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仲兵（小说）：律衫飞舞陈晓月(三十三)
文摘
2024-09-24 21:03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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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货色的小姐俩边走边聊，声音不大，但不断传出阵阵欢声笑语。陈晓月大脑的另一半又在思绪飞扬：世上没有活着的圣人，也没有活着的雷锋。反倒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害算计。被人痛骂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但凡基于公平规则、无伤它人的行为，其实并不是最大的社会危害。要不然，就不会有包括精算师、数学老师和律师在内的高白职业。至于先来后到的挤公交现象，那是规则被破坏的结果，因失序带给人的现实压迫感是很强烈的。“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小魔鬼。如果身在魔鬼的世界，人人都可能成为魔鬼。嘻嘻，晓月姐也是一枚小魔头哦......”如果，你倾情培养出一只毫无现实意义的巨型食人虫时，这个反常操作，必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最后，也可能成为被它反噬的第一顿大餐——屠龙少年，到最后变成屠龙对象，人类如此折腾值不值？不折腾，就不是人类了嘛。当然，这种上帝之手般的宏大叙事，还轮不到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指点江山。她一天从早到晚努力给自己的各种奇思妙想找理由，受到蓝芊芊到来的刺激，更让她想入非非。这也难怪，律师思维嘛，就像校园辩论大赛和模拟法庭那样，第一步且不论是非，而是寻找论据，然后才能强有力地表达。陈、蓝二少相携前行，肚子里来回翻腾的那些小九九，体现出她这个好不容易从天坑爬出来的鸡娃此刻的矛盾心态。工作还得照章进行，况且，这哥哥妹还是很可爱的，也不一定必然会和自己挤在一条赛道上争宠。“你这情况不需要经过人力部，相当于走简易程序，对接常大律就可以。”“晓月姐，你好专业哦，还能法言法语社会化！怎么养成的呀？”人人都喜欢被顺毛捋着，况且哥哥妹的马屁拍得又香又专业：“嘻嘻，告诉你吧，常大律也是我的校招人，正牌师傅，所以，你当师妹也不亏！”她有意省略了自己心中最看重的那一部分：导师星辰，但仍像一个正牌师姐那样，在用心引导、拉近师妹与师傅的距离。“妈呀，我不但要叫晓月姐，还得叫晓月师姐了，哎呀呀，真是越来越亲近了。”“远亲戚不如近邻居，师姐妹赛过亲姐妹嘛！叫我晓月姐就足够亲了，‘不看广告看疗效’，主要看你工作表现了，别老想着拍我，好痛，呵呵。”“晓月姐，你这出口成章，还有那文章，中文功底也是深不可测呀。是兼修的吗？”不过看看人家这一日千里、举一反三的想象力，真的比那些死背族强太多了。她又联想到血缘优等论来。当然，也不排除那种自由散漫的教育环境造就的另一种潜质。接着说：“那东西是导师主笔，我是率性而发。我们导师说过，新闻，本来就是马后炮，不可能是预言家。但真实，是新闻的灵魂。”被人一通溜顺拍马，还是忍不住把导师给供出来了。其实，那文章本身就有导师的名字，也早就被人猜到八九不离十了。芊芊好像是第一次听到的样子，很好奇地说：“晓月姐，这么有趣的一位导师，有机会也介绍我认识一下？”“放心姐，我不会抢你的偶像，只是友情共享。都什么时代了，是不是？”她从来视导师如人间智慧宝藏，生怕被别人发现后会少了什么似的。![]()
