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仲兵(小说):律衫飞舞陈晓月(三十九)

文摘   2024-10-26 09:58   河北  
金仲兵(小说):律衫飞舞陈晓月(三十九)——点上边耳机,可收听音频

作者:金仲兵

三十九

当你夜夜梦见汹涌的海潮,却从来没有机会亲临大海,更不知道大海的尽头是河流、平原还是高山,那种地方,肯定不是你生活的图腾,而是你憋屈人生的牢狱,所以哪怕你终于走出漫长的夜梦,身在白天,却永远无法与黑夜和解。

酒,似乎是最有效的麻醉剂。

送走所里各位大佬,陈晓月和蓝芊芊在小餐厅稍做休息,然后起身收拾餐后残局。随着不断起身弯腰,拿起放下,一通叮叮咣咣,折腾得陈晓月忽然觉得肚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在一阵阵地往上涌,心想“不妙!”马上转身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跑!

小蓝一看大惊,也跟着跑了出来。

真是没想到,随着“供需关系”的变化,小餐厅刚才那股热闹劲,现在全转移到了洗手间这个“新兴市场”里。

在隔壁男侧,不停传来一阵阵“嗷嗷”的呕吐声,那声音不但先声夺人也撕心裂肺,让人听着揪心,更让人觉得恶心——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真恶心——本来一番酝酿,胃里的食物酒水已经像发酵的沼气一般,正在乌央乌央地往上窜臭气呢,经过猛烈奔跑之后,现在可好,更像直接按下了火箭的发射开关,那股再也压迫不住的气流直接就要冲出喉咙了!!

生理应激反应告诉她,这一刻正要快速通过的这道关口,像极了蘑菇叔叔和鲍鱼姐姐生气时摩擦到极致的那种忍无可忍,最重要的就是清空和泄压,是勇往直前和不顾一切!只有掏空自己的身体“清仓出逃”,一吐为快,海阔天空才是真理,哪怕因此万劫不复呢!!

离洗脸台还一米多远呢,陈晓月就一步跨了过去,将脸伏在池子中间,脑门“砰”地碰在水龙头上,顾不得头晕目眩,“咕噜咕噜”一通脆响,将报复性咀嚼进来的奢侈物全都“获利回吐”了出来。
她爬在那里急促呼吸着,五脏六腑似乎在“咔咔”作响,心脾似乎在破碎身体痉挛一般,脖颈一伸一缩,胸脯一起一伏,痛不欲生的样子,脑后的头发倒挂在面部,眼泪也伴着额头的汗水一起流了下来......

一吐,并不为快,还很臭,很痛苦。

食物在身体里逆流而上与顺流而下本是南辕北辙,但凡排出来的,最终都顺着一根根水管流向了城市的下水道,细想想,走上走下并无差别,都是人类奋发造粪的过程。

只是,在纷乱不堪的外表之下,双眼依然放射着不屈的光芒:“这种时候,傻逼才能憋着继续当圣母婊呢!”

稍显平复,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镜子,里面的女人蓬头垢面,像失魂落魄的疯子。
“这是谁?”

幸福来得有多突然,失落得就有多猛烈。

久盼而至的奢侈瞬间得而复失,失去的何止是奢侈,更是迷失的灵魂。她忽然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寂寞油然而生,眼泪随即再次涌出眼框,一滴一滴“啪啪”砸在洗脸台上,又向四周飞溅而去,溅在镜面上,逐渐模糊了镜子里的陈晓月,变异成一个陌生人。

“这就是我要的人生吗?”

小蓝快速跟上前来,傻傻而直接的心理反应却是:“晓月姐是不是因为疏忽有了意外反应,要不怎么会这么激烈呀?”

边想,边用力拍打着后背,想帮她赶快减轻女人的痛苦,没想到,反上来的那一坨坨浅黄色的污渍散发的气味一股股直窜鼻孔直达天庭,再反馈到她的喉咙和差不多同样在酝酿着蠕动精华的胃部,于是瞬间她也开始翻江倒海,也有了要喷涌而上的冲动,于是再也顾不了晓月姐,而是径直扑向一个女生单间,飞速掀起马桶盖子,像行磕头礼一般双膝跪地,两手爬着马桶边沿,全身不停地抽搐抖动,对着马桶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韩式呕吐!

