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仲兵（小说）：律衫飞舞陈晓月(三十五)
文摘
2024-09-30 20:05
河北
金仲兵（小说）：律衫飞舞陈晓月(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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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蓝芊芊一脸懵逼追问“为什么”，陈晓月反而拿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不为什么，因为我是懂王，你是懂王她妹！”这一脸严肃，让小蓝也认真起来：“晓月姐，我可是Blue pure young girl，别吓我好吧？”“这是要起蓝色风暴呀。好吧，继续点餐。”两个人搂着肩膀，脑袋又抵在一起。她“啪”一拍大腿，指了指嘉律师的方向，做了个鬼脸：“这不又多出一个人来。刚才的八人，发发，现在九九大顺，嗯，也好！不过，‘月老’大叔太喜欢劝酒了，讨人烦，一会注意哦！”小蓝摸摸脑门：“晓月姐，轻点哦，你的大脑袋撞得我好痛呢。”刚说出这话，她想起了师傅的嘱咐，有点后悔，小蓝却乐了：“还行吧。晓月姐，数字怎么还有这么多说法？‘月老’必须像这样很老，才行吗？”小蓝万事好奇，给人一种必须为人师表的崇高感，最起码在所里边是这样。她想：“如果有朝一日天降祥瑞，鸿运当头，晓月姐也能到外面转转，再反过来拜师不迟。”不再理会“十万个为什么”，回头按人数重新看菜单，点了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级别的四样普菜，水煮肉片和酸菜鱼各一个，花生米和拍黄瓜各两个，十碗米饭。小蓝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没动静，她提醒：“姐们，该放血了——点确认，付款，嘻嘻。”都是江湖儿女，谁还不懂点人情世故？小蓝接过手机，按提示付款成功，刚过几秒，马上跳出“已有人接单，距离1.5公里，45分钟送到。”再看外卖APP上的卡通小骑手，像一只急着抢生意谋生的熊宝宝，正活泼可爱地向京城所这里一跳一跳移动着，越来越近，带给人一种紧迫感。小蓝又兴奋了：“哇塞，真好耶，这可比外面方便多了。知道这样好玩，我就早回来咯。”她很惊诧地盯着小蓝这张无辜的脸：“在温室中长大的‘傻白甜’，呵呵。”必须承认，这一里一外的现实体验差别太大了，她反问：“要是在你的家门口安上远程监控器，关你十天不能进出，是什么感觉？”小蓝如坠五里云雾，睁大了好奇的眼睛：“这不是侵权嘛，为什么要同意呢？”没有经历过，当然无法理解那种痛苦。数年校园围城、多次半路惊魂、前些天夜落街头、还有今早路上亲历的心酸苦涩，等等，仍然像一记记重拳在“嘭嘭”地猛击着胸口。她有些茫然，一声叹息，口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世界上有一种生活，连肖生克的监狱都不会这样严厉，叫做‘无可奈何’，叫做‘走投无路’，叫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数秒的沉默，像是攒足了能量，“唰”地扬起头来，假装扔出一个臭脸，说：“欢迎来到《楚门的世界》！”![]()
