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仲兵（小说）：律衫飞舞陈晓月(四十)
文摘
2024-11-09 19:35
河北
![]()
星辰导师说过，人生不断自我实现的四步曲是，由贫而富，由富而贵，由贵而雅，由雅而信，这与马斯洛的需求理论几乎类同。现阶段的陈晓月，明显处于为温饱而不懈奋斗的初级阶段，物质主义充斥大脑并非俗不可耐，而是生存必需——在小确幸理论上依然风行的小时代，现实中却渐渐失去了小确幸赖以存在的五光十色，活着，竟然他妈的成为唯一真理！因为活着的真理尚在，所以还能熬到玻璃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又是万家灯火，流光溢彩的时刻，只是这几年下来，灯光依旧，人流却稀疏了。律所的工薪制员工一般走的是“九九六”，每当此时此刻，潜意识告诉她，“快下班了。”奇怪的是，这时候总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不上班吧，经济肯定有问题，上了班呢，精神有问题，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份工作，却又最排斥加班加点，好像很不努力，很不团队的颓废，其实，她最希望严格遵循劳动法，“说到哪做到哪不是？”可是，如果真的一路顺风回到空荡荡的小家，又害怕那种长夜难捱的孤独寂寞。一人独守空房，甚至还不如在所里无所事事呢，起码有免费的摸鱼条件......为什么天天进退两难？她也认真想过：城市白领的夜生活看似丰富多彩，实则多为掩盖内心的麻木和寂寞。必须承认，局散人去之后还能相携入巢，应是极少数，也属于极度的孤独恐惧症患者。这种症状，却存在于大多数。人类嘛，生物属性和生理冲动终难去除，两个人的心灵之旅，全身过电的酥麻感当然美妙至极，为此，哪怕让度身体以外的整个世界，也值！但是，就算是正义的输送，也必须以经济为基础，如果连两个包子都舍不得扔掉，那么美妙必须被压抑而不是激活。“靠，太他妈需要一次大汗淋漓的发泄了......”经年累月的大数据积累和损益分析，以人性之私为主导的理性要求她，宁可选择寂寞，也要抗拒给他人做嫁衣的加班加点。这时候，再扭捏的平静如水也掩饰不住身体的坐立不安和蠢蠢欲动，像是置身于一只正一点点沉入海底的巨大沉船的船舱中，忽然有了夺命逃生的急迫感。而且随着时间临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了。喊来蓝芊芊，绕着所里的通道例行检查一遍电器开关和各办公场所。今天来的人不多，几大佬的屋子还亮着，只有嘉快亮律师那里是黑的，所里静悄悄的。几处门缝里，间歇性流出男人们难受但幸福的打鼾声。“‘鸟鸣山更幽’，呵呵。这不是敬业，是在消化残留。”带着永远丢不掉的坏笑，和小蓝用调侃的语气讲解着，随即，也收到一个完全复制式的微笑。![]()
在蓝芊芊眼里，陈晓月从抗疫先锋到酒局斗士，确实是敢为人先，也是真的心悦诚服：“死忠粉，呵呵。”沿一圈通道走下来，该关的关掉，只在前台处留了两盏，方便下班。小蓝望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前台后面的包里取出一张百元美钞，硬生生塞到她手里，说是错过了庆典现场，用这个别具风格的礼物补上，并不过时。必须承认，钱可以抹平九成的不如意，甚至可以设局买到爱情，没钱，就无法安生度日不是？在小蓝这里，钱同样有“钞能力”，但她不豪横，也不做锦衣夜行人，直来直去又乐善好施，属于人人都喜欢的叛逆的鲁路修。第一次见到美钞，那上面的图案和故事让她觉得新鲜和好奇，别忘了，这再次刷新了人生纪录，所以在钱触手心那一刻，也只是用另一只手对小蓝轻轻杵了一下，努了努嘴，“谢谢哥哥妹”，很愉快地收下了。回到自己的工位，将随身物品装进白色休闲帆布挎包。