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节琐记
文/杨箫瑟
今天是记者节,连我自己都忘了。早起读报纸,看到致记者的一封信,才想起原来这还是个节日。
同事说:“现在记者节只剩下一封信了。”我嘿嘿一笑:“有信就不错啦,能被惦记,当感恩在心。”
记得多年前的一个记者节,报纸上登了我一篇文章《为伊消得人憔悴》。彼时,我是编辑,晚报正值辉煌期。为第一时间抢发新闻,编辑部灯火通明,我们熬更守夜是常事。
为了万千读者的信任,为了“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新闻理想,经常不眠不休,斟词酌句,为推敲一句话或一个标题,要死掉多少脑细胞,我真的愿意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那是有理想的年代,如今的我们,少了豪情,多了苟且。当了27年编辑,如此热爱文字的我,上月也因满身伤病而转岗。这种心境是复杂的,纸媒式微,我们依旧努力挣扎,因为对新闻的热爱。可是,前夜漫漫,晨曦未露。于我们,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尽心尽力编的版,于别人也许毫无意义,甚至是一张废纸。
他们说存在就是意义,可存在不能被感知,或被看见,等同于消失。正如写文章是我手写我心,如果不能引起情感共鸣,这种写作仅仅是宣泄,于他人毫无意义。
眼下纸媒耐读的文章不多,偶尔遇佳作,如饮甘露。今早在报纸上读到同事兼文友段吉雄为记者节写的文章《他和他们》,干涸的喉咙顿时生出些许甜意。文章中的一段话瞬间如电流击过我的小心脏:“ 采访是一场抵达。我的那些采访对象大多数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也没有太多感人至深的经历,每一个都是鲜活的、真实的、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在平凡细碎的生活中给予旁人温暖与力量。很多时候,我就是在他们的故事里被感动、被治愈。 ”
说真的,活到我这个年龄,很讨厌那些假大空的东西,也不想装得高大上,反而是凡人小事、人间烟火能感动我,也能治愈我。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节日里不想说那些无趣的事,也不想看无趣的文章,还是去关注那些有趣的灵魂。他们,也许是贩夫走卒,也许是手工匠人,在人间苦苦挣扎,用微光照亮前行的路。活得虽然艰难,却并不卑微,也不乏温情。
作家刘震云特别能与小人物共情,在他眼中,小人物都不小,值得敬重。他曾讲过一个修鞋匠的故事,那个人修了一辈子的鞋,干活从来一丝不苟,有一天,他看到夕阳打在修鞋匠脸上,觉得修鞋匠特别高贵,散发着某种魅力,是个伟大的人,因为修鞋匠让他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在我看来,夕阳下的修鞋匠甚至是神圣的。的确,当一个人沉浸于某件事中,他是美好的,脸上笼罩着圣洁的光辉。此刻,神已抵达他的心中。
今早上班途中,见一群大妈手舞足蹈地沉浸式跳舞,无缘由地欢喜;看到一个涂脂抹粉的女孩带着一顶像侵华日军屁帘帽的遮阳帽,无缘由地厌恶。
先生说,他讨厌穿灯笼裤的女人,感觉走路屁哄哄的,一闪一闪的。沈从文在读书笔记里写道:“某月某日,见一大胖女人从桥上过,心中十分难过。”
有时候, 爱憎无常,悲喜无由,快乐无根。想起刘震云的一句话:“人活着都不舒服,因为绝对的舒服是不存在的。很多人都是看上去舒服,但深究下去都不舒服。舒服只是在一个个不舒服之间,一个瞬间,那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快乐。 ”
既然采访是一场抵达,那么人生就是一场场抵达,沿途路过的都是风景。我想,记者节还是不谈什么崇高的理想,今天就让我尽情地在生活中找乐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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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箫瑟:出生于山花幽明的竹溪,90年代初起开始发表作品,有数百篇诗歌随笔散见报刊。生性散淡,爱花成癖,惜草如春,品茗修身养性,饮酒挥洒激情,听古琴以养心,读诗词寻雅韵,沉浸入古典情结不愿自拔,喜欢无拘无束地行走山野,平生无所求,愿修得琴心剑胆、兰心蕙质。不求闻达,不为名显,写作只是养心的手段之一,心灵充盈才能流淌美妙的诗句。