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仲兵（小说）：律衫飞舞陈晓月(四十二)
文摘
2024-11-24 10:27
河北
![]()
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中说：头顶之天上繁星，心中之道德律令。这句话，是侠肝义胆、古道热肠的陈晓月在法科学习中最早受教于心的金科玉律，再结合导师星辰那句“哲学、法学是上帝学科”的话，让刚刚进入法学圣殿不久的她真的感觉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天之骄子，是人世间公平正义的化身了。经历了三年封校大考，书本上和心里面那些曾经丰满的理想主义情怀，终究拗不过骨感的现实冲击，公平正义这个人生圭臬也慢慢松动，萌生了更加切中时弊的理解，特别是在接触到师傅常有礼手中的案件卷宗时，那里面简直就是另一个不堪入目的悲惨世界，失落感也油然而升，开始反思课堂与现实的距离：“哪里是知难行易，分明是知易行难呀！”她不明白，康德主义如何兼容于唯命是从的权力穹顶之下，在律法不张、是非难辨、生存压力山大之际，讨论这些是否已无必要？时不时摸一摸空空如也的钱包，最终的答案就是：活着，才是第一要务，情怀和理想，暂时见鬼去吧！她突然举起拳头，对着王主任喊了出来，但马上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赶紧做个鬼脸，末了，又尴尬地向蓝芊芊挥了挥拳，吐了下舌头，把小蓝逗乐了。看到年轻一代朝气蓬勃的这一幕，王主任非常欣慰，竟然傻傻地笑了：“一个人的有限智力，终究无法阻碍千万人的无限想象力。咱们要一起发挥想象力，为律所建言献策哦。”他那副真诚到谦卑的样子，好像是在向女同桌求爱的高中生，仿佛一下年轻了二十岁，回到了追风少年的逗逼岁月。看着领导如此亲和，她心里也有一种归宿感，信马由缰地想起了强东哥的弟兄传说。北清毕业的强东哥，每逢时坚就常与员工以弟兄相称，共克之情溢于言表，虽或口是心非，但是相较那些让人烦透了的主流宏大叙事，还是更有人情味，证明了传统江湖文化在民间的根深蒂固，犹其在当下，江湖文化中的团队协作理念更符合中式权威领导所需，故抑或老树新枝，成为另一种新的新质生产力呢？![]()
由此可见，京城所于复工首日连开三会，看似皆在务虚，实则与强东哥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日三洗脑，心理更健康嘛——不似兄妹，胜似兄妹，拉近距离，达成共识，方能共进退。可以说，律所管委会对时局和员工心态的拿捏恰到好处，但这些都融化在细节里的魔鬼，对工薪族陈晓月和蓝芊芊们来说却如沐春风，当然除了无薪加班这个令人不爽到“靠”的权力任性！“权力魔椅理论”的高阶表现，也是“阴阳家”们的阴阳两手：不仅柔中带钢，也要钢中隐柔！“切，老板，你就这样玩我们呀？！我要找到你的软肋，就是通往《楚门的世界》后花园那个屁眼状的那扇门，然后狠狠地干死你！”据剧透狗称，这是直到多年后陈晓月们才豁然醒悟的一个事实和道理，但那时，已经被老板“玩”了无数次，当然，也已被玩到心智成熟了。在狼性横行、强人辈出的地方，王主任并不完全奉行“霸道总裁”模式，他觉得那样过于粗野和露骨，所以，他的领导艺术在恩威并重中趋于中性偏粉，也更贴近年轻人的心。说白了，就是洗脑的理论和手段很过硬......对下属进行服从教育，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成本更低，也能更快、更好地体现在团队凝聚力上。虽然，在“老人”面前或已形成很强的免疫力，但奈何新人需求旺盛，总是一茬一茬地接踵而来，也需要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快要滥透了的人生理想和职业规化方面的理论教化。恩威并重嘛，是中国几千年的统治内核，至于是不是精髓，在新世纪+移动互联网的新一代面前是否依然药效如初，那就见仁见智了。在失效之前，该说还得说：“离开地球表面的物体，最终还得回到地面，除非有一个能托得住的力量。像马斯克火箭的‘筷子’回收技术，就是为了让返回显得更加科学和高效，当然也很优雅。”如此这般接地气的谆谆教诲，有几个新人不为之感动呢？“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刚进入律师行业的法科生，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快速实务化的问题，比如如何与他人开展业务合作？合作，就要有团队精神，团队就要有领导，就要有民主和集中嘛！”陈晓月当然同意读书行路说，但归于“服从”这个大一统，与“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有什么区别？如何征服得了她的玩世不恭？瞄了一眼小蓝，二人仅用了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心有灵犀地同时抛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随即各自马上恢复了认真聆听状。“这一届员工，恐怕不是太好带咯。管理也需要新思维。”这一幕，被细致入微的程露露律师及时捕捉到了，心里由衷地感叹起来。![]()
