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第37届东京国际电影节片单详解
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市山尚三上任几年以来，东京电影节已经愈发成为了全球华语片9-10月的“亚洲月”集结的重镇，这两年已经大有超过釜山的势头。2024年更是在主竞赛创纪录地排出两岸三地五部华语片的阵容，放眼全球，带“国际”俩字的电影节展，可能也就金马国际影展、平遥藏龙和FIRST比它多了……连北影节上影节都得自叹不如。再加上亚洲未来单元的4部华语片，和五人主竞赛国际评审团里的梁朝伟和杜琪峰，一时间搞不懂到底是华语电影大爆发，还是东京电影节太热爱华语片了。
再看稍后的东京作家主义影展（FILMex），也就是大家常说的“东京银座电影节”，也是大批华语片入选，其中不乏有些实际上是“内部调配”式的、没有入选东京电影节的作品，如贾樟柯的《风流一代》、娄烨的戛纳新片、邱阳的柏林获奖片、《蓝色太阳宫》《默视录》《白衣苍狗》《家庭简史》等三大系华语作品。
由此可能产生的疑问是，2024如此亮眼的华语片，与一片低迷的（内地）市场的对比，是不是又印证了那个所谓“工业越惨淡，电影节越辉煌”的“电影节魔咒”？当然还要说明的前提是，在电影节的维度上，入围绝大部分情况是靠实力，获奖很大程度上是靠运气。一年下来，从柏林到东京，大电影节上的华语片乃至内地华语片确实不能说少，进院线或者上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然后呢……？
还是等写电影节总结观察和年底大总结的时候再说吧。
2024年东京电影节各单元的选片情况
开幕片：白石和弥《叛军11人》
世界首映
闭幕片：
克里斯托夫·奥诺雷《我的马塞洛》
这部片轮次比较低了，仅有日本首映（上影节就亚洲首映了）。不过因为今年是马斯特罗亚尼诞辰100周年，加上基娅拉·马斯特罗亚尼出任评委，选这部影片做闭幕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给足面子。
主竞赛单元15部影片分别为（按照东京电影节手册顺序排列，以下相同）：
主竞赛单元
《军校生》（士官候补生）
哈萨克斯坦 叶尔江诺夫 世界首映
《再见了，朋友》
哥伦比亚 伊万·加奥纳 亚洲首映 世界首映
《女儿的女儿》
中国台湾 黄熙 亚洲首映
（世界首映：多伦多站台单元，张艾嘉获特别表扬）
《小小的我》
中国内地 杨荔钠 世界首映
《英国人的文件》
葡萄牙 塞尔吉奥·格拉西亚诺 世界首映
《埋葬死者》
巴西 马可·杜特拉 亚洲首映
（世界首映：锡切斯主竞赛）
《他的影像》（正如其貌）
法国 蒂埃里·德·佩雷蒂
亚洲首映（世界首映：戛纳电影人双周）
《雨中的情欲》
日本/中国台湾 片山慎三 世界首映
《最爱今日天空，我却无法言明》
日本 大九明子 世界首映
《我的朋友安德烈》
中国内地 董子健 世界首映
《敌》
日本 吉田大八 世界首映
《父亲》
中国香港 翁子光 世界首映
《Traffic》（暂译：变阻器）
罗马尼亚、比利时、荷兰
特奥多拉·安娜·米海 亚洲首映
（世界首映：华沙主竞赛，已获华沙大奖）
《逃犯》
斯洛伐克/捷克 世界首映
《乔妍的心事》
中国内地 赵德胤
国际首映（内地院线10月26日上映）
这份片单里比较搞笑的是《Traffic》，在拿了另一个A类电影节主竞赛大奖的前提下东京居然还没把它踢出去并启用备用方案……目测是个选片事故（可能是片方的锅）。这就让东京实在有点跌份。另外一个比较跌份的是《埋葬死者》，东京之前已经去了四个国际电影节了……虽说杜拉特也是蛮不错的导演（我特别喜欢他2020柏林主竞赛合导的那部《所有死者》，那部真应该当年拿奖的），但选个像样的拉美片也并不是那么难……另外一个比较可惜的是《乔妍的心事》，居然内地就直接上映了，影片生生降了一档变成国际首映。影片阵容豪华，目测原因大概率是冲击戛纳和威尼斯接连失败，但档期稍微调一下也不至于搞得这么难看。
从地区分布上来看，两岸三地华语片5部，外加一部日本和中国台湾合拍的日语片，华语算占据5.5席，历史新高。日本3部（准确说2.5部）维持在原有水准，其余亚洲1部（哈萨克斯坦），南美2部，东欧2部西欧2部。与去年相比，地区分布上少了1部北美片，多了1部南美片和1部欧洲片。东京电影节主竞赛关注的核心依然是亚洲或者是大中华区与日本电影。
