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仲兵（小说）：律衫飞舞陈晓月(三十七)
文摘
2024-10-17 14:47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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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一个苗苗人和一个非苗苗人同时和你谈恋爱，你会选谁？到了像四九级生去留一般，用脚投票来决定比如结婚生子、人生未来时，除了少数悔之不及而哭天喊地，剩下的多数就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圣灵崇拜了。京城所小餐厅的八位同事，有六人在悠然自得，一人在自惭形秽，海归蓝芊芊则在想，与众不同的苗苗会不会也有某些不可预知的后遗症？“是药三分毒”，她因为这个事情开始了人生的第一个忧虑。“咳咳咳”，王主任故意用力清了清嗓子，重新挑起了现场气氛：“该铺垫的铺垫了，该渲染的渲染了，现在就开始用餐吧！大家拿筷、举杯，共祝京城所复工大吉，财源滚滚！”一桌人很默契地站了起来，并不约而同地从中提炼出这八个最核心的吉祥字，一起举杯和主任唱和着，让聚餐先来了个热烈的“虎头局”！接下来，按照惯例从王主任开始，左右递次拉链式轮流敬酒三杯并随机讲话。聚餐进入正局，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圈走过，几乎差不多是一个小时。席间，程、陈、蓝“京城三朵花”不胜白酒，但也端着红酒频频畅饮，个个满面桃花，美艳如仙了。再看在座所有人，都面色红润，得意洋洋，进入了自我放松的虚幻状。像程律师那样天天品红酒的生活，一直是陈晓月的又一个小目标，但碍于此前种种不得意，直到今天才算得偿所愿。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尽量保持女人之于红酒的优雅匹配，不将贪婪和欲望表面化，但奈何机会难得，还是多少带着一种报复性心理，在控制与尽兴之间稍微向尽兴倾斜了一点点，使原来女实习生那种紧巴巴的矜持感有了放松的心理通道，慢慢开始心花怒放起来。这时候，红着脸的嘉快亮律师毫无次序感地举起杯来：“接着我刚才没说完的——无论如何，打了苗苗就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肯定是收不回来了——不对，应该是排不出去了。在此只能向各位神仙敬酒，表达景仰之情了！”总觉得老周是个平庸而且庸俗的人，但这咬文嚼字的功能很是了得，而且不分场合。至于为什么要打，主动还是被动，并没有说。虽然纯属多管闲事，但她仍然很想弄清楚真正的原因。因为这涉及到私品人格和公德社会两大方面的底色。“另外，能参加主任安排的这场饕餮盛宴，我也深表感谢！”想起来了，他在平时并不喜欢参加所里组织的多数活动，说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风格吧，但离“侠”字相去甚远，也算不上特立独行那种。“只能说是以年老自居？......还是高深莫测吧。唉，无法形容。”确实一直没有找到一个贴切的词用在嘉律身上，想想还是“嘉快凉”更符合这张苦大仇深的脸：“苦中作乐，多些喜感，兑冲一下，讨个吉祥。”真是见林不见木，反而忽视了身边人。忽然想起身边的小蓝来，转头一看，小蓝好像一直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四目相对，抛来一个挑衅的媚眼。![]()