看看早上剩下的两个包子，中午没机会吃，晚上不饿，于是带回家，顺延成为明天的早餐——有一次和同学吃完烤鸭，鸭架由她带回家，选了油炸，后来竟然吃了整整一周。看看沉甸甸的笔记本，她决定赌一把，不再带回家。因为这一次放开非同凡响，从理论上和规律上分析，只要没有驴踢脑门，电梯夹头，总不至于再蹈傻逼的复辙吧？万事俱备，借着隐约的亮光，眼睛开始死死盯着手机上的秒表，像百米赛跑等待发令枪响一般，只要六点一到，马上起跑！复工第一天的工作，虽然和专业没关系，但过得确实很充实。上午轰轰烈烈的小型庆功会和中午意兴阑珊的聚餐会，也算跌宕起伏，惊喜不断，特别是小蓝的出现，是最值得用心关注的一抹亮色。离六点还有一、两分钟，准备起身而去，忽然：“晓月同学，过来一下！”这明明是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吼叫，像暮色下千年古寺飘出的沉闷钟声，让人感到绝望，但还是倔强地穿过空旷和黑暗，在寂静中空谷回响着，传到陈晓月和各房间所有人的耳朵里。人们都被钉在原地，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但又马上明白了，将下班的念头扔在一边！刚刚，王主任被自己震天的鼾声震醒了，睁开眼睛那一刻，就迅速恢复了记忆力。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敲敲脑门儿，还行，知道自己是律所主任王盛强。起来喝了几口水，复盘了一天的工作，忽然突发奇想，“需要开个晚会。”一看时间不早，马上要人去楼空了，就扯起噪子直接喊了她的名字，然后又补了一句：“先通知大家，到会议室开个晚会！”一听到晚会，自然想到无偿加班，而且肯定会以“发展”和“团队”的名义，这就是真流氓+伪君子，而且还能伪装到清新脱俗的地步，真是让人生气：“靠，权力就是绝对的真理吗？”![]()
王主任忽然又想起来，这种事以后可以让蓝芊芊主管，当下，还是让二少一带一慢慢进入状态吧。窗明几净的地方不一定有光明和希望，也可能有光明没前途，也可能是临渊而渔！上班第一天就领受到全新环境中的下马威，让小蓝有些费解，只能悄悄问陈晓月。“真理永远在权力所及的范围之内，本质上就是不讲理，就问你服不服！？”蓝芊芊听后更懵逼了，用食指尖向下抠着嘴角，大咧咧地等着陈晓月的回答——上班第一天的新生活，如果真的是新常态，但加班确实让人不舒服。看小蓝还在反刍，她接着说：“说到底，我不反对有价值的加班，但反对无效率的装逼！”小蓝想通了，随即挥起了拳头：“哦，有钱加班谁不喜欢？无钱还扯蛋，就是装逼！”“看看人家嘉快凉律师，早已提前‘润’走了，是所里唯一没有因为晚会而被套牢的逃亡者。这一刻最靓的仔喔！”她想起自己前几天下班时侥幸逃脱封控的惊心动魂，侥幸，原来是受多重动因影响的，是有概率的，并非每次都逢凶化吉——今天的得意忘形，难道必须得有一个对等的回报？“但是呢，姐今天运气不错，铁树才刚刚开花，各位大佬有恩于我，本着有恩必报的原则，加就加吧.....”小蓝一愣：“你嫁人还要搭上小姨子做嫁衣呀？不带这样的吧？”小蓝鄙视地皱皱鼻子，算是接受了：“真理多跨一步就成了谬误。”“虽然晓月姐的屌丝逆袭之途看似星途璀璨，但无法立刻抹干现代奴隶的汗水和眼泪呀。公司、资本就是上面那只魔掌控制的榨汁机，有什么办法？”没想到小蓝突然蹦出这句话，让她佩服至极——难道，经典力学真的天下无敌了吗？想想也不全是。“嗯，除非提前跳出经典力学，要不然这个学说就不是屁一样的空气般的存在了！”小蓝在高深莫测之外加了牛人，让她也觉得，反权威是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事儿，“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嘉律真有些与众不同呢。”二人分别到各房间告知各位大佬，明显看出，人人有迟疑之情，但又都应允了——连程律师都说“本来计划去见劫后余生的同学呢。”