京城二少,一个爬在脸盆上,一个跪在马桶边,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时而扬头吸纳混浊的空气,时而低头压迫膨胀的心胸,每一次努力清空自己的动作都是在呕心沥血,都是在搜肠刮肚。人生三大痛苦,失恋、生子、醉酒,两个与肉体有关,今日各占其一。
圣人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其实这是剩人的废话——喝酒吸独如两性交欢,人类总能在极致痛苦中享受到无法言表的快乐,这才是“人类最大的教训,就是从不接受教训”的原因。死不悔改,不断犯错,圣人得以延续繁衍七十多代的逻辑起点,是人类走向星辰大海的起点。

醉鬼也有哲学家,因为很多哲学家就是醉鬼;圣人也贪酒贪色,要不世上早就没了圣人。

二少还在喘着粗气慢慢恢复心率,像高潮刚刚过后才进入幻想期,显得有气无力。不过,那种高压水枪式的喷射总算有些绵软了,强度有所降低,胸脯不再那么剧烈地一耸一伏。这个泄压过程,完全符合流体力学原理:孔径、压力与流速成反比。

不妨加一句,醉鬼当中还有科学家呢,当然也包括陈晓月这样的人生幻想家:“小蓝常年在外,怎么会不注意安全呢?”

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最好和最坏的时代,人人除了往坏处想,几乎不会往好处想了。庆幸的是,二少又想到一块去了,不幸的是,都忘了这只是一个酒局,也都还没有到达那种放飞自我的程度。

无论如何,仅就观感上说,二少从青纯玉女到癫狂婆娘,人设崩塌只用一、两个小时就足够了。好事者会觉得跌碎眼镜,但其实,她们的真实人设并非如此不堪。

人人皆地狱,但人人都想上天堂!

肚子里仍然残余的腐殖气体,还在一阵弱似一阵地冲击着扩张了的喉咙,让陈晓月觉得惋惜:“妈呀,暴殄天物,造孽!”

这不已经在反思了嘛?

没办法,人们受死受活,为的是上下两坨;东窜西窜,同样是为了上下两绽。两处功能定位不同,但都是人身的宝,所以才长得差不多。只是可惜了这些食物,全是刚刚消化了一半的人类精华呀,本来都应该听从组织安排,要深入基层好几天的,结果海水倒灌了......

反其道而行的代价确实很大,很痛苦,但是——“要不然还能怎样!有别的选择吗?”

等小蓝缓过神想从马桶边爬起来,已经过了十几分钟。隐约觉得后背暖暖的,是一只手。

“哦,晓月姐......”

像是遇到救星,她放弃了爬起来的想法,而是就地扭着屁股转过身,带着满身的骚气拉着陈晓月一起坐在马桶边,然后紧紧趴在她的肩膀上,凄凄惨惨地哭了......

“晓月姐......”

肩膀被震得一颤一颤,陈晓月真心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新来的师妹,想想有时还在劝酒恶搞,正成为自己最鄙视的人:“死皮赖脸劝酒,简直缺德带冒烟,纯粹是酒文化当中的垃圾。残忍的女人!”

“晓月姐,我的红线变成人人都能走的红地毯了。呜呜呜......”她很认真地哭着。

“酒桌就像人生,要刚柔并济,能屈能伸。本来,我们都是被别人贱踏的红地毯......牺牲自我进行大尺度挑战,是生活的一部分,要不,永远都是他人设计好的原来的模样。
“问题是,我们在挑战自我的同时,却总是站在别人挖好的坑和设计好的局里,往往还浑然不知。”

“总是有人充当别人的上帝!”

用力搂了搂小蓝,从上到下抚摸着她的后背。

小蓝得到心理抚慰,情绪平静下来,想到了刚才的事儿,委婉地说:“不能接受你总是对的,晓月姐。”

这话说得陈晓月一脸懵逼,于是收腮撅嘴呈喇叭状,对着小蓝的脸吹出一圈酸爽的仙气:“醒醒,哥哥妹,要说啥呢?”

小蓝也嘟嘟着嘴反问道:“晓月姐,咱们不会为了一杯奶茶,就舍身取义吧?”

这事儿本想晚点说,却还是憋不住,索性一吐为快,早点说了。

“舍身取义,是指什么?”

“那个,那个,孩儿他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哦,哦,就说是呀,你这样主动坦白,正好省的我问你,快说!”

这下可好,两副懵逼脸对撞了......

“关我屁事,在问你!”

二人同时喊了出来,看没反应,再面对面审视好久对方的眼睛,突然间,又像释然了,一通乱拳,打在对方前胸:“靠!嘴好臭!”

“晓月姐,注意保护好自己!”

“少来,管好你自己!哼哼。”

又互相原谅了这个世界两分钟。

陈晓月抬起头一呲牙,随意指了指,“腰子痛。”

小蓝却假装无事状,又开始损上了:“别说痛了,少一个都死不了,这是老天给你两个的原因,就像孩他爸蛋蛋的忧伤。到时记得给他佩戴金钟罩哦......”