蓝芊芊试图努力想像那种无法想像的生活，但终究因为无法想像而放弃，于是主动伸出手来抓住陈晓月，用自己的脉搏进行共情：“晓月姐！”小蓝不知道的是，每当说到这事情，陈晓月的身体都会有应急反应，情绪似乎也会失常。她时不时会想，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精神疾病了？痛苦往往缘于清醒，快乐则缘于无知。眼前这颗同龄的温室花朵，竟然存在信息偏差：“唉，特许经营的舆论场，塑造了岁月静好的初级中产阶级叙事！”这个学究式的表达，明显话外有话，对于只有学识却没有上过“社会大学”增长见识的小蓝而言，是难以能理解的。星辰导师曾说，有一种表达叫“学术黑话”。陈晓月这个土著族已经摇身一变顺滑进入“社会大学”，正在不断品味其中的奥妙。但是，时不时要自我阉割，时不时要欲言又止，“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的操性，有时实在是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演员和观众的感觉不一样，屋里和屋外看到的也不一样，小蓝习惯了的那套思维程式，与国内的“习惯法”基因格格不入，必须回炉重塑，对接本土语境，才能融入司法实践。想到这儿，语气中略带辛酸地调侃道：“哥哥妹，你用那只轻飘飘软绵绵白嫩嫩的绣花拳头，狠狠打了‘西法中用’的脸哦。坐等生活给你加大‘刑事处罚’力度好了......”大概是早有准备，小蓝竟然点了点头，沉稳地举起手来，掌心向前，一副“慷慨赴燕市，从容做楚囚”的悲壮感。见状，她也伸展手掌，“啪！”二少来了个击掌盟约：“咱就慢慢偷着乐吧......”在和小蓝短短的相处中，耸肩，摆头，摊手，撇嘴，撞拳，撞胸，击掌，这些非中式的“小动作”，时不时会“神经质”地来一下，几乎一一展示了个遍，让人觉得新鲜、可爱，也时不时偷着模仿乐和一下。如果再加上与自己不约而同的blue属性，简直就是上帝派发的一只开心果——“开花馒头，呵呵。”因为有了这些并不多余的肢体语言，令人沮丧的话题也不太那么让人生厌了。“说实话，与晓月姐这种模式化教育的产品风格迥异呀，虽然我已经算是离经判道那种。”“晓月姐，你看，这好像《西游记》的那个‘哪吒’。外卖快到了吧？”她瞥了一眼，淡淡地说：“《楚门的世界》里，眼见不一定为实，事实总是要打折的，快递还在起跑线上。”这个时间点，要是放在正常时期，哪怕小骑手跳得再快，也能想象到马路上的拥堵。今天虽然不同，外面明明少了太多的烟火气，完全就是一座空城，但“别忘了制作这道工序。”按照在图书馆里读到的经济学上的说法，要素流动的速度，是提升社会效率的条件之一。一旦像大坝那样被拦腰截断，而且长达三年之久，就必然导致资源配置紊乱，再空的城市也只能证明无可救药的恶果，而非都市人久盼不得的清静。减去平时拥堵耗时，再加上到特殊时期菜品采购不畅以及需要的制作时间，送到位总得半个多小时。![]()
陈晓月带着关爱又从头到脚看了小蓝一遍，然后像老师一样挺直腰杆，道貌岸然地讲起课来：“小蓝同学请听讲：水煮肉片这样的大菜一个顶两个普菜；点普菜，按人数的一半；拍黄瓜和花生米是老男人们喝酒的最爱，为了安抚他们的嘴，所以点双份；一般都吃米饭，多一碗少一碗无所谓，按人数凑个十碗整数，个别情况点饼类。以后你点的时候，可以参考这个方法。”打住小蓝：“别费劲了，我回头编辑一下，直接发你手机上。还有叫‘夫妻肺片’的呢，你一下也搞不懂这些玩艺，慢慢来。”小蓝的眼睛一动不动瞪得好大，几秒钟后，左右脸蛋急不可耐地一鼓一瘪动了起来，口腔里的空气被挤得滚来跑去，带得嘴唇一边高一边低来回变换，连眼睛、眉毛和鼻角处也不停地向两端来回倾斜，整张脸成了一张变形画。她被逗得前仰后合，实在憋不住，不得不低头擦试眼泪：“哪有呀，大叔，大爷，这只是一个菜名，不要当真，大哥。”