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十堰晚报》作品版
■高霞
“你这个死老头子，走慢一点嘛，我都快跟不上你了。”傍晚在公园遛弯时，我总能看到那对老夫妻，他们偶尔相互搀扶，偶尔大步阔进。每当老奶奶的脚步跟不上时，总会一脸娇嗔地要求老伴等等她。老伴停住脚步回头望向她时，她突然像个含羞的十七八岁少女，低头快步奔去。
我们每每擦肩而过时，我总能看到两位老人慈爱的面庞，眼神里透露着一丝坚定。后来我们渐渐熟悉，在爬山的过程中，老奶奶与我攀谈起来。我才了解到他们原来是空巢老人，儿子和女儿大学毕业后，都留在大城市里，各自打拼事业。家里只剩两个老人相互照应。去年，老爷子患了重病，在 ICU住了大半个月，才捡回一条命。为了不给孩子添负担，也为了能多陪老伴一程，他们相约每天在公园散步锻炼身体。
听了老奶奶的话，我方才理解一名耄耋老人的不易。在尘世里，每个人都为了心中的一点寄托活着，用尽全部的力量去珍爱生命。当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整个山头时，我起身返程，老奶奶向我挥了挥手，她说还要再陪老伴走一段路呢！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我的眼眶有些湿润，说不清是对两位老人相依相偎的感动，还是对生命的敬畏。
回家的途中，我看到了倦鸟归林，扑打着翅膀，划过天空的沉寂。素日来那些不起眼的野花野草，舒展的身腰也渐渐缩了回去。一辆载着牙牙学语的婴儿推车从我身旁经过时，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的小脸粉嘟嘟，正掰着脚趾头同自己嬉戏，这个旺盛的生命正在迎接着生活的美好。
过了几天，我在公园的一处水池旁，再次看到那对老夫妻。老奶奶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缓慢前行，他们的目光呆滞了许多，没有了以往的神采，老奶奶也没有了春风般的笑容。我想，大概是老爷子的病情加重了吧，不知道他们还能相伴多久，也不知道他们的儿女是否已经知道老人的现状……
在病痛面前，人的力量总是脆弱渺小的。很多年以前，我的奶奶也身患重症，在床上躺了几年，她想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体弱多病的我长大。她在状态好时，经常坐在躺椅上晒太阳，我用木梳子帮她刮头。她那紧紧皱起的眉头，若有似无的叹息，兴许是对生命的挽留。后来，病症一度恶化，一向坚强的她躺在床上整夜整夜地哭嚎，曾吓得我不敢入睡。听母亲讲，她最终离开时，嘴角是带着微笑的。那种身体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是常人无法体会的。当我看到病魔的爪子伸向她的周身时，她的身体日渐干瘪，眼神日渐黯淡，内心深处似乎早已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时隔多年，再次想起汪国真的诗，内心有了更深的感悟。每个人的生命有不一样的色彩，有的五彩斑斓，有的或许在某些日子里阴暗晦涩。但面对生活，我们都曾一往无前，努力追求自己向往的美好；也曾奋不顾身，执着地热爱自己所爱。当最爱我的奶奶走了之后，小时候的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于是编织了一个美好童话。我总是告诉自己，奶奶是那么敞亮的一个人，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看着我，也能活得多姿多彩。
后来，我再去公园时，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那些热闹的人群依然来来往往，那些茂密的树木依然向阳而生，而唯独我每次走上山顶时，是那么渴望看到那对老夫妻，和他们聊聊天。
阳光洒满了大地，那柔和的光线引领着我找遍公园的每个角落，也依然不见他们的身影，但他们曾对生命的极度热爱一直鼓舞着我，珍惜眼前的美好生活，珍爱生命的健康时刻！
作者简介
高霞，90后小学语文教师，钟情于古诗词的美丽，渴望在文字的净土里诗意的栖居。散文见于《池州日报》《郴州日报》《潇湘晨报》《人民代表报》《十堰晚报》《莫愁》等报刊杂志；辅导学生多篇作文在《作文周刊》《语文课程导报》《帅作文》《同步作文》《新锐作文》《德育报》等发表，并收录于书籍中，给予孩子信心与鼓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