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楚樵丨山砭里

文摘 2024-11-15 06:00 湖北

山砭里

□公楚樵

月亮从山垭口的皂角树稍刚一露头，月晖就把山溪里氤氲升腾的水汽晕染得像一洼晃荡的牛奶。忽然耳边传来“咕咚”的声响，赛虎从瓜棚里箭一般地窜出去追那个跳动的影子，原来是在瓜地角吃草的野兔被月亮惊着了。

“赛虎，回来，该撒网了!”金娃朝赛虎喊了声，径自向发出“咕咚”声的瓜地边走去，一只十多斤的西瓜被惊跑的野兔绊断了瓜蒂，金娃把瓜抱回到瓜棚。
赛虎已转回来，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金娃取下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丝丝银光的新买的平三指的胶丝粘网，带着赛虎踩着松软的沙地朝溪边走去。

“赛虎，你衔着这头，过去后把环套在河边的栌木桩上，要套紧以防被溪流冲走。”金娃交代赛虎道。

赛虎衔着渔网的纲绳头，游过河对岸，金娃也把渔网的这头紧紧拴在一块花岗石板上。他又让赛虎在上游的浅石滩上来回走了两趟，目的是把往上游游去的鱼儿赶到刚下有渔网的宽深水域。

月亮渐渐升到圆圆的中天，暑热早已褪去，习习的微风在河岸边逡巡，身上顿感爽快了许多。他抽着自己卷的纸烟，烟丝是他自己把菜地里的几株兰花烟叶子摘了晒干再夜露一周左右，让霜露杀杀新烟叶辣嗓的燥味儿暴气，再晾干压板，使叶子平整，然后切丝，阴干后再晒干，拌上黑芝麻油，就成了有种特殊香味儿的旱烟，这是从爷爷那儿学来的。他抬头望着四周被环形山峦几乎环闭的圆圆的天空，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的，雾气散去，月光特别皎洁。四围山林里树上的麦鹱(躁鸦)与杜鹃停止了鸣叫，藕田里“呱呱呱”的蛙声也渐息了，赛虎已然卧在他身旁的草地上打起了呼噜。他起身往两只木桶里装了些水，就招呼赛虎准备收网了。

这西瓜地是他们这山里的一块河滩沙土地，是自古至今被这溪流经年累月的冲刷而形成的沙土淤积扇形三角小洲，有五六亩地大小。由于沙土不保水，又贫瘠不长庄稼，所以一直荒着没人种，经年累月荒草丛生。金娃在中学学过生物知识，知道这种地只能种种西瓜或花生之类的耐旱农作物，于是就下功夫把这块冲积州平整出来，并在临河边用石头石块砌了岸坡墙，防止雨季洪水期冲走土壤。他又在临近山溪小河的地里整出两亩大小的藕田，荷叶长得很壮实。金娃是这个只有百十来户庄户人家山村的年轻后生，其他像他这样年轻力壮又有文化的后生大都到城市打工谋生去了。他呢一方面因父母早逝，爷爷奶奶年事已高，一方面他酷爱这里纯厚的民风、清新的空气和优美的风景，迷恋这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就驻守在了山里。美丽的长着一副鹅蛋脸杏子眼的小翠，是金娃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从小学读到高中的同学，和金娃一样热爱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就想过自给自足的恬淡悠闲的田园生活，成了金娃的爱人，给金娃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子。小翠平时照顾老人孩子，喂猪养牛养鸡(这山村里的百姓不养鸭鹅，因为怕对绕村的山溪河流的水质和鱼类生态带来不可逆的破坏)。金娃除了农忙时与小翠一起侍弄庄稼春种秋收夏耘冬藏，就是侍弄这块被他叫做“风水宝地”的西瓜地了。他从自家的熟地里运了些熟沃土，从山林地里刮弄些松软的腐殖质土壤，还把自家鸡圈猪圈牛圈的畜粪掺拌在这河边沙土地里，每年种出的西瓜又大又甜，卖相特好。乡亲们谁要是想吃西瓜了，就来象征性的“买”金娃的大西瓜，一块钱能买七八斤。绝大部分西瓜按市价卖给了山外的厂家或小贩。

月亮挂在了左面的鸡鸣山垭，快要被那棵千年歪脖子黄杨树遮住了。金娃下到河里用手抖了抖粘网的浮纲线，感觉挺沉，再使劲提起来一大半网面，只见网上挂满了像他家秋季里眉豆架上结的密实的眉豆一样的鳞光闪闪的各种溪鱼，有沙葫芦、棍子鱼、桃花鱼、山溪石斑，还有黑鳟、黄鳝、刀鳅等等，在接近对岸边网的一角，还有一只脚鱼(甲鱼)正五指六叉的抓蹬粘网。他笑眯眯的下到齐腋窝深的溪里，把网上的鱼摘下来分装在两只木桶里，约有三四十斤。赛虎在岸边摇着尾巴看他摘鱼，也兴奋得低声呜呜吠叫以示庆贺。

收完这一网，金娃到下游处把粘网甩甩涮涮洗去鱼腥味儿，又在原来下网的水段把网下了，等天亮再收一网。这时月亮也快下山了，他们回到瓜棚，打开电灯，把鱼池的水放干，又从瓜棚外的水井里打来几桶水，把两桶鱼倒进池子，盖上盖子以防半夜里鱼跳出来。

金娃示意赛虎该睡觉了，然后关了灯，躺下了。

作者简介

作者王贤慧，笔名“公楚樵”，十堰市摄影家协会会员，自由撰稿人。爱好文学，有诗歌、散文、寓言见诸报端。

三粒粟

发布鄂豫陕毗邻地区青年作家优秀作品，择优向广电媒体、报刊杂志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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