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自然历史博物馆里，摆着一尊詹氏萨堪班坝鱼（Sacabambaspis janvieri）的复原模型。多年以来，它就和大多数模型一样，在橱窗中默默无闻，绝对没有上海自博狮子标本那样的人气。
几年前，一张截图出现在互联网上，图中的生物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靠着一脸震惊圈粉无数。几年来，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但人们各种玩梗玩到飞起，对它的热情一直经久不衰。最近这张照片的真面目也浮出了水面：有网友找到了它的原型——它就是芬兰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的那具模型。![]()
本尊的出现一下解放了网友的创作热情，本来嘛，画个表情包就不是难事，现在又知道具体长什么样，画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于是，短短几天之内，网络上的萨堪班坝鱼表情包已经五花八门不可胜数。一条本来不为人知的小鱼，就这样以一种极为戏剧性的方式成了一代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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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是到这时才认识这种已经灭绝的小鱼的。话说回来，萨堪班坝鱼在这之前也不是全无存在感，不过当被人们提起时，它通常会被与其他几个近亲并列：萨堪班坝鱼、阿兰达鱼（Arandaspidis）和星甲鱼（Astraspis）是地球上第一批甲胄鱼，甲胄鱼是除七鳃鳗、盲鳗外其他一切现生脊椎动物的祖先，而这三种鱼又是甲胄鱼类的先驱，它们共同开创了甲胄鱼类延续一亿年之久的辉煌时代。至于单论萨堪班坝鱼的，就我目前所见，在大众科普中甚少出现，它的知名度甚至远在星甲鱼之下。星甲鱼是最广为人知的奥陶纪无颌鱼，它全身上下都披着坚固的甲胄。图：alex-bernardini.fr
抛开这些萌萌的表情包不论， 萨堪班坝鱼是一种什么样的鱼呢？它生活在奥陶纪早期的玻利维亚，属于阿兰达鱼亚纲下的阿兰达鱼科，是一种无颌的甲胄鱼类，体长约25厘米。颌是除七鳃鳗和盲鳗外其余所有现生脊椎动物的共同特征，萨堪班坝鱼无颌，说明它们是一种非常原始的脊椎动物，实际上它们的系统位置确实也就比七鳃鳗和盲鳗高一点点。正因为没有颌这一结构，萨堪班坝鱼看起来总是一副“笑口常开”的样子，它们不能撕咬、咀嚼，只能让水通过嘴巴流经鳃腔，用鳃裂将其中的食物过滤出来。效率不高，但在当时这就是脊椎动物的顶配了。真正的萨堪班坝鱼，大概长成这样
然而，芬兰自然历史博物馆的这个模型虽然将萨堪班坝鱼带入了大家的视野，但它本身与萨堪班坝鱼不能说完全不像也只能说是不太相似，也难怪网友们拿它来当表情包。比如，萨堪班坝鱼是甲胄鱼，甲胄鱼当然会有甲胄，结果这模型好像把甲胄给做没了，显得整条鱼圆头圆脑滑溜溜一条。所以真实的萨堪班坝鱼很可能没有模型做得这么呆萌，搞笑应该还有一点，但从我们如今的角度来看它更多的是怪异。
萨堪班坝鱼生态复原 图：birmingham.ac.uk
更重要的是，萨堪班坝鱼区分于其他一切甲胄鱼类最重要的特征——三叉戟似的尾鳍，在这个模型里被完全无视掉了！它自己出错不要紧，但它把以它为模板的网友们也一起带进了坑里。和其他甲胄鱼浑然一体或分两叶的尾鳍不同，萨堪班坝鱼的尾鳍是分三叶的，上叶可能是背鳍的雏形，与上叶对称的下叶可能是臀鳍的雏形，在分出这两叶后，脊索一直向后延伸，形成修长的中叶，中叶末端是一个独立的小尾鳍，它不像丝尾脂鲤属（Nematobrycon）那样由尾鳍中央的延长鳍条形成三叉尾，单就外形来看有些类似于腔棘鱼。这样的构造，在整个鱼类的演化史中都称得上是别具一格。丝尾脂鲤的三叉戟尾鳍是一种第二性征，只有雄性的尾鳍中央鳍条能向后延伸，形成三叉尾。图为巴氏丝尾脂鲤（Nematobrycon palmeri）
所以魔性么，也不是萨堪班坝鱼本身的问题，主要是这个模型做得实在太逆天了。再回过头来看看，你们觉得它...像么？
另外，作为一种早期的甲胄鱼类，萨堪班坝鱼的游泳技术大概率也是很捉急的，毕竟它没有什么鳍的分化，全身上下唯一的鱼鳍就是那个三叉戟一样的尾鳍，头上又披着厚厚的装甲，想要灵活起来基本上不可能。萨堪班坝鱼生活的年代距今4.7亿年，在当时这些甲胄鱼类也就是一群很边缘化的动物，跌跌撞撞地在水底移动，偶尔应该也能蹿起来一段距离，面对角石、板足鲎等无脊椎的捕食者亦毫无招架之力，只能靠坚硬的甲胄来抵御撕咬。这样一群不起眼的小动物，谁能想到未来它们的后代将称霸整个地球，将一切昔日的天敌都踩在脚下呢？奥陶纪的浅海中，成群的萨堪班坝鱼在玻利维亚的水底聚集。图：tukimot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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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名称
在最近的讨论中Sacabambaspis更多地被称为“萨卡班甲鱼”，这个名称与“萨堪班坝鱼”一样都是音译。不过，Sacabambaspis的名字来源于其产地Sacabamba（萨堪班坝/萨卡班巴），所以萨堪班坝鱼/萨卡班巴鱼应该是比较合理的叫法，要么就是萨堪班坝甲鱼/萨卡班巴甲鱼，如果叫做“萨卡班甲鱼”，就相当于把一个完整的地名腰斩了。
参考文献
[1]Gagnier, P.-Y. (1989). The oldest vertebrate: a 470 million year-old fish, Sacabambaspis janvieri, from the Ordovician of Bolivia. Natl Geogr. Res. 5, 250–253.
[2]Pradel, A., Sansom, I. J., Gagnier, P.-Y., Cespedes, R., & Janvier, P. (2007). The tail of the Ordovician fish Sacabambaspis. Biology Letters. 3(1), 73–76. doi:10.1098/rsbl.2006.05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