到了常律师办公室，陈晓月敲门引蓝芊芊进来，然后主动关门，退了出来。仅仅十多分钟后，小蓝就又回到前台，她一看，关心地站起来。小蓝激动地攥着拳头，在两人眼前晃了晃，做了个怪脸，又换了个手势：“欧耶，晓月姐！”“是的。常律师还说让你过去一下。多多美言哦，晓月姐？哦，不对，是陈秘书长！”这哥哥妹，真是精灵得很，一点就透，不但明白常律的意思，连改口也这么利索。“没的说，姐们，看我的吧！记住，继续原来的叫法，不许改哦！”坐定，师傅先开口了：“小蓝的事儿定下了，由她代替你现在的位置。”“你不是刚刚有了新任命嘛，虽然不是实职，但也要有个样子。主任那边协调好了，她在前台实习，工资3000。从明天开始，你选一个离我这儿近的办公位，除了主任说的所里的工作，我这儿内容不变。”“原来只是微调。”听到这里，一颗悬了好久的心才终于放回肚里。“另外，你俩是师姐妹的关系，以后你要有师姐的样子，好好相处。”说到工作待遇，因为自己是单独聘请的私人助理，还没有领到过固定的月薪，全是师傅个人发放的红包，不太好定性呢。心里琢磨：“不知道小蓝的是所里出，还是师傅个人出？”毕竟是法科生，之前她私下查了《劳动合同法》，但总则中的“第二条”只强调了企业用人。也有另一种说法：因为律师不具备法人主体资格，律师与私人助理之间不属于传统的劳动关系，但形成劳务关系。《劳动合同法》有规定，建立劳动关系就应当订立书面劳动合同，且未签订合同的应在一个月内补办。之前，既为师傅干活，也为所里干活，但没签过正式合同，几笔红包转账，没有说明什么性质。要是按刚刚庆功会上主任的说法，涨一级工资，那就是在师傅原有的标准上，之后由所里列支咯？这样的话，就算是企业正式用人了，是要签正式合同的：“也不错哦。”理是这么个理，签不签合同当然重要，但对饥不择食的她来说，能保证工资到手更重要。“现在好了，有了小蓝这位有背景的大腿垫背，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想到这里，反而对师妹升起一股依赖感和责任感来，“既依赖，也要负责，有点扭曲变态呀。”她坚定地说：“师傅放心，我一定会的。顺便说下，我俩同岁，我看她性格也很开朗，很像我的同学呢。”让人纳闷的是，像“芊芊”这样的重字名，似乎与特殊背景的孩子关联度极高，为什么呢？本想和师傅交流一下，但师傅先说话了：“有共同话语，那就好。还有一件事......”看师傅一脸神秘，她又睁大了眼睛——“懂王”的这双眼睛可真够累的，只要醒着，就要一刻不停地变来变去。师傅脸色阴沉下来，顿了一下，很沉缓有力地说：“这样哦，小蓝的情况你也了解了，但是要牢记一点：绝对不可以外传！”![]()
看到这脸色，着实吓了一跳，听到说话内容之后，又放松了心情：“这跌宕起伏的生活呀，真是折磨人。”忽然想起当初那种庄重的仪式来，但师傅摇摇手，示意坐下，若有所思地说：“不管是隔壁老王，还是自家爸妈，都要感恩养育你的人。”“行，你去吧，向小蓝交待一下工作，收拾收拾。找好位置告诉我，不行我来协调。”回到前台，小蓝正在那里东张西望，一副新鲜好奇模样。看她回来，老远就说：“晓月姐，怎么样？”“晓月姐，真的谢谢你！回头找地方嗨皮一把——有中意的去处没？”这是要找夜场玩乐呀，“我哪里知道这种高端局呀，去商场那种K歌亭还差不多......”这真是富人不知穷人苦，白天不懂夜的黑呀。况且，多数公共场所还没开放呢，什么时候恢复正常，鬼才知道。她用力憋着，庆幸没有差点说出真话来：“穷人孝敬父母哪怕天天洗脚，也不如富人给父母洗钱。”挺过了小尴尬，她想起师傅的安排，说：“小蓝，工作场合就这样叫你咯，以后，呵呵......”“没什么，先按常律的要求，咱们一起收拾一下，你帮我把东西转到别处。然后你就坐我这里，具体工作我回头告诉你。”她站起来：“小蓝，我先去转转，找个空位。要不你也一起来吧，顺便熟悉一下环境。”走出十几步，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这块小天地。