“切!”她轻蔑地笑着骂出声来:“姐不怕你的诅咒。活着来到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想要带着孩他爸活着离开这个世界,有什么好怕的!”

“最正确的废话!”

连口吐芬芳都瓜田李下,心理共振,一唱一合,真的是没谁了。

“好了,好了。”

二少互相拉着站起身来,理一理衣服,皱着眉头,挤着眼睛,屏着呼吸,里里外外清洗干净了小蓝在马桶里外的呕吐物,又回到洗脸台,照方抓药一番彻彻底底的大扫除。

“晓月姐,你说咱俩的谁更臭?”

她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一般而言,谁平时吃的营养丰富,谁的更难闻。因为营养越足,毒性更大。没说你哦,呵呵。”

“为什么?”

“逆向推理呀,你看那些食草类的马、牛、羊的粪便多是草纤维,沙漠里的骆驼粪便更是干净到可以当柴禾。而像你这样的,连食物程加工序都经过精研细磨,法律结果可想而知。”

陈晓月接着说:“说到法律,像你这样的海归法硕,吃过、喝过洋墨水,见多识广,相当于营养丰富,按理说‘毒性’一定很强。不是拍驴屁哦!”

虽然不承认是彩虹屁,但明明就是混合了食物和粪便的彩虹屁,听得小蓝脸都热了。不过酒红还没消失,所以看不出来。

“强个毛线。话说,你不是不想承认自己吐出来的更臭吧?嘻嘻。”

打个趣,找个台阶下。

“再美丽的皮囊,也是一肚子屎!关键看灵魂。”

这话说的,既刻薄也让人无可挑剔,小蓝除了崇拜的注目礼,就是大姆指加中指了。

“你好牛逼!”

站在洗脸台的大镜子前,四个如释重负的身影前后左右顾影自怜,但实在不堪入目。

“晓月姐,等我去取妆盒。”

乘小蓝不在,陈晓月赶紧用嘴对着水龙头大口吸水,“咕噜咕噜”漱口之后又“哗哗哗”吐出来,再用手捧着水往脑门上拍,慢慢觉得脸部温度下降了。

简单拢了拢头发,“嗯”,除了浸入身体和衣物的残留酸爽味道洗不掉,脑壳还像灌了水有些微胀,但没那么痛苦了。

小蓝很快拎着一个精致的皮袋回来了,放在洗干净的洗脸台上,一件件拿出来,“哇塞,大小姐呀,这么讲究?”

姐妹如手足,妆品如衣服,本不分彼此,况且这域外天物,岂可暴殄之?拿来一用,无妨!

二少脱掉带有浓烈酒熏味的外套放在一边,认认真真地洗漱起来,又齐刷刷地照着镜子,左顾右盼,互相指点,好像快速形成了各自的“装修”方案,然后打开瓶瓶罐罐,涂粉补妆,描眉画眼,感觉比法律程序还复杂,好在经年累月滥熟于心,属于可以摸黑干活那种,直接登鼻子上脸就是。

“晓月姐,你清爽多了!”

一番捯饬到了验收阶段,又昂首挺胸站直了,转来转去前后审视,实在是无可挑剔,才下定决心发了“出厂证”。

不过,陈晓月还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来看去,她觉得在彩粉涂料掩饰下,这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仍然多了一些沧桑或是憔悴,如果不是今天的酒局,这点变化恐怕没法显露。

所有的云淡风轻背后,都有看不到的痛,然并卵。

是慢慢成熟了,还是慢慢变老了?抑或二者兼而有之?真希望岁月这把杀猪刀不要落到自己这里......

“人生苦短,一定要紧咬‘快乐’这副良药!”

身旁的小蓝,还是一脸懵懂无辜的样子:“女人穿上衣服,是更加美丽性感,进而提升了爱慕和骚动,还是拉低了生理冲动,进而降低了欲望,把爱软化并抽象地拉长了?”

瞧瞧这一泻千里、让人目瞪口呆的爱学观点,直接锁定了陈晓月的思维:“就扶你,我去!”

世态炎凉,人性如霜。一份温暖,一点真情,就能像沙漠里的泉水和冬天里的火焰,可以瞬间唤回人性,融化人心。

短短半天,二人成为一起扛枪一起嫖娼无话不说的莫逆之交加好基友,小蓝也快速经历了复杂的心路历程,算是首秀成功,离出圈不远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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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律媒先锋》、《企业与法律》媒体平台主编

《中国律师100人》视频节目主持人

“法律小食堂”发起人

独立观察评论

律政小说《律衫飞舞陈晓月》作者

研究方向:公共政策,治理转型,民间江湖社会

工作重点:典型个案关注,追踪报道,律政短剧、AI智能数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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