王主任觉得反响不够大，于是直击核心痛点：“我知道大家对加班有意见，但是人生的每一个成果和收益，都是有成本的。我将在座各位视为律所的核心团队和核心人才，为此，加班这点投入与我们想要取得的工作成果，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就像马斯克的投入产出比与许多国家级的航天成本相比同理，算是相当迷你和值得了。”到这里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晚会的后半场，原来是专为自己和小蓝量身定制的“新人套餐”和“洗脑专场”呀：“我靠！”虽然尊重市场、资本和资本家，但十分讨厌混淆和颠倒劳资关系，将无薪加班的违法剥削行为进行清新脱俗的合理化。她在心里马上进行针锋相对的反击：“在姐没有成为高伙之前，这些话都是2050远景目标式的愿景，更与我们这些非个税族没有任何关系！”王主任似乎感受到现场的意兴阑珊，失落直接写在了脸上：“我觉得，有时候做正确的事儿，感觉就像犯罪一样，尴尬得很。”说完，从额头向下抹了一把脸，努力让皮肤显得不那么僵硬。这一切，她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又觉得“王主任如果不这样，还能怎样？”确实，京城所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只是这个结果并不应该由他一个人来承担。如果仅个人从角度而言，京城所对自己算是恩重如山那一种了，比如快速入案，还有红包和升职，但事分两面，加班加点明显有违法律人的本义，所以“有恩的报恩，有怨的报怨，爱憎分明，才是晓月姐一贯的风格。”既不是绝对的猪队友，但也不想充当破坏者的角色，遇到不公时，还是要表达不同意见：“王主任，我有点小建议。”看到陈晓月要和自己互动，王主任很高兴地点点头：“嗯嗯，你说。”“不是太成熟哦：我建议下次开会前，您可以将会议主题和内容交给我和小蓝，让我们提前做一下会议议题和流程的细化，再分发给参会领导，这样大家都心中有数，也可以提高效率，节省加班的成本和时间。”这种迂回婉转的说法，本质上就是隐形的不满和抗议——能说明问题，又不能得罪领导，希望领导心领神会并且如果接受的话，能有一个丝滑的台阶下。当然，如果领导既不知所以又无心改变，那就是月亮上对牛弹琴，白费功夫了。为了不显得孤单无援，还专门拉上小蓝一同牺牲。小蓝马上给了她一个白眼，“缺德！”![]()
王主任肯定是人精中的人精呀，一下就反应过来，眼睛迷了一下，好像在说：“语中有话。”但他并不想打破这层几乎人人皆知的中式隐喻，而是用另一个更宏大的道理来回应：“我们这一代人有过贫穷的经验，不论现实生活再狗血也能接受，但你们不一样。真希望不要再重复那种苦难了，奈何现实如此骨感，三年艰辛呀。所以我常常在想，如果有朝一日你们能有所成就，具备了某种逃出生天的能力，那时一切也将截然不同！”像是说到了自己的软肋条，她忽然有一种想要抽泣的感觉。软肋条到底是什么呢？那就太多了，或许就是常常暗自默念的人生信条：“活成完全不同的自己！”但这个说来容易，实现起来，实在是太遥远了......这时候，王主任似乎有些动情了：“说白了，奉献精神就是低人全，虽然在法律人这里显得违和，但是放在更大视野当中，却一种国家性的后发优势。所以，法律从一开始也就屈服于现实了。其实，我们这一代都是从这样的人生里不断摸爬滚打出来的——不辞劳苦，也是中国这些年取得成功的绝对核心密码呀。”他很激动、很深入地讲解着：“如果你们这一代既懂得这个道理，也能有上辈人的正确引导，不走弯路，同时在专业技能上有所超越的话，改变现实并非不可能，但还是我前面说过的，逃出生天！”王主任说到这里，眼睛忽地像铜铃一般睁大了，那里面隐隐还有些酒后的血丝，显得瘆人而且不容辩驳！这还不算，他猛抬右臂，右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向空中用力地挥了三下：“世界和未来是我们的，更是你们的。战斗，战斗，逃出生天！明白了吗，孩子们？”看着目瞪口呆的一桌人，又“嗵”地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接着一声断喝：“散会！”向王主任发射出去的回旋镖，又重新重重地落在了自己的脑门上，瞬间亮津津的，惊出一身虚汗。她第一次看到王主任如此恼怒，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发言，顿感六神无主，不由地望着对面的蓝芊芊。![]()
工作重点：典型个案关注，追踪报道，律政短剧、AI智能数字人
律媒先锋网
法律案例，政策分析，节目制作，品牌宣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