对于将人生第一次交给这里的人来说，很明显对这里已经有些感情了。想想这段工作经历，感觉这个空间更像一个人人得而上之的公交车站台，“人来人往，送旧迎新，就是它的使命吧？”只是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这么快就被推成了前浪，多少有些感慨：“希望都能有个好的经历和结果吧。被通杀的同届苦逼青年，毕竟都不容易。”回想自己在十多年的寒窗苦读中，除了学习、家教和那段短暂的蓝色疯狂之外，几乎就是泡在图书馆，从书本里看到许多虚幻而遥远的世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今天，在短短的时间内看到芊芊的衣着妆扮，行为举止和认知见解，听到零零星星的异乡见闻，似乎每一句话都在激活她沉睡中的小火山，让她对陌生世界产生了更强烈的向往。回到本质，世界再大，也是人组成的。人，就是既要又要还要更要的矛盾体，就像在不断意淫中走完一生，人人不能脱俗。如果考虑到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人生贫贱富贵各有不同，她认为“取天地之灵气，得日月之精华”这句话说得到位，现实中就是取长补短，才是持续进步的秘籍。“上帝呀，能不能将我和哥哥妹、张翼苗，还有程露露律师捏成一个完美的女人？”
从小时候的乖乖女到现在这么玩世不恭，是成熟还是世侩？自己也说不清，但被人人夸奖，特别是这场庆功会，或许就是明证。要说非要找一个转折点，恐怕还是在大学期间的苦疫经历，让心比天大的陈晓月天天像花钱坐牢一般，憋屈到无处发作的地步，想想也不怪自己。明确了责任，当然就会寻找出气口，但大院高墙之内，只能让性格越来越暴躁。![]()
记得有不少同学更甚，偷着去看心理医生，吃了那些药片，物理上有些作用，但大环境不好，心理抑郁从未解除，直到毕业实习，一个个像是要从学校直接赶赴末日班车那般灰心丧气。要不是更早参加啦啦队，又遇到张翼苗，还有导师星辰，一切皆未可知呢。不过，今天和蓝芊芊有了交流，感受到的似乎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她的无忧无虑，只是因为不缺钱吗？”这是个无法证实的假设性推理，也许是，也许不是。“不过，只要是乐观积极向上的人，晓月姐都喜欢。”胡思乱想之际，小蓝将那只刚刚套在头上的蓝色耳机拿下来，递给陈晓月：“晓月姐，你来听听这首歌。这边流行吗？”她其实早就从头到脚认真审视小蓝好几遍了，对于大学实习生来说，精致的耳机相当于个人形象的另一半，与手机一样是出行标配。正因为看着珍贵，所以没好意思开口询问，也怕说不到点上露怯。现在小蓝主动示好，就顺水推舟：“这耳机看着真不错，多少钱？”“那时抢了个便宜，八百美刀，差不多5000多吧，晓月姐。”啃老族和自己付账单的人，对钱的体感是不一样的：“哦哦，酷毙感很强！”嘴上尽量淡定地应付着，心里却嘀咕：“3000元的工资，戴着5000元的耳机，这日子可怎么过？直接震碎了姐的三观！”看似快乐宝贝一般的哥哥妹，在这无所谓的表情之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怅然来。她闻听，也一时无语，二人一起陷入沉思。小蓝觉得气氛很压抑，又主动说话了：“我有很多烦恼，所以我需要很多的快乐，晓月姐。”听到这样弱势而真诚的表达，她被感动了：“活着本身就是烦恼，所以自古就有遁入空门的现象，近期，还有了自我了断的惨剧。不论什么形式和结局，都无一例外地不可能活着死去，背后也有一个个不同的故事。”她没回复，心想：“富人的烦恼晓月姐还真的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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