从影片首映率上来看，与去年的11部世界首映和4部亚洲首映相比，除了《乔妍的心事》因为内地档期的原因变成了国际首映，今年与去年可以说是持平的。不过亚洲首映影片里，三大电影节系统的影片从3部降到了1部。
上述影片中，我比较关注的除了几部华语片和两部东欧片之外，就要数吉田大八的《敌》了。日本导演参加东京主竞赛似乎也有法国导演参加戛纳的轮换制度，比如去年获得最佳导演奖的岸善幸的新片《日落日出》就进了Gala单元。吉田大八10年前曾以《纸之月》入围过东京主竞赛，他拍片不多，但《听说桐岛要退部》还是我相当喜爱的作品。后续我会每天更新观片手记。
亚洲未来单元共有10部影片入围：
亚洲未来单元
《冷风》
伊朗 Mohammad Esmaeilie 世界首映
《失踪孩童录像带》
日本 近藤亮太 世界首映
《白天是阿波罗，晚上是雅典娜》
土耳其 艾米娜·耶尔德勒姆 世界首映
《摇篮凡世》
马来西亚 张吉安 世界首映
《黑牛》
日本/中国台湾/美国 世界首映
《西玛的歌》
西班牙/荷兰/法国/台湾/希腊/阿富汗
罗亚·萨达特 世界首映
《Three Castrated Goats》
美国 叶星宇 世界首映
《不赦之罪》
香港 林善/谭善扬 世界首映
《不游海水的鲸》
中国大陆 汪迪 世界首映
《等到春天》
伊朗 阿什坎·阿什卡尼 世界首映
从统计上看，华语片占据4.5席，日本片占据1.5席（市山尚三监制的《黑牛》算是日语和华语都有）。另外4席分属伊朗、土耳其和阿富汗。与去年相比，东南亚片仅余1部（张吉安，也算广义华语吧），没有选中亚和南亚片。阿富汗有点吊诡，既不能算中亚也不能算南亚……就算是西亚吧哈哈哈。10部世界首映也是与去年持平。
这个单元我最好奇的就是《黑牛》和《Three Castrated Goats》，我也会尽力看看今年能看完多少部。
其余单元的选片，多少也印证了我去年专栏和播客里一直在聊的观点，东京电影节太难做了……选的片子很多也一言难尽。大致列一下各个单元我觉得值得一说的影片。
Gala单元
《狗阵》中国大陆 管虎
包括了两部日本影片的世界首映：岸善幸的《日落日出》和小泉尧史的《雪之花》，此外还有管虎获一种关注大奖的《狗阵》，金狮得主奥黛丽·迪万的《艾曼纽》（圣塞主竞赛），戛纳掌门福茂亲自下场导演的《卢米埃尔：冒险继续》（上一部我在北影节看了，福茂老师做影史纪录片那真是世界级水准！），邱金海入围釜山的《生后世》，以及号称“香港影史第一票房炸弹”的戛纳午夜展映入围片《九龙城寨》，杰西·艾森伯格圣丹斯编剧奖作品《真正的痛苦》等。
World Focus单元
《达荷美》 法国 / 塞内加尔 / 贝宁 玛缇·迪欧普
柏林两大获奖片《达荷美》和《直接行动》，拉夫·迪亚兹的威尼斯展映片《幻嗅》，华语片则有香港亚洲电影节开幕片《破·地狱》（国际首映，错标成了亚洲首映），以及国际首映的《阳光俱乐部》和《怒江》。这个单元里还包含了墨西哥大师奥图罗·利普斯坦的回顾展，《深深的猩红》2024年在北影节还是蛮轰动的。
《直接行动》 法国/德国 纪尧姆·卡约 / 本·拉塞尔
World Focus里还有一个“第21届拉丁节拍电影节联合展”，这个单元倒有点料的，首先是去年评委阿尔伯特·塞拉刚刚拿下圣塞大奖的新作《孤独午后》，此外阿尔莫多瓦刚刚拿到金狮奖的《隔壁房间》，还有好评无数的《佩佩》《德州电锯后遗症》和《杀死骑师》等。
另外，这个单元里还包含很多小单元，策展就有点一言难尽了，比如：
“日本-意大利电影合拍协议生效纪念放映”
选择了3部南尼·莫拉蒂的作品和3部老大师的作品，居然还有《八部半》……
“马斯特罗亚尼诞辰100周年特展”
选的是《甜蜜的生活》……不过另一部《亨利四世》还是蛮不错的选择。
差点以为来的是中国电影资料馆。
动画单元
13部影片，其中8部日本片，但仅有一部世界首映。片单上也有点……比如《猫妖小杏》《蓦然回首》《荒野机器人》这种中国观众都看完了的……不过戛纳系的《漂流》还是值得一说的。比较厉害的是《宇宙战舰大和号》50周年4K修复放映活动。怎么说呢，东京电影节动画单元可能是东京电影节里最难做的单元了吧……
《你的颜色》 日本 山田尚子
Nippon Cinema Now
这也是每个大型电影节必有的关注国产片的单元。7部影片里5部世界首映，其中非常值得关注的是小田香的《地下空间》和就读于东艺大的杨礼平导演的《灰烬》。今年的导演特集是入江悠，选择了他的6部作品。
《杏运》 日本 入江悠
日本电影经典单元