说完，扬手杵了她一拳，但发现那双眼睛又不动了，好让人心急：“别吓我呀，小心你的‘整容脸’回不了原位！”还是没效果，只好再把她那双手拉过来抓得紧紧的，咬牙切齿，指手划脚地吼叫：“来吧，来吧，咱们还是先到小餐厅活动活动，给大家收拾一下桌子。会慢慢明白的，小姐。”小蓝被抓着手，似乎这才有了体感，回过神来，被踉踉跄跄拉到小餐厅：“晓月姐，你也有上当的时候？”“你就从当大家的小媳妇开始吧，干好了，让嘉快亮律师奖你一个大叔，大爷们，那时你再体验‘夫妻肺片’的味道不迟，哼！”小蓝很认真地用力拍拍脸蛋，捏捏鼻子：“晓月姐，啥时去韩国，记得叫上我？”桌椅板凳，库存酒食水果，一次性餐具摆放整齐，外卖小哥电话也进来了，说“五分钟到”。这一单菜多量大，二人分别回到各自位置，戴上口罩，穿上外套，到一楼大堂旁边的快餐寄存柜处集合。陈晓月隐隐觉得，在办公室里受到人造氛围的左右，就像熟食摊上的暖光灯会增强消费者的购买欲望一样，好像无法真正过滤蓝芊芊这位新晋法律小白未曾显露的“斑斑劣迹”，所以这时候终于有机会借着外面的自然光，再认认真真地从头到脚好好审视一遍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哥哥妹。换一种视角，换一个方法。这和让日本女人在男人面前卸掉所有化妆，让圣人去掉伟大光环是同一个道理。![]()
与刚才的黑色职业装风格迥然不同的是，外面这件柠檬黄的滑雪服实在是过于明亮而鲜艳了，那分明是一团温暖的颜色，让人不会再蜷缩着身体、想要去热烈拥抱的那种。哪怕是人迹寥寥，也显得与众不同。陈晓月想起她刚进所里时，手里曾拎了一个橙黑相间的滑雪包，圆鼓鼓的：“穿那身黑西装，应该是乘车到的附近。”尽管小蓝这时的上身体态已经差不多可以和自己的白色面团校装相“媲美”了，但远未臃肿到公交司机防寒外套的无限熊霸。从衣服下摆挺拔而出的两条八分小脚黑色西裤，像套在橱窗里婷婷玉立的模特身上，反而更显得紧致而摇曳生风。脚上那双运动与休闲感并存的白色低帮平底小板鞋，轻盈中带着年轻的干练。在寒气的包裹下，赤裸的脚踝更加白皙，明显是要将裸踝进行到底的执拗，真让人怜悯却无可奈何。“于不经意中展现魅力，这是一个很会包装自己的哥哥妹。”确实，黑色服装的稳重和白色板鞋的明亮相得益彰，就像帅哥与美女的完美结合，营造出一种时尚、沉稳而高级的感觉。从人性品质上看，性格鲜明已经确凿无疑了，但另一面会不会非黑即白，任性放飞呢？看起来，可能性并不大。她不想打扰小蓝这种来之不易的自然神态，而是认真在心里品味每一次美丽。回头看看自己这套只有冬夏两季风格的通体白色衣服，脚下宽松的裤腿掩盖着的肥厚旅游鞋，很轻易地为天下穷人找到一个连自己也不相信的理由：“违背上帝本意的美丽，或许比追求法律正义更让人走火入魔。”想想一俟人类穿上衣服，不但超越了保温本身，还反客为主衍生了美丽和性感这些异性特质，然后又进一步促进了欲望和生育，实现了上帝造人的本质。当人类像AI智能人那样无限进步时，因传统生育对自由和纯爱的拖累而日趋厌恶之，于是避孕器具也出现了——人类只要上帝的苹果，而不要上帝的闭环。在这种逆反逻辑下笑到最后的，是人类，还是造人的上帝？还是先等外卖小哥吧，“吃饱饭，再偷吃上帝的苹果，嘻嘻。”从落地玻璃向外看去，大楼四周视力所见之处人迹寥寥，世界安静得有点可怕。外卖小哥从远处飞驰而来，这一点点生机，在空荡的街道上反而显得另类和突兀。离大堂还有二三十米呢，小蓝就抢先一步迎上去了。陈晓月想拦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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