等来开镰的最好时机。连队在食堂开动员大会,各排排长都上台表决心,无非是:抢字当头,起早摸黑,颗粒归仓;后勤部门也上了台:保证饭菜可口,点心送田头。

第二天,天刚放亮就响起起床哨声,贪睡的年轻人可不敢怠慢,睡眼惺忪,跌跌撞撞在拥挤的宿舍里擦把脸,匆匆吃了早饭,每个人都拿着磨得锃亮的镰刀,几乎一路小跑出工了。到了田头也不用下命令,就弯着腰割起稻来。唰、唰、唰随着镰刀飞快舞动,稻子被一排排放倒,这些新农民经过锤炼,好多农活都无师自通干得像模像样。  

接下来要捆成碗口粗的稻把,牛拉肩挑,把它们集中到打谷场上。我们要把这些稻子堆成稻墩,这可是个技术活,那稻墩要堆好几米高,弄不好会塌下来。这时轮到老知青大显身手了,只见他跳上土墩,指挥大伙儿把稻传给他,他一手能抓好几个,然后整齐地码在土墩上,很快那圆形稻墩不断升高,等足足有一层楼高时,他用稻草盖了个像斗笠一样的防雨顶,就算大功告成了。他从边上慢慢滑下,站在地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听着人们赞美。这活脱脱是个茅草屋,圆圆的围墙,尖尖的顶,可漂亮了。结束了一天忙碌,今天累得很,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后来脱完粒的稻草还要回到这里,堆成草垛子,又成为田园另一道风景线。

后面还有很多活要干:脱粒、晒谷、装袋、进仓。由于脱粒机数量有限,连队轮流安排各排来打谷场脱粒。轮到我们排了,经过几天调整,小伙子们个个都铆足了劲,又起了个大早,来到打谷场流水作业,有把稻把从墩上拆下来,负责运送到打谷机旁;有站在打谷机后脱粒的,还有把脱完粒的稻草运走的,有把谷子送到场上晒干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脱粒机鼓风机马达轰鸣,人们大声喊叫才能听得见。那嘈杂声浪一点都不觉得心烦,像一首节奏欢快的交响乐:人们满身流着汗,脸上挂着丰收的喜悦。

就在丰收进行曲演奏时,从稻墩那边传来阵阵尖叫声,人们不知发生什么事情,赶紧关了机器直奔而去。见前面站满了人,就绕到对面去看个究竟,这一看不打紧,我也尖叫起来:只见稻墩快见底的地方,藏着一窝老鼠,那两只大的应该是一公一母,身体足足有成人的鞋这么长,黑褐色的皮毛油光铮亮,身下护着十来只小鼠仔吱吱地叫着,皮色浅些,也发着油光,身子滚圆有婴儿脚那么大,还不会叫,有几只在母鼠身下探头探脑向外张望——真是老鼠跌进米缸里了,足足有四分之一土墩大的地方,厚厚一层全是稻壳,才几天工夫,它们竟然吃掉这么多粮食,这可是我们的劳动果实。一肚子怒气油然而生,人们拿来锄头、铁锹还有扛棒,拿铁锹的一下子把那只母鼠摁住了,公鼠一见不妙,嗖的一声就往人少的地方逃。我本能地跳起来,它就从我脚边溜了出去。“抓住它!抓住它!”人们大声地叫喊着。我手里没有任何工具,只徒手追了过去;也许是吃得太肥了,田鼠跑得并不快,就在它快要窜上田埂时,我一个箭步上前用脚踩住了它。那东西力气好大,在我脚下使劲地扭动,用长长的尾巴拍打着我的裤腿,甚至还想回过头来咬我,它的身子软软的,它的皮毛太光滑了,眼看着我就要顶不住了。后面赶到的人怕伤着我的脚,不敢用农具打它,好几个女生急得干跺脚,这时有人找来一只摘棉花用的布袋,把田鼠和我的脚一起包起来,收紧袋口,我脚一松,它往下一蹿,我顺势把脚抽了出来,然后扎紧袋口,往地上摔了好几次,布袋里没有了动静,就此一窝田鼠被一网打尽。

我深深地吐了口气,才发现衣服全湿透了,那只脚也因用力过度,还在不停颤抖,我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喝了好大一杯水,才回过神来。

这小插曲没有影响我们的劳动热情,人们继续干着各自的工作,打谷场上又开始了交响乐,年轻人是这首丰收乐曲的主角,他们经历了磨砺,茁壮成长。

公众号编辑:周培兴


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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