今年排出的策展分别是：增村保造百年诞辰3部，高仓健逝世10周年3部，以及《啊，野麦岭》4K修复的世界首映和1954年版《哥斯拉》的4K修复70周年活动。实话说上影节的增村保造都比东京的规模大……不过原因也显而易见，日本影迷没什么必要赶着东京节看经典啊。这个单元里高仓健的3部都是比较冷门的片子，选得还是有些意思的。
《陆军中野学校》 日本 增村保造
女性赋权单元
这个单元里比较值得一说的片子是柏林费比西奖伊朗片《我最喜爱的蛋糕》和釜山入围的华语片《虎毒不》，此外这个单元还包括了一个女性电影人论坛。
《我最喜爱的蛋糕》
伊朗 / 法国 / 瑞典 / 德国 玛利亚姆·莫哈达 / 贝塔什·萨奈哈
青年单元
这个单元选择的影片包括华语片《开始的枪》，平遥卧虎大奖《烟囱里的麻雀》，此外还有西川美和指导的中学生电影工作坊作品的特别放映会，以及巴勒斯坦、智利、西班牙嘉宾的电影教育论坛。特别活动是女辩士山崎バニラ解说的三部默片。
《烟囱里的麻雀》 瑞士 拉蒙·曲尔歇尔
TIFF剧集单元
入选的包括白石晃士的《外道之歌》（世界首映），前东京大奖得主的罗德里戈·索罗戈延的《新年前夜》，阿方索·卡隆的《免责声明》。不过，最谜的是，戈达尔的短片《电影<剧本>的电影预告片摘要》居然被塞在了这个单元，号称“特别上映“。我……
《电影<剧本>的电影预告片摘要》
法国/日本 让-吕克·戈达尔
此外还有一些各种各样的活动和小单元。随手列几个供大家参考：
探照灯影业30周年：6部《阳光小美女》《乔乔兔》《犬之岛》《水形物语》《布达佩斯大饭店》《与莎莫的五百天》。
贝拉·塔尔获颁2024东京电影节的终身成就奖，因此也安排了相关活动，计有福岛滨大街电影、艺术文化项目-贝拉塔尔2024工作坊短片7部，以及小田香执导的纪录片《贝拉塔尔在福岛》，长达180分钟。此前小田香曾在贝拉·塔尔在萨拉热窝的电影工厂项目学习过。
黑泽明奖今年颁发给中国影迷的“唱哥“三宅唱，和中国台湾导演傅天余。同时安排放映”黑泽明喜欢的电影：《大独裁者》《精疲力尽》《乡愁》《童年往事》及《七武士》。（再次魂穿中国电影资料馆）
洪金宝大师班及特别放映《我的特工爷爷》。
特别放映：《只此青绿》《日本的西多妮》（这个片在这个单元也很谜），以及《毒液》前两部，其中《毒液》第1部是首次在日本放映的杜比影院版本。
《FUKUSHIMA with BÉLA TARR》 日本 小田香
联动活动包括：
与日本电影资料馆合办的吉田喜重回顾展10部
与日比谷电影节联动的放映
PIA电影节大奖作品放映
Skip City数字电影节大奖作品：谷口慈彦《happy life》放映
日本导演协会新人奖放映及论坛：工藤将亮《遥远的地方》
去年介绍过的白天就能举行的户外放映会片单比较与民同乐，在这里就不再列举了。
整体梳理下来，东京电影节策展的特点大概有这么几个，其一是选片轮次虽说并不低，但是限于日本电影发行业的情况，以及要与其他各种机构和活动进行竞争，东京节可以选择的影片其实并不多，而在这里面，对三大系影片的依赖程度也不能说特别高，但对其他一些更先锋的节比如洛迦诺和鹿特丹，选得是非常少的。在选片里，高度重视华语片（相比而言，韩国片可以说是非常了……）。
其二则是办活动的思路比较有意思，首先是把一些论坛放在各个单元里面而不是统一做成“论坛”单元，这个会更有针对性也会吸引到相关的观众，其次则是与各种机构和活动联动，既有“盘子做大”的感觉，也有“打不过就一起玩，不过我还得是总舵主”的无奈吧。第三还是得“与民同乐“，比较大路货的片子也要放一放，没准还能吸引一些路人观众——反正其他机构未必在这个时间段放这些片子就是了。
最后再说一下东京节的票价。日本电影票均价是2000日元，东京电影节的票价大概有这几个档次：开闭幕片2600日元，主竞赛和亚洲未来1800日元，其他单元影片1600-2000日元不等。学生票有不同力度的折扣，青年单元折扣力度最大。学生购买当日票（电影放映当日0点起售）仅需700日元（开闭幕片不打折，学生票价统一2100日元）。猜猜唯一不打折的是哪部片？答案居然是——《蓦然回首》。
所以——我作为中国记者跑来东京看华语片，中国观众在影院已经看到了《乔妍的心事》，日本观众还要哄抢已经在中国上映的《蓦然回首》……可以说是各有各的时间差吧……
— F I N —
文字：胤祥
排版：陆泫龙
版面编辑：王坤元
文字编辑：留白
责任编辑：Xav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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