违反人性的拍脑门决定，让王主任一时间成为了京城所的众矢之的，当然只是在心里。既来之，则安之，陈晓月和蓝芊芊来到会议室，打开灯、饮水机和大屏幕，摆好电脑，一幅重打锣鼓新开张的样子。看着这熟悉并刚刚带给自己温馨的地方，她心生眷恋和感恩，与加班的烦恼似乎互相抵消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家重振精神再聚会议室，但各自心不在焉地直视屋顶，兴致寥寥，毫无互动。沉默让人尴尬，尴尬中，内心却是震耳欲聋的喧嚣，无数个草你马飘然飞过，无数个中指直指眉心！王主任开场就说：“大家酒醒了，我想说，成功不是理所当然的......”![]()
左右看了看，王盛强主任将大家的目光收拢过来：“我刚收到一份权威文件，深受触动，有必要马上向大家分享一下：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底，全国共有执业律师65.16万多人，律师事务所3.86万多家。律师人数同比新增7.68万，涨幅超13%。律所新增2100多家，100人以上的律师事务所500家，增幅超20%。超过3万人的省（市）有8个，分别是广东、北京、江苏、上海、山东、浙江、四川、河南。”刚还怨气满满的一圈人，耳朵和身体立刻都被震惊了，死气沉沉的现场氛围马上被一片惊叫声所替代，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陈晓月有些理解并心痛王主任了，还不忘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蓝芊芊，心想：“虽然含着金钥匙，但差不多和晓月姐一样生不逢时呀。”小蓝咬着嘴唇，也在同病相怜地呆呆望向她，好像想要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与众不同的光明和希望。王主任继续说：“与各位相别数日，如隔三秋，但一封再封，万物凋敝，业界时迁境移，今非夕比，此情此景，不能不令人担忧。况且，我没有水晶球，无法预测未来，但不难明白浅显的道理：三年前认为一切都不会轻易发生，但现在，一切皆有可能，而且恐怕已无法避免。”看到带头大哥如此悲观，现场群龙无首般，迷茫中，是无尽的沉默。她脑海里浮现出一行大字：“靠，这还成功个毛线......”想想这复工的第一天，人人都振作精神，希望重新开始，但人人都明白，百废待兴决不是说说就万事大吉——让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复活，恐怕回天无术。酒醒时分，从幻想中回到现实，酒桌上的失落和绝望再次弥漫着。上午那个速战速决的庆功会，除了她个人之外，似乎已经喜气尽失，未能挽救灰心丧气的局面。其实，于重法和郝武亮律师前几天一直被困在所里，未出门禁半步。王主任，则在出差中途的车站被抓了现行，要求就地自费住指定酒店。最让人心痛的，困在所里的还有尊敬的程露露律师。这是直到现在，王主任才正式向大家公开的确切消息。以前流传的各种版本，必须全部更新！“妈呀，于律师还行，但美丽端庄的程老师是怎么和油腻的郝律师一起度过这场艰难而尴尬的‘真人秀’的？”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痴痴地瞄向程律师，程律师仍然抬头挺胸地座着，灯光照射下，实在看不出脸色有明显的变化，只是，眼睛和睫毛不经意间微微闪动了几下。程律师的淡定从容，再次让她肃然起敬。她觉得可能自己想多了，“是因为自己的定力不足，甚至经不起传说中的诱惑？”![]()
工作重点：典型个案关注，追踪报道，律政短剧、AI智能数字人
律媒先锋网
法律案例，政策分析，节目制作，品牌宣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