“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海心。三位美女今天表现不错，不但敢在江边站，还真的望到了大海。得加菜！”王主任说罢，又对陈晓月说：“晓月同学，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前些天的涮羊肉？”她刚点头受命，还没来得及起身，身边的小蓝已经拍了拍她肩膀：“晓月姐，咱们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嘛？我来吧。”一边允喏，一边美滋滋地望着转过身去的背影，心想：“看看人家，在领导面前无痕转化。”她当然明白自己的角色，也马上起身，从厨柜里取出电热锅来。小蓝端上来几盘太阳肉，虽然颜色和形状有些变化，但冷冻之下质量还行，关键是量很大。有人已经把转盘中间腾开，她顺势把锅放在那里，接了纯净水倒进去有三分之二，插上电源，静待开锅了。短暂的等待，于重法律师打破沉寂：“看到太阳肉，想到3000年前耶路撒冷的统治者所罗门王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其实，前提是去除乌云，要不然，真理就会扭曲。”吃个羊肉也能看出京城所的水平：人人都是哲学家！陈、蓝二少听罢，心灵相通地互相鄙视着，玩笑着。“哗哗哗”，不一会儿，一阵白气从锅里窜了上来，小餐厅里热气腾腾，像汗蒸房一般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大家隔空叫着“下锅咯，下锅咯”，纷纷夹起肉往锅里送，话题也越来越开放了。有人说，太阳肉里没太阳，与老婆饼里没老婆、夫妻肺片既没夫妻更没肺片同理，就是要不被表象所迷惑，透过表面看本质。有人说，梦想总是要有的，就像市井小民追求岁月静好一样，万一实现了呢？有人说，冬天虽然寒冷，苦疫虽然凄惨，只要心怀光明，总会有太阳北归，苦疫远去的一天——这不，大腊月天的也已经放开了，春天还会远吗？有人忽然醒悟式的：说到这里，不得不让人感慨和赞叹，要不是晓月和她的一班师长同窗的勇气和努力，今天这个结果恐怕也没这么轻易得来。“我提议，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结果，为了万物复苏的明天，为了勇气，为了未来，大家一起举杯！”说话的是郝武亮律师。他还专门向常有礼律师举杯示意。那是对他的一份敬意！大家将崇敬的目光再次聚在陈晓月身上，然后互相致意。她深受现场气氛感染，专门倒了一杯白酒，将辛辣和万般感慨一口吞进肚里！一路而下的液体像一股滚烫的开水，在肠胃当中持续燃烧。隔着胸脯用力揉着：“哎呀，不但辣眼睛，还烧肠子......”坐下来，看了一眼在座各位，有的目光已经呆滞和木讷了，说不清是幸福，是凄楚，是豪气，还是无奈：“不知道晓月姐是什么德性样？”想去洗手间检视一下自己，但现场气氛不允许。悄悄扫了两位女士一眼，也都有些蠢蠢欲动：“还是女人知女人呀。”“一旦血脉被打断，再想连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定睛一看，文质彬彬的于重法律师也忍不住咳声叹气，道出了大家共同的心声。菜品还很多，这与平时明显不同，代之而来的是一声声叹息。![]()
王盛强主任一看，马上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下去，要不然，未来的队伍不好带呀。“各位，开工大吉，开工大吉，有晓月同学今天这个头彩，大家不觉得京城所会在业界一枝独秀吗？都振作起来！举杯！”真不亏是带头大哥，大家再次一扫阴霾，纷纷附和：“举杯，举杯，祝京城所一枝独秀！”王主任接着倒满，又举了起来：“这还不够，我们要：一敬友谊，二敬勇气，三敬忠诚，四敬团结，五敬希望，六敬未来！来，六六大顺！”说罢，一仰头直接倒进嗓子眼里，狠狠皱着眉毛，紧紧闭着眼睛，用空着的左手顺着酒水的流速捋了捋胸脯，然后“噗通”一下坐在椅子上，右手捂住了眼睛和脑门儿。陈晓月发现王主任在坐下那一刻，眼角湿湿的，心里随之一紧，万千莫名好想一涌而上。强如王盛强主任，公鸡中的战斗机，人中王者尚且如此，看来天下真的没有不倒的不倒翁。整个小餐厅里又充斥着死气沉沉的丧气。从身体上看，人人有气无力地充满了松弛感，但又人人紧绷着神经，瞬间使人透心凉的那种。她这几年被逼出来的人来疯性格，在这时突然开始发作，心想：“这哪里是复工聚餐？更像是散伙局呀！”浑身带着腾云驾雾的科幻感倒满一杯白酒，举着酒杯“腾”地站起来：“去他的太阳肉！