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岐潮文化
吴应旺
蒲岐临海,蒲岐人依海而居,亦耕亦渔,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形成了一种具有地方特色的潮文化。
“浙江悠悠海西绿,惊涛日夜两翻覆”,这是唐代诗人徐凝写海水一日两次涨潮和两次退潮的情景。这情景对于生活在海边的蒲岐人来说更是熟悉不过了,他们懂得潮汐的周期性,还能用土办法算出海水涨潮落潮的时间,即用手指掐算潮候,这就是潮候掐算法①。潮候掐算法已被列入乐清市级“非遗”名录。
在蒲岐还有不少有关潮水的俗语,从这些俗语中可以看出蒲岐人很懂海潮。“初一十五起早潮”“初一十五两段潮”。“初一十五”,是农历初一和十五日(日期均为农历,下同),这两天涨潮时间早上六点多点,平潮十点半。按照上述的潮候,这两天上午落涂要早,且上午下午都可以落涂(两段潮)。“初三、十八日昼平”,初三和十八日,平潮是中午,人们可以此安排捕捞作业。“初五二十,起涂人最极”,初五和二十日这两天早上八点半涨潮,中午一点平潮。这种潮候,对于落涂人来说,时间很赶。上午要早出,中午回来也迟;吃了中饭随即又要出去,下午落涂作业时间也是大半天。
“初八、廿三四,潮平中午迟”,是说初八、廿三、廿四这三天中午迟一点就平潮。“十二廿七,天光平,晏糊(黄昏边)平”,农历十二、廿七两天潮平时间是黄昏边,这两天是长潮架(在海涂里作业的单位时间),有句话叫“十二廿七长潮架”。
“月上山,潮涨滩;月光正,潮涨平”,这句话的意思是当月亮升起时,潮水开始上涨,淹没海滩;当月亮升到中天时,潮水涨平。
人们还知道潮水跟风有关系,如“潮水哈哈响,定有大风降”,这是说涨潮海水声音哈哈响的话,接下就会有大风。“潮涨风起,潮落风止”,有时候涨潮就会有风,等落潮风会停止。
潮水有大水潮小水潮之分。大潮是指在潮汐周期中,潮差(即高潮与低潮之间的水位差)达到最大值时,即海面升降幅度最大时,被称为大潮。通常发生在农历初一前后和十五前后这几天。小水潮,是与大潮相对应,小潮发生在潮差达到最小值时,即海面升降幅度较小时。这通常出现在农历初八、初九和廿二、廿三这几天。大水潮开始,叫“起水”,大水潮期间鱼虾相对比小水潮期间多,这也叫“一潮海水,一潮鱼”。俗语“初八廿三,弗用担篮”,是说小水潮鱼虾少。
“鱼随潮,蟹随暴”,鱼随潮,鱼有逆流而上的习性,会随着潮水而来;蟹随暴,风暴到来时蟹会乱窜。蒲岐人有两种特别捕鱼方法就是根据鱼随潮,蟹随暴的规律进行捕鱼的。一种是围网,围网就是在滩涂插竖起“一”字形长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网墙,两头围成螺旋型。潮水上涨鱼、虾、蟹就会随潮水游上滩涂觅食,等潮落时这些鱼虾蟹就会被网拦住乖乖就擒。另一种是倒笱,倒笱就是在靠海水近一点的涂面上插置渔笱,渔笱呈“V字形”,开口处朝向海塘,斜两边插着笱簾(现用尼龙网代替),笱底部即笱簾交叉处安装笱笼,笱笼设置倒须,鱼虾蟹类只进不出。涨潮时鱼虾蟹随潮水而上,退潮水时它们就被笱簾拦住而进入笱笼,成为“瓮中之鳖”。
蒲岐人有一种特别的落涂方式,叫“捉夜潮”。“捉夜潮”就是晚上潮水退落涂滩的时候人们点着灯去海涂里捉泥螺,捉夜潮,一人一灯,海滩灯火点点,犹如璀璨的星河,甚是好看。
好多有关潮水的俗语,还给人以生活启示。“海水白洋洋,吃剩养爹娘”,一句写出心酸的海洋捕鱼的生活。“海水有定,人无定”,是说海水很守信,涨落有时,可人心变化难测。告诉人们做人内心要有定力。“扣老潮” ,这句话意思是潮水涨落时间“扣”的很准,不会早一点不会迟一点。生活中有这么一种现象,一些人上班、坐车等做事的时间也扣得这么准,这就叫做“扣老潮”。“扣老潮”,多为贬义。“潮涨吃鲜,潮落点盐”,这句话含义丰富,一是说出过去渔民的生活状况,二是,告诉人们物质经济生活要有计划,有银之日,要想到无银之时。
潮水给人带来鱼虾海鲜等物质财富,潮水还是好运的使者,她被人们赋予好多美好的寓意。民间好多事情,都会依照潮汐情况进行安排。涨潮兆示财运亨通,好运连连,事业蓬勃兴旺。建新房上正栋梁要选涨潮时间,寓意财人丁兴旺;搬新房进门要选涨潮时分,寓意生活水涨潮高,蒸蒸日上;新娘子进洞房要选涨潮时分,寓意人丁兴旺。可有的事要选落潮时间,如农民谷种落泥要选落潮,寓意谷种要落地生根;不选择涨潮播种,意思是潮水一涨谷种就浮起来不能扎根。糟鱼生(薄达生),在鱼、糟等拌料投放到埕里时要选落潮,意思投下的料在埕里伏伏贴贴的,不会“蓬”(涌)上来;做酒黄也一样,往酒缸投料时要选落潮时间,预示不致酒外溢;挂蚊帐也选落潮时间,预示蚊子不会成群泛滥。
潮水不仅带给好运,潮水还会给人带来美的享受,观潮已成为蒲岐当地的文化传统,影响深远。《蒲岐镇志》(1993版,下简称镇志)记载,蒲岐古有八景,其中就有“城南潮吼”一景。以前潮水能直抵响浪塘。响浪塘,也叫高塘头,就是现在南门外的繁华路,距离蒲岐城墙不到100米。响浪塘,顾名思义,在城底南门能听到海水拍打堤塘的声音。八月十五可直接到响浪塘观潮。镇志还记载,(中秋节)“有许多青少年成群结队直往海边(特别是双屿)观潮,至深夜才回。”现在农历八月十五已成为观潮节。中秋是农历八月十五,这天大水潮,潮水大潮位高,晚上当月亮从海面上出来升起,那海宽茫茫江浸月及海面浮光跃金的景象极为壮观。近年来,每逢中秋,周围乡镇民众来蒲岐观潮众多,为确保安全当地政府、公安部门都会组织人员到现场维持秩序。随着乐清湾港区工程的建成,海岸线部分海岸线发生变化,现在观潮的最佳地点是蒲岐跃进塘和双屿东乐清湾港区挡浪塘坝。
蒲岐潮文化是蒲岐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特色鲜明,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
①潮候掐算法:翻转你的左手,用大拇指掐着你的四个指头上的指节,顺时针方向,从无名指最下一节数起,一直数到你要算的农历日子位置。记住这个位置(四个角头位置各数三天,中指、无名指下节也三天,其余两天)。然后以无名指最下一节位置为“子”时,按时辰顺序(也可按时钟顺序)。并顺时针方向念到你记住的“日子”位置,便是涨潮的(大概)时间了。对应的三个时辰后,便是平潮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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