陈晓月不是有个‘月’字吗？我建议，下次大家上肉时，可以改称‘月亮肉’——夜越黑，月更明，嫦娥奉上‘月亮肉’，吴刚端出桂花酒，才子佳人们，鲜嫩免费送呀！干了！”在一片哀鸿遍野中反其道而行，疾风骤雨般的的讲话瞬间惊艳四座，现场又喜气洋洋起来，大家前仰后合地笑着。笑容里，男人带着好奇瞪大了眼睛，好像在想“月亮肉”的味道，女人带着羡慕捂住了嘴巴，努力不笑出声来。这一下招来一片欢呼和掌声：“美女热舞，好，好，好！”吊起了大家胃口，却说：“我觉得还是算了，就是调动一下情绪，解大家开心。留个牵挂吧。我向各位保证，等今年开年会时一定补上，并且还邀请我的导演同学嗨一把，让蓝色火焰燃烧起来！今天是正式开工的日子，保持清醒，进入工作状态，太过了不合适呢。”在情绪高涨之时被泼了冷水，像要跌入冰洞一般，真是冰火两重天，但联想到还有年会，大家又怀着些许希望。她赶紧借势鼓励大家：“我想说点关于工作方面的感想：现在这种困局并不是京城所一家，而是普遍存在的所谓‘新常态’，所以完全没必要哀叹悲鸣，更需要找到在逆周期下的自身差异化优势——是不是可以从全面发展到重点开发，比如，国内刑辩和国际投移这两块？”说完，盯着王主任征求意见。王主任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像是在认真倾听，像是看着矿坑里的一只金丝雀，像是渴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启示。在饭桌上一向比较低调的程露露律师，用两根手指捏着红酒杯的细腰，露出了赞许的微笑：“画向日葵和星空的那么多，可梵高只有一个。”![]()
得到三佬认同，陈晓月深受鼓舞，心满意足坐了下来自我品味：“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都有一个背景帝不是？”她忽然发现，师傅还是平淡如初，心想：“这事与他并不矛盾呀！”这是有道理的，因为她认定师傅常有礼律师和自己的未来方向，肯定刑事为主。同时，外移也是令人向往的一个领域，看看人家程律师，不就代表一切了吗？其实现场稍显失落的，大概就是于重法律师了。不过，重刑事并不代表弱民商，刑民交叉才合理。“于律师做为民商大咖，这根本不算考验，无非是工作重点稍做调整和整合，与时俱进而已。”正在忧虑于律师的优劣得失呢，他说话了：“各位，我说两句。”“一向很闷的于大律今天这么主动，大概是受到刺激，现在，或许想要转移话题，避免尴尬吧？”她的FBI式心理画象分析还在继续，于律师已经挑起话题了：“我发现一种现象：那些不择手段、善于忽悠的‘骗子律师’，有时候比专业、真诚的律师更受欢迎。这背后的原因复杂而深刻，值得我们深入探讨。”“我觉得，骗子与智民成反比，因为愚民是骗子得手的基础。这就是‘逆淘汰现象’。”于律师自问自答，还举了一个自己被别人半道截胡的例子：“那个当事人轻信骗子的各种自吹和承诺，结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唉......”不愧是正牌大学教授出身，知识就是广博：“在雨果的《九三年》里，历史上的法国大革命有很多阶层和主体，都在以革命为借口来实现自身目的。口号喊得最响的，并不见得是真革命。骗子律师，就是阿Q和王胡等。”师傅常有礼忽然接过话来：“还有一点，法律服务不能总是在别人倒霉时‘乘你病，要你命’，马上就联想到发财机会，比如逆周期现象。”“事分两面。逆周期初期肯定会增长，不过既然是周期即存在时长，不会是恒定的。当然，初期把握时机，精准切入，这是京城所的机会！如果是后期，反而可能是困境，就不应再挣最后一个铜版。”原来是对她观点的补充和完善，“周期论”更加清晰完整了：“善哉，善哉，还是师傅好。”她想要平衡一下现场的氛围，转向程律师：“程老师，您觉得呢？”这时，身旁的小蓝却悄悄掐了她一把，让她有些生气，向小蓝抛去质疑的眼神：“